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任務失敗后 第97節(jié)
離開山區(qū),燕長庭召了車馬,大家小心翼翼把傷員都挪上去,沈箐也占一輛,胡大夫說她