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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臺藏嬌(重生) 第34節(jié)

    女兒家的心思被當(dāng)眾戳破,尤其還是當(dāng)著心上人的面,連蓉羞的想找個地縫鉆。

    但無論連蓉怎么折騰,柳成寅都沒分給她一絲關(guān)注,他只是替連棠心焦,“我再替你抓些同窗過來。”

    “不用?!边B棠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袖口,“硯臺不便宜,他們?nèi)羰潜挥怖瓉恚丛谀愕拿孀由腺I了我的硯臺,就等于你欠了他們一個人情?!?/br>
    柳成寅身子僵住,視線落在連棠拉著他的袖口上。

    連棠忙松開手,沖著他訕訕一笑,“我太急了?!?/br>
    柳成寅其實有點(diǎn)失望,她的眸子太澄清了,沒有一絲雜念。

    松開柳成寅的袖子后,連棠四顧張望,尋覓客源,當(dāng)目光掃到來時的方向,她猛然怔住。

    迎面浩浩蕩蕩走來一群人,為首的竟是元寧帝。

    他目光銳利,不偏不倚撞上連棠的目光,她掙扎了一下,朝后避了避,用柳成寅的身子擋住了他的目光。

    他...應(yīng)該沒認(rèn)出她吧?

    書亭里的翰林?jǐn)y眾人著急忙慌的出來見駕,遠(yuǎn)遠(yuǎn)的就磕頭跪拜,“參見陛下?!?/br>
    其他人這才知道來人是皇帝,撲通撲通立刻就地跪下,山呼“萬歲”。

    新政以后,打開了普通讀書人上升的渠道,今日來的大多是要參加春闈的學(xué)子,他們這聲“萬歲”不是禮制上的口號,而是對這位君王的真摯祝愿,所以聲音特別的響,震的梅枝上的殘雪,撲簌簌往下掉。

    連棠耳朵都快被震聾了,她趁機(jī)跪到貨攤后面躲著。

    祁衍率一行人浩然前行,在梅林入口處停下,離貨攤不遠(yuǎn)。

    連棠心如擂鼓在敲,低著頭,讓自己盡量不要那么顯眼。

    祁衍對詩會的督辦道:“今年的詩會是新政頒布后的第一屆冬日詩會,爾等務(wù)必好好cao持,讓有才者盡展其才?!?/br>
    總督洪聲應(yīng)下后,又大著膽子提議,“詩會還有一炷香的時間結(jié)束,微臣斗膽,請陛下欽點(diǎn)今日的頭彩?!?/br>
    祁衍順口應(yīng)下,“好,你們先繼續(xù),結(jié)束了朕過來”

    皇帝讓大家繼續(xù),卻沒說平身,督辦的翰林不敢起身,其他人就更不敢動了。

    連棠躲在貨攤后,倒是可以搓搓凍僵手,捂成拳頭,放在嘴邊,小口的哈氣。

    “你跟朕來?!币坏狼缈张Z在連棠頭頂炸開,她顫巍巍抬睫,看見祁衍,小聲道了句,“是,陛下?!?/br>
    他的陛下臉色很不好看,目中隱著薄怒,“那還不快走?!?/br>
    連棠麻溜的起身。

    連蓉沒見過皇帝,忍不住悄悄掀起眼睫,偷窺天顏,只瞧了一眼,她就面紅耳赤,心跳如雷。

    天底下竟有比柳公子還好看的人,含怒的五官,線條立體逼人,威凜凜的氣勢里又帶著寵溺,連蓉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看著連棠跟著元寧帝離開,連蓉從來沒有這么嫉妒過她。

