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寵 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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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窈窕暗自爽快,心底平衡了一些。 這樣爭斗的幾年,比起孩童時期,初中的她隨著青春期到來,愈加難管教。 這幾年,林窈窕不曾跟他回北港,哪怕春節(jié)也是。 逢年過節(jié),她大多找各種借口自己遛在外面,和博物館廣場的鴿子相伴,偶爾也會去同學(xué)朋友家。 她有時會從靳孟巖的口中聽到一些關(guān)于奶奶的情況,大多是年紀(jì)大了,身體出現(xiàn)的小毛病很多,有社區(qū)義工幫忙送菜,已經(jīng)不必每天出門。 對一個被丟棄的娃娃講述原家庭的近況,還真是多余。 同樣,她從未去過那個老小區(qū)。 那個老人不愿意要她,所以,她也不愿意去搖尾乞憐。 對于奶奶,林窈窕只淡淡給過一個祝福,那就是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初中的第二年,林窈窕要搬家離開晉城了。 靳孟巖醫(yī)院集團(tuán)項目全面完成,他的外居期滿,即將回去,在跟林窈窕的奶奶商量后,老太太言簡意賅,自己身體更不好了,不愿留孫女在身邊,只想圖清凈。 晉城,還是北港城,對她來說沒什么差別。 相比林窈窕的淡然,靳孟巖倒是很高興,他開始對她講有關(guān)北港的一切。 車窗玻璃映出十三歲少女的冷漠,林窈窕聽著他語氣暢快地說著北港城。 沿海城市,海岸上有大片的紅樹林,街邊有糖水鋪和小吃,除此之外,也有關(guān)他的妻子陳嫻,他的兒子靳明琛。 昨夜下過大雨,窗外的風(fēng)進(jìn)來,帶著泥土的腥味。 林窈窕沒辦法喜歡,即便天空蔚藍(lán)、陽光再好。 車子停到庭院,熄火之后,靳孟巖略遲疑,才開口:“窈窕,你要是舍不得晉城,可以不跟我走,我會再想個折中的法子……” “跟你走?!绷竹厚坏馈?/br> 說完,她獨自打開車門,先下車了。 靳孟巖一時愣住,似乎沒想到他原來是被這丫頭依賴的,如此想著,他臉上不自覺露出欣慰的笑。 關(guān)于這點,林窈窕確實沒撒謊。 她是想跟他走,想繼續(xù)跟在靳孟巖身邊,不為別的,只微制造數(shù)不清的麻煩。 離開晉城的前一天,恰好是端午節(jié)。 從超市買回的粽子,包裝精美。 粽子熱好拆開,林窈窕咬進(jìn)嘴里,預(yù)期之中,敷衍生產(chǎn)線的味道。 墨綠色的粽子皮黏糊糊,感覺不算舒服,她仍固執(zhí)地吃掉了一整個,吃完以后,端午節(jié)也就算這樣過了。 書房的門開著,時不時傳來靳孟巖的說話與笑聲,在和遠(yuǎn)在北港的親人視頻通話。 路過書房,電腦那邊的男生聲音更加清楚。 “今天端午節(jié),媽做了粽子,rou粽甜粽都有,爸,明天你回來就可以吃到了?!?/br> 那聲音很好聽,溫文爾雅的清澈與偏冷質(zhì)感,可以想象到對方懂事教養(yǎng)極好的性子。 就算分隔兩地,也在線上團(tuán)聚。可以想見,這該是多么幸福的一家。 夜色走廊微暗。 林窈窕抬頭看了一眼,燈光泛黃,盡頭掛著靳孟巖的全家福,應(yīng)該是很早時候拍的,他還不顯老,照片里妻子很漂亮,孩子也可愛。 林窈窕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自己,有些諷刺。 回北港城的飛機上,靳孟巖的座位挨著林窈窕,兩人幾乎沒話題,他想到少女也許會感興趣好吃的好玩的,就絞盡腦汁把北港城的美食娛樂補充說給她聽。 她壓低帽檐,戴著耳機,不想交談的模樣。 他倒習(xí)慣,從容笑笑,只當(dāng)寵溺縱容小朋友。 航班按時抵達(dá)。 就這樣,林窈窕來到了只在耳朵聽過的北港城。 正值盛夏,藍(lán)天透過機場上方的透明玻璃可以清楚瞧見,陽光灑進(jìn)來,落在大理石的地面,微微的刺眼。 來接機的人是陳嫻。 陳嫻唇邊有和煦溫柔的笑,跟以前一樣。 林窈窕睫毛輕抬地快速瞥眼,沒說話。 陳嫻看到丈夫后,笑著招手,隨后看到旁邊穿著暴露,像極了不良少女的林窈窕,目光相碰的那瞬間,她眼神輕輕淡淡的,很無所謂。 