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會夸人?！?/br>
    喻歲安又和他碰了一下，仰頭將酒喝下，才望著他說：“今天你幫我解圍，謝謝?！?/br>
    五百萬她一時半會兒還不起。

    這一餐，是她想表達的一點微薄的謝意。

    “舉手之勞?！?/br>
    司予塵也低頭與她對視。

    二人，一個沐浴在月光之下，一個藏匿在陰影之中。

    天差地別，卻又在這一刻，意外和諧。

    “其實，你今天的舉動，讓我想起一個人?！庇鳉q安忽然開口。

    “誰？”

    她搖頭：“我也不認識，就記得是個個子高高的男生?！?/br>
    好端端地喝著酒，怎么開始聊起別的男人了。

    還說他和別人像？

    司予塵有點不爽，但還是耐著性子問：“然后呢？”

    “挺多年前的事兒了，你今天見到我meimei喻森莉了吧？說起來也和她有關(guān)。”喻歲安唇角溢出一絲苦笑，“你要是不嫌煩，可以當個故事聽。”

    司予塵沒做聲，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繼續(xù)。

    “其實我倆沒有血緣關(guān)系，我也不是南城人?！?/br>
    喻歲安目光飄遠，像在回憶一件很遙遠的往事，遠到自己主動解開傷口，都能夠保持波瀾不驚了。

    “我出生在一個離這兒很遠的小鎮(zhèn)上，我的生母是一個既懦弱又堅強的女人?！?/br>
    “她運氣不好，嫁給了一個爛人?！北械募t酒微漾，她才意識到自己依舊可以清楚地記起當時的每一個細節(jié)，“那男人平時也和每一個普通家庭的丈夫、父親無異?！?/br>
    “但你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突然觸怒到他，稍有不慎，他就會像一頭著魔的野獸，瘋狂地對我媽大打出手?！?/br>
    “開始是扯頭發(fā)，甩巴掌，到后來變成掐脖子，甚至當街拖拽，四十多度的夏天，我媽還穿著長袖長褲，就是為了遮住身上的傷口。”

    “為什么不離婚？”司予塵雙眉擰的更緊了些。

    “小鎮(zhèn)上的人觀念是很守舊的，這種守舊一定程度上造就了我媽的懦弱。”喻歲安搖了搖頭，“她大概覺得，離了婚自己會過得更慘?！?/br>
    “再后來，他愈發(fā)失去控制了?！庇鳉q安自顧自繼續(xù)往下說，“那天是他的施暴最恐怖的一次，只是因為我媽和包子鋪的老板多說了幾句話，他便以為我媽出軌?！?/br>
    “回家之后，他從廚房里拿了水果刀，面對他的妻女，下手時沒有任何猶豫?！?/br>
    “我媽大概是到那個時候才真正醒悟過來。”她的嗓音平靜如水，“所以我才說，她也是個很堅強的女人，為了保護我不受傷害，她主動擋下了每一刀?！?/br>
    司予塵沒再吭聲，他伸手覆上喻歲安垂在地毯上的手。

    指尖顫動，卻被喻歲安躲開了。

    她很淺地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沒事。

    反正這么多年，她也是自己一個人面對的。

    “那年我四歲，從我媽的血泊里逃出去，跑了?！?/br>
    第十七章

    沒有接受司予塵無聲的安慰。

    是因為喻歲安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在示弱。

    如果依靠“同情”, 她走不到今天。

    小時候的經(jīng)歷不是她今天的重點，她很快就用更簡短的言語帶過。

    “我被人送到孤兒院沒多久，院里來了一對中年夫妻?！?/br>
    “是你養(yǎng)父母？”司予塵很快意識到了。

    “沒錯?！庇鳉q安點頭，“他們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歡我, 所以很快就辦好手續(xù), 帶我來到南城?！?/br>
    “那些年我養(yǎng)父母對我很好, 幾乎把我當親生女兒一樣?！?/br>
    這樣的故事發(fā)展和司予塵想象的不太一樣。

    他思忖著, 才發(fā)現(xiàn)，向來肆意妄為的他此時在喻歲安面前竟不知如何開口。

    “那怎么......”

    “因為這世上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嘛?！庇鳉q安很快接道。

    “也就是不到一年的時間吧, 養(yǎng)父母老來得女，欣喜得不得了, 我第一次在他們臉上看到那種表情，和把我從孤兒院接回南城時完全不同。”

    縱使司予塵完全沒有體會過這樣的生活，但是聰明如他，也很快就意識到喻歲安當時的處境。

    有了親生女兒, 誰還會顧及一個養(yǎng)女呢？

    不難想象, 在那個家里，喻歲安是如何變得越來越?jīng)]有存在感。

    “那會我終于意識到，搶了別人的東西，總要還回去的, 他們的愛本就不屬于我。”

    “養(yǎng)父母對他們的女兒——就是喻森莉, 你今天見過?！?/br>
    司予塵點頭，算是默認。

    沒有打斷她。

    “算是百依百順吧，后來那樣的溺愛養(yǎng)成了喻森莉刁蠻的性格?！?/br>
    “我高中時，有一回喻森莉過生日, 他們就買了el的雙肩包給她。”

    “但是喻森莉居然看不上, 隨手就丟到了我身旁?！庇鳉q安用了頗為自嘲的口吻, “那是我做得最錯的一件事，當時我的書包肩帶斷了。”

    “所以第二天，我背了屬于喻森莉的包去上學。”

    “讓我始料不及的事情出現(xiàn)了?！?/br>
    “我那時候幾乎沒有見過什么名牌，更不懂什么香奈兒?！?/br>
    “結(jié)果我踏進班里的教室門，立刻就被人團團圍住了。”

    喻歲安說到這里，頓了一頓。

    紅酒的后勁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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