    連棠可沒覺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嫉妒”的,她邁著沉重的步子跟在祁衍身后。

    眾人還在低頭跪著,除了四寶齋的幾人,沒人知道皇帝帶走了一位女子。

    連棠跟著祁衍走進(jìn)梅林,穿過去后,看到一輛寬大的馬車,常福笑盈盈撩開車簾,扶著祁衍和連棠依次進(jìn)入。

    車廂里燃著暖爐,溫暖如春,和車外簡直是兩個世界。

    兩人坐下后,祁衍的目光落在連棠交疊著的一雙小手上,紅撲撲的,像熟透了的紅蘿卜。

    感受到祁衍的目光,連棠默默把手往袖子里縮了縮。

    祁衍嘁了一聲,把大手伸過去,語氣不好,“拿來?!?/br>
    明白他的意圖,連棠把手完全藏進(jìn)袖子,赧笑,“陛下,不用?!?/br>
    祁衍壓低眼縫,斜覷著她,“這雙手可是朕的御筆,若是凍壞了,拿不起筆,別怪朕不給你發(fā)俸祿?!?/br>
    連棠心里一驚,她現(xiàn)在最缺錢了,要買小院,買了小院還要布置,哪哪都要銀子,沒有俸祿可不行,她利索的把凍僵的小手放進(jìn)他的大手里。

    祁衍雙手合攏,把她的手握在掌心。

    他每日晨練,手掌帶著一層薄繭,軟中帶硬的質(zhì)感給人安全感。

    連棠低著頭,任由男人體中的火力渡過來,燒紅她整個身子。

    祁衍嗔她,“為何拒絕朕給你的紫貂皮,這么冷的天不是正好派上用場?”

    驟冷驟熱之下,連棠的手開始發(fā)麻,連帶著聲音也有點(diǎn)打顫,顯得楚楚可憐,“請陛下以后不要再給我賞賜了。”

    祁衍蹙眉,“為什么?”

    連棠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語氣堅決,“就算我當(dāng)年無意間救過陛下的命,陛下也從刀疤臉手下救了我的命,咱們抵平,互不相欠,以后我只是一個吃皇糧的下屬,陛下不必再給額外的賞賜?!?/br>
    祁衍輕輕搓她發(fā)麻的手指,聲音很沉,“你非要和朕涇渭分明?”

    連棠的手指一點(diǎn)一點(diǎn)恢復(fù)知覺,對他的觸撫更加敏感,她想逃,可他的五指遒勁有力,她的像面團(tuán),被他揉來搓去。

    她心里一亂,心里話脫口而出,“你給的,我還不起?!?/br>
    在他面前,她雖然渺小,卻完全可以自食其力,她不想承擔(dān)那些不屬于她的東西,她怕自己貪心,越陷越深。

    祁衍面無表情,把暖熱的手還給她,轉(zhuǎn)身從箱匣里拿出一件白裘披風(fēng),給她披上,再慢條斯理的幫她細(xì)好領(lǐng)帶,聲音很淡,“那就欠著,不用你還?!?/br>
    連棠垂睫淺聲,“要還的?!?/br>
    *

    詩會快結(jié)束了,祁衍囑咐連棠在車?yán)锎?,自己下車去了書亭?/br>
    連棠暖好身子,也回到貨攤,回來時,她身上多了一件白裘披風(fēng),毛色又密又亮,沒有一根雜色,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沉露哇了一聲,“小姐太好看了?!?/br>
    她臉上紅暈還沒褪去,隱在毛絨絨的風(fēng)帽里,像梅花精靈降到人間。

    連蓉穿的單薄,此刻眼里都是連棠身上的那件裘衣,白色裘衣好看,但舍得穿在身上的卻沒幾個,因白色不耐臟,裘衣又洗不得,這么貴的料子誰糟蹋的起。

    她是看著連棠跟陛下走了,所以這間裘衣是陛下給她的?