那雙眼睛跟姜月相似,少女的氣質(zhì)卻跟姜月完全不同,或許是因為這會兒沒有笑,眸底都是冷漠的。 這孩子滿是讓人無法靠近的抗拒。 相比印象中倔強的小女孩,如今成長為少女的林窈窕似乎更難相處了。 陳嫻初次接觸這樣的林窈窕,有些不知如何招架,愁思上來,笑容跟著淺了幾分。 回去的車上,陳嫻雖然感覺到少女的冷漠,但好歹是個大人,以后要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總得聯(lián)絡(luò)感情。 陳嫻在林窈窕身邊問這問那,淡淡的素雅香水味,不難聞,像個母親一樣噓寒問暖。 翻來覆去,也就那些老生常談的問候。 她眼尾都沒掃去,語氣一直輕輕的,“嗯”、“沒”、“還好”,簡單的回應(yīng),沒想更深入交流的意思。 靳孟巖在北港城的家比晉城的宅子大了許多。 中式園林的別墅,周圍很安靜,花樹盛開簇團(tuán),猶如玉蘭的顏色。 黑色雕花鐵門進(jìn)去,是個花園,看得出女主人很喜歡搗鼓花花草草,平時沒少花時間和精力修葺打理。 湛藍(lán)的天空,成片的大朵云,風(fēng)吹過花樹枝頭,搖搖晃晃。 她望著發(fā)呆了一會兒。 兩片落下的小花跌進(jìn)塵埃,可憐兮兮,只差被踩著踐踏。 他們已經(jīng)走出幾米遠(yuǎn),林窈窕看著靳孟巖的身影,跟上去。 黃昏,林窈窕洗完澡,發(fā)現(xiàn)耳洞許久未戴東西,有些長住了,她用手機搜索最近的飾品店,穿好鞋子就要出門。 在門口的玄關(guān)時,與進(jìn)來的人迎面碰上。 白色校服,少年個子高,清瘦,皮膚凈白。 他背脊很直,放鑰匙的手指也修長且骨節(jié)分明。 林窈窕愣了愣。 對方同樣微怔,不過,比她早反應(yīng)過來。他眼神里的情緒很快沒了疑惑,而是平靜偏冷,側(cè)身讓出路。 窗外風(fēng)來,搖晃花枝,白色花朵剖開豁口,反襯著余暉霞光進(jìn)來,亮了一瞬。 她有幾秒的失神。 暗香,暖橘,清冽。 陳嫻看到玄關(guān)有人影,張望了眼,揚起聲音介紹說:“窈窕,這是明琛?!?/br> 風(fēng)過,昏暗再次而至。 林窈窕睫毛隱沒在暗淡里。 是靳明琛…… 眼前的少年與記憶中的小男孩重合,她嗅著半米外需仰視的干凈味道,不著痕跡地抹去所有好感。 靳明琛偏頭,那雙好看清亮的眼睛,再次看過來,久違的相見,問候更像一種禮貌,“好久不見?!?/br> 少年變聲期的低沉,語氣尚可,但聲音不同,跟他眼神一樣給人冷淡的感覺。 林窈窕垂下眼眸,她譏諷地短笑一聲,再抬眸時,惡劣十足:“不見才好?!?/br> 她的熱褲,緊身超短,露著腿上大片白皙,氣質(zhì)像極了不良少女,從他面前經(jīng)過,頭也不回。 櫻桃香。 濕悶甜膩的櫻桃香。 而靳明琛聞到了這抹沉甜味,屬于外放奔放少女的味道。門被推開,少女敞著門就瀟灑地走遠(yuǎn),他微微蹙眉,偏頭望向那抹身影,好看的眼眸沒波瀾,表情談不上喜歡。 林窈窕嘴里嚼著泡泡糖,邁著白得快發(fā)光的雙腿穿過高矮相間的花叢,周遭的花開得鮮艷欲滴,沒被人踩壞過。 她也不愿踐踏。 出去的花園路上,偶爾被紫色的藤蘿細(xì)小花葉擋了道,她還特意伸出腿撥開。 前面的街上就有家飾品店。 林窈窕進(jìn)去,在純銀材質(zhì)耳釘里,選了一對骷髏夸張的造型。 她在店里的鏡子前將耳洞重新捅開,尖銳穿過縫隙,不適的痛感,有絲絲血,耳垂因為反應(yīng),些許紅腫。 但林窈窕全程眼睛未眨。 這個年紀(jì)的少女,雖然愛美,但敢扎耳洞的很少,大多都在課桌前,穿著規(guī)矩的校服,埋頭苦學(xué),頂多就是編個頭發(fā),還要冒著被班主任說浪費時間的風(fēng)險。 林窈窕帶著一個不良少女的消極氣質(zhì),在同齡人的世界里出入,充當(dāng)反面教材。 她不是寬容的人,經(jīng)常為過去煎熬,帶著怨恨過日子并不輕松。 父母由經(jīng)人介紹認(rèn)識結(jié)婚,似乎沒有太多感情基礎(chǔ),偏偏婚姻需要身心的完全投入,少一樣就要出問題。 靳孟巖。 靳孟巖。 靳孟巖…… 從小聽著爭吵,林窈窕認(rèn)為這個人是她耳朵的噩夢,從未露面,僅憑那些過去,就能把一個家攪得不安寧。 即使現(xiàn)在靳孟巖是照顧她的人,也還是怨恨。 太陽已經(jīng)落山了,昏黃的燈光一團(tuán),照不亮整條暗街。 林窈窕嚼著泡泡糖,往新搬的房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