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善：“他就是那只兔子。”

    **

    與此同時，曹夫人那邊的氣氛明顯沒這邊好了，甚至還有些劍拔弩張的意思。

    顧誠帶人追查疑犯，眼看著他翻墻進(jìn)了曹府。

    鬧饑荒前，顧誠一直在查鬧了好幾年的“女鬼剝皮案”，后來忙著賑災(zāi)，這案子就一直擱置了。如今手下人終于查到了一些線索，也不知誰走漏了風(fēng)聲，京衛(wèi)營的人一路追至此處。顧誠聞訊趕來時人已經(jīng)翻墻進(jìn)去了。

    他猶豫了下，同何不憶一起敲開了曹府的大門。

    今日曹夫人在府內(nèi)宴客。女眷云集也許是個好機(jī)會。

    女眷們早就對女鬼剝皮聞風(fēng)喪膽，聽說女鬼進(jìn)了曹府，紛紛嚇得花容失色，也顧不上欣賞顧世子的盛世容顏了。

    曹夫人也很害怕，不過她畢竟是一府主母，鎮(zhèn)定的多。說：“顧大人，何大人，你二人一進(jìn)門就說我曹府進(jìn)了鬼，我且問你，這青天白日的，到底是什么樣的鬼竟不怕灰飛煙滅也要在白日出來害人？”

    說女鬼進(jìn)府是何不憶信口開河，嚇夫人小姐們的。曹夫人一反問，他就訕訕的沒話了。

    顧誠上前一步行禮，今日他一身指揮使官服，紅黑相間，映襯的他臉更白唇更紅，明明一身正氣，無端又添了幾分令人心馳神蕩的邪氣。

    看得藏在花廳中的年輕媳婦和大姑娘臉都紅了。

    “曹夫人，顧某一直不信鬼神之論，這世上的人有時候比鬼更可怕。是顧某的下屬親眼看到嫌犯進(jìn)了府上。那人雖不是女鬼，但剝皮之事卻是真。為了府上女眷安全著想，還望曹夫人通融。”

    曹夫人面上微微變色，然而讓顧誠的人搜曹府那是萬萬不能的?，F(xiàn)在公公和丈夫都不在，要是叫他們知道，曹府被顧家人搜了，她是被請一百次家法都不夠的。

    且不說這剝皮怪是不是真溜進(jìn)來了，萬一他們只是借口呢？曹家人的府邸，不干凈的地方多的事，要是叫他們搜出一兩樣捅出來，都不好收場。

    曹六自顧誠進(jìn)來后，目光就沒離開過他，這時也一直看著他，然而說出的話卻極招人恨：“顧世子，你當(dāng)我曹府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搜就能搜的？你倒是敢搜一個試試，回頭我祖父參你一本，削官奪爵都是輕的！”曹六說完就后悔，暗暗咬了下舌頭。

    顧世子冷冽的目光掃來，不陰不陽的奉承了句：“顧某不敢?！?/br>
    曹六吸了口氣還想說什么，又忍住了，露出情急的神色。

    曹夫人這邊堅(jiān)持不讓，顧誠沒辦法，只得招了招手，將帶進(jìn)來的兩名手下叫走，準(zhǔn)備離開。

    恰在此，自另一邊走出二人。

    何不憶無意識的瞟了眼，然后“呃”一聲，打起了嗝。被恐怖支配的記憶措不及防撲面而來。

    顧誠回頭看何不憶，自然而然看見正走過來的葉善。

    葉善垂著手，一臉晦氣的樣子，看得出心情極不好，也不知誰得罪了她。

    這樣的表情出現(xiàn)在她臉上是很難得的，因?yàn)樗ǔＣ嫔隙际菧販厝崛岬?，不管她這溫柔有幾分真幾分假。

    一眾夫人小姐們都在，顧誠更不可能跟葉善打招呼，目光從她面上掃過，又很自然的收回，拉了何不憶一把，準(zhǔn)備走人。

    永遠(yuǎn)慢好幾拍的顧魏忽然開口了，“啊，是你?。　?/br>
    電光火石間，顧誠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轉(zhuǎn)身，又把顧魏串走了。

    誰知，葉善忽然開口了，“顧誠?！?/br>
    顧誠還是第一次聽她叫自己的名字，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像是一線細(xì)細(xì)的電流從心上刮了一下。

    “你要找的人在池塘那邊?！?/br>
    眾人一驚。

    顧誠回頭。

    何不憶看到葉善的臉，斷斷續(xù)續(xù)的打嗝聲更急促了。

    梅梅跳了出來：“是那個長的很高很高很壯很壯，沒有胡子的男人嗎？”

    顧魏警覺：“是?！?/br>
    曹夫人臉色一變，使了個眼色。有下人匆匆走開。

    顧誠眼角余光掃到，快速道：“梅梅，你快帶我們?nèi)?！?/br>
    梅梅蹦蹦跳跳，歡喜得不同尋常：“你們快跟我來！他是個兔子哦，去遲了死掉了，可不關(guān)我們的事?！?/br>
    顧誠起先還不解，直到他看見整個人趴在地上一張臉幾乎陷進(jìn)地里的男子，頓悟了。

    等顧魏將人扒出來，那張臉血rou模糊的幾乎難以分辨，看上去倒真像剝皮女鬼給生剝了人、皮。

    顧魏試了下呼吸，還活著。

    顧誠點(diǎn)了下頭，將人帶走。

    梅梅此地?zé)o銀三百兩道：“我和大娘子好好的在那喂魚呢，他突然就闖進(jìn)來啦！嚇我們一跳，然后他自己左腳絆右腳，摔地上啦。我和大娘子倆弱女子嚇?biāo)览?，趕緊跑啦！”

