圈子里無秘密，他接到《獅子》電影的消息已經(jīng)傳了出去。孟琮制片，顧沖導(dǎo)演，任誰聽上去也是讓人艷羨的資源。

    腳步聲漸近，孟琮慢慢走到他身后。

    再開口時，不似平日和藹。

    “看不出啊，”他說，“你小子賭性還挺大，身上到底有段牧江的血。”

    段一柯轉(zhuǎn)回身。

    孟琮和他差不多高，又因?yàn)槟觊L，氣勢便有些壓人。他手垂在身側(cè)，手指屈了屈，然后刺進(jìn)掌心。

    孟琮頓了頓，語氣變得嚴(yán)厲。

    “我還真是看不懂你了，說你沒野心，演戲的時候比誰都拼。說你有野心，那么好的機(jī)會擺在眼前，你說走就走……有的演員進(jìn)組都會被換掉，你這才哪到哪？”

    “你這次喝了三杯酒，是撞上了郭海峰脾性。下次呢？要是那天坐在那的不是他，是更難纏的人呢？”

    “你不是我兒子。你要真是我兒子，我不會拖到今天才罵你?！?/br>
    “這圈子里的人哪個不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爬到高處的誰不是戒了情緒。段一柯，你覺得機(jī)會來得很容易是不是？你想回劇本殺館里演戲是不是？”

    一瞬間，段一柯心里竟然浮現(xiàn)出一個荒唐的聲音：

    對啊。

    回劇本殺館演戲。

    也沒什么不好的。

    但他肯定不能這么說。

    所以他低了下頭，說：“抱歉，孟老師?！?/br>
    孟琮背著手看他。

    他媽的這臭小子……

    看上去真是完全不覺得在抱歉。

    之前看錯他了，混蛋起來的時候，和段牧江真是一模一樣。

    段牧江人品是差，但做導(dǎo)演確實(shí)才華橫溢，否則也不會年紀(jì)輕輕就聲名鵲起，把祁水唬到手里。據(jù)說他年輕的時候也經(jīng)常不看場合的?；欤皇桥牡碾娪岸即筚?，早就被投資人整死了。

    “行了行了，”孟琮沒好氣，“滾吧，今天早點(diǎn)睡。你們沒去過可可西里，到了有你好受?！?/br>
    真罵人的時候，倒也不是真生氣了。

    段一柯又低了下身子，和孟琮道別，隨即往現(xiàn)場外面走去。看了下時間都快凌晨1點(diǎn)了，他加快了腳步。

    到樓下的時候客廳燈還亮著，他松了口氣，心里又覺得內(nèi)疚。

    又讓姜思鷺熬夜了。

    筍仔停下車，回頭看他。

    “段哥，你讓我和你一起去可可西里吧，”他第n次磨他，“我現(xiàn)在買機(jī)票還來得及，我自己掏錢還不行嗎？”

    “屁話，你才賺多少，陪我過去還自己搭機(jī)票錢？”

    “那我賺多少不是你說了算的嗎……”筍仔嘀咕，“那你給我報銷也行……”

    段一柯：“……我是舍不得那點(diǎn)錢才不讓你去的嗎？”

    “哎呦我知道我知道，”筍仔氣惱地給他來開車門，“別人都是新人，除了那姓許的都沒助理，那邊海拔高你怕我不舒服，留在北京還能照顧小姜姐……”

    段一柯下車，把門撞上。聲音太大，旁邊一輛亂停的電動車都報起警來。

    “這不是挺清楚嗎？再磨我把你開了?！?/br>
    筍仔：“……來人啊段一柯耍大牌了！”

    “滾回家睡覺?！?/br>
    “行行行！全都你說了算！”

    筍仔氣勢洶洶地把車開走了。

    段一柯收回目光，望向家里。大概是聽見樓下爭吵，姜思鷺竟然趴到窗邊，和他擺了擺手。

    他勾了下嘴角，進(jìn)樓門按電梯。

    一進(jìn)家門就被撲了個滿懷。

    他嘆了口氣，摟著姜思鷺肩膀往客廳走。

    “不是說讓你先睡嗎？”

    “我在改稿呢，順便等你。”

    把他拖到沙發(fā)上，她一臉重大喜訊要宣布的表情。

    “今天松球姐和我說——”她拖長了音，“劇本下周就能定稿啦！”

    段一柯點(diǎn)頭。

    他倒是不太在乎劇本的事，只追問：“那你睡覺能好點(diǎn)不？”

    “這幾天你在已經(jīng)好多了，”姜思鷺擺擺手，“等下周劇本寫完了，你也回來了，綜藝也拍完了……”

    她嘆了口氣，趴到他肩膀上。

    “我就又能變回那個一睡12個小時的姜思鷺遼！”

    靜了片刻，她又想起了什么。

    “你剛才在和筍仔吵什么啊？”

    “他非要和我去可可西里?！?/br>
    “哦……那你明天幾點(diǎn)的飛機(jī)？”

    “十點(diǎn)。”

    “行李還沒收欸。”

    “我太累了，明天早起收拾吧?！?/br>
    “我?guī)湍闶瞻??！?/br>
    “……那算了，一起吧?！?/br>
    行李箱拖出來，上次去內(nèi)蒙的東西還有不少沒拿出來。姜思鷺查了查可可西里的氣溫，有點(diǎn)不放心。

    “這么冷啊……”

    “沒事，劇組有軍大衣?！?/br>
    她還是放了幾件厚衣服進(jìn)去。

    放了衣服又放藥，連手電筒都放進(jìn)去了。收拾到最后，她去掏他掛在衣架上的外套口袋，把那個“平安”卡進(jìn)縫隙。

    段一柯笑了笑，把箱子蓋上，扣鎖。

    姜思鷺還蹲在他旁邊，抱著膝蓋，很乖。

    這幾天他一直在家里，她也就回到了在上海時的樣子。睡覺的時候往他懷里鉆，早飯按時吃，說話的時候拖長尾音，落到他耳朵里就有點(diǎn)嗔。

    現(xiàn)在就是。

    一想到明天要走，段一柯就忍不住抱她。她猝不及防被揉進(jìn)對方懷里，小聲念叨著：“哎呀你不累呀，你明天還要早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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