    嫉妒,不甘。

    同是連家的女兒,她憑什么啊,柳公子幫她,連陛下都對她另眼相待。

    可她明明剛被大皇子拋棄,怎么這么好運(yùn)。

    想著想著,連蓉眼睛都紅了。

    其他人則圍著連棠,對著她身上的披風(fēng)嘖嘖稱奇,沉露伸出手,想摸一下,半路又縮回來,“別給摸壞了?!?/br>
    連棠一把將她裹進(jìn)披風(fēng)里,“進(jìn)來暖和暖和。”

    沉露嘻嘻的偎進(jìn)去。

    而不遠(yuǎn)處的書亭里,氣氛就莊肅多了。

    元寧帝端坐上首,身邊坐著一群翰林,下首是答完詩題的才子們。

    總督查把選出來的三幅作品放到皇帝面前,畢恭畢敬道:“啟稟陛下,這是今日詩會的前三甲,請陛下點(diǎn)出今日的榜首?!?/br>
    祁衍一一查看,邊讀邊頷首,閱完后朗聲道:“不錯,都是我大齊未來的棟梁之材。”

    他挑出其中一副,問:“柳成寅是誰?”

    總督立刻著人去叫他,很快柳成寅信步走進(jìn)書亭,在元寧帝面前跪下。

    他的外形太打眼,祁衍幾乎第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是方才被連棠拉袖口的那個男子。

    祁衍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指著詩稿問,“你寫的?”

    “回陛下,是草民拙作?!?/br>
    恭恭敬敬,不卑不亢,挑不出錯。

    祁衍執(zhí)卷的手頓了一下,而后把書稿遞給總督,“榜首?!?/br>
    總督當(dāng)場宣讀,“今日詩會陛下欽點(diǎn)的榜首是——柳成寅?!?/br>
    柳成寅得榜首的消息頃刻傳遍梅林內(nèi)外,連棠忍不住替他高興,“我就知道,榜首肯定是他的?!?/br>
    連蓉卻沒想象中興奮,人都是貪心的,有了皇帝做對比,柳成寅在她心里略微失色。

    祁衍帶著一行人從書亭出來,在連棠的貨攤前停下。

    只見小姑娘臉又變得紅撲撲的,不知是高興的,還是凍得,而他方才剛送她的那間白裘大衣,此刻正蓋在花嬤嬤的膝蓋上,沉露和連蓉偎在嬤嬤身邊,半邊身子都鉆進(jìn)裘衣下。

    三人見皇帝來了,欲起身跪拜,祁衍擺擺手,罷了她們的禮。

    連蓉立刻從裘衣下鉆出來,理了理云鬢,挺直腰桿。

    連棠見祁衍目光盯在自己單薄的衣服上,訕訕解釋:“我要賣貨,穿那個不方便,再者嬤嬤年老,不經(jīng)凍?!?/br>
    祁衍拿起一塊端硯看了看,問,“還有多少?”

    連棠指了指牛車,對自己的業(yè)績有點(diǎn)不好意思,“還剩一整車。”

    祁衍凝了她一眼,轉(zhuǎn)身沖眾人道:“剛才聽總督說,這屆詩會作品的質(zhì)量非常高,這說明我大齊青年一代人才濟(jì)濟(jì),朕甚欣慰?!?/br>
    “常福!”他轉(zhuǎn)身道一聲,“把這些端硯全包下來,今日參會者,每人賞一個?!?/br>
    “包...包下來?”四寶齋掌柜嚇暈了,眼睛直直盯著連棠,仿佛不敢相信。

    現(xiàn)場的才子們先沸騰了,又是一陣地動山搖的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梅林的氣氛熱漲到極點(diǎn)。

    連棠被氣氛感染,眼睛不覺落在祁衍的身上,心里又欣然,又糾結(jié)。

    又欠他一筆。

    *

    連蓉回到家里就開始哭,她本想引起柳成寅的注意,凍了一天,他沒正眼看她一下就算了,卻親眼見連棠那丫頭出風(fēng)頭。

    還是皇帝親自出面成全她。

    連蓉越想越覺得,不知不覺間連棠已經(jīng)走到了她觸不可及的高度。

    她抱著被子嗚咽,“她都被退婚了,怎么還好意思去招惹別人?!?/br>
    姜夫人一邊責(zé)怪女兒,一邊又心疼,“你說說你,一個女子,非要背著我去出去丟人現(xiàn)眼,這下好了,凍個半死又氣個半死,你圖什么?”

    連蓉高聲嚷嚷,“女子怎么了,誰規(guī)定女子不能出門,連棠出門還掙了一大筆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