    顧誠心說，你嚇?biāo)谰蛧標(biāo)?，能不能不要用笑嘻嘻的語氣說。不過看在她們確實(shí)幫了大忙的份上，他很捧場的附和了句，“跑就對了，太嚇人?！?/br>
    等何不憶看到男子一張被毀的稀巴爛的臉，打嗝的毛病當(dāng)場就被治好了。

    眾女眷遠(yuǎn)遠(yuǎn)瞥見男子沒了臉，反當(dāng)曹府真鬧了女鬼，而那個男子是受害人，一時間個個嚇得面色煞白著急要回家。

    曹夫人又晦氣又害怕，也不挽留，她自個都要喝一杯參茶壓壓驚。

    葉善早就出了大門，在門口等梅梅。

    顧誠同梅梅一起出來，這次就算再想回避，但心里知道是她幫了大忙，故上前施禮道謝。

    葉善并不搭理，轉(zhuǎn)身就走。

    顧誠的目光掃到她戴在頭上的翠玉簪子。霎那，竟有種時空錯亂之感。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總有些東西要回到本該屬于它的主人手里。

    葉善既然和清風(fēng)山莊有關(guān)系，那祖母的壓箱底會出現(xiàn)在她那里并不奇怪。

    顧誠收回目光時看到她垂在身側(cè)的手，簪子的一端露了出來。鬼使神差的他忽然快步走上前，說：“你的簪子摔壞了嗎？”

    葉善一怔，攤開手，“你能修？”

    顧誠仿佛被歲月定格，不由自主問出了昔年同樣的話：“簪子很重要？”

    葉善收了手，貼著胸口。

    她喜歡的東西，都是極重要的。

    顧誠眼見著她冷了臉，忽然一笑：“給我，我?guī)湍阈蕖！?/br>
    葉善半信半疑，松開了掌心，卻沒遞出去。

    顧誠頓了下，指尖擦過她的手心，一個念頭突兀的冒了出來，小丫頭的手還和記憶里一樣的軟。

    梅梅一臉喜色，高高興興：“顧大哥，謝謝你??！”

    顧誠：之前追著她讓她叫都不叫，現(xiàn)在突然就叫上了？

    等等，怎么感覺有些不對？

    葉善自頭發(fā)上拔下另一根發(fā)簪，一并遞給他，“跟這支一模一樣，修壞了，你拿命賠?！?/br>
    曹六小姐自府內(nèi)追出來，心里還沒想好該擺出高貴冷艷的表情好還是態(tài)度和緩溫柔可人的樣子，措不及防剛好看到這“私相授受”的一幕。

    頓時，僵住了。

    作者有話說：

    把“劉夫人”改成“劉大娘子了”，等封了誥命再叫“夫人”吧。

    第72章、御夫有道

    何不憶一路跟著顧誠回了京衛(wèi)營大牢,剛進(jìn)門他就癱了，指著顧誠恨得不行：“你知道的,你早就知道的對不對？”

    顧誠卸了兵刃,找了個錦盒，將葉善的簪子小心放好。

    何不憶抖著腿，心有余悸，繼續(xù)控訴道：“她怎么來這了？來多久了？她和曹家什么關(guān)系？你們又是什么關(guān)系？怎么就那么巧？啊,她不會是你派過去的jian細(xì)吧？”

    顧誠當(dāng)他是聒噪的八哥,沒理會,何不憶瞄一眼他,作勢搶簪子。

    顧誠舉起錦盒,何不憶就沒辦法了，跳著腳搶了幾次夠不上，大怒：“你高你了不起啊！”

    顧魏從門口進(jìn)來,“少爺，犯人死了?！?/br>
    原本還輕松的氣氛頓時一緊,是傷重不治？顧誠順手將錦盒放置在靠墻書架的頂層，問：“怎么回事？”

    顧魏：“犯人自盡了。”

    顧誠停了停：“顧魏？”

    顧魏：“屬下在?！?/br>
    顧誠：“你下次說話還可以多喘幾口氣?！?/br>
    顧魏：“是。少爺，屬下還沒說完?！?/br>
    顧誠：“說?！?/br>
    顧魏：“犯人什么都沒問出來?！?/br>
    何不憶看向顧誠,那就等于他們白忙活了一場，打草驚蛇,線索還斷了。

    顧魏：“不過仵作查驗(yàn)了尸體,發(fā)現(xiàn)那人是個閹人。據(jù)仵作辨認(rèn)，這閹人不像是偶然致殘，看傷口恢復(fù)情況,處理刀口的手法,以及仵作多年的經(jīng)驗(yàn)判斷,此人像是宮里出來的，大概二十多年前就被閹了?！?/br>
    四周一靜。

    顧魏不解：“少爺？”

    顧誠忽然炸毛，跳起來就要踹顧魏，何不憶早有所覺，一把抱住他，“冷靜！冷靜！”

    顧誠：“這么重要的線索，你還大喘氣放到最后才說?！?/br>
    顧魏左躲右閃，表情無辜。

    顧誠：“當(dāng)初葉善怎么就不把你賣到波斯國去！”

    波斯距離大晉國十萬八千里，賣了就永遠(yuǎn)不要回來了。

    一句話點(diǎn)醒何不憶，他的好奇心瞬間被點(diǎn)燃，“到底怎么回事？快，你倆誰說給我聽聽?！?/br>
    **

    梅梅興高采烈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口內(nèi)喋喋不休：“萬幸萬幸！幸好顧大哥來了將人給帶走了，不然真死里頭了，或者半死不活的指認(rèn)我們就麻煩了。”小丫頭已自動將顧誠劃成了己方陣營。

    車架不斷從曹府涌出，大小車輦，左右護(hù)衛(wèi)仆從轟趕路邊的行人。

    葉善被迫靠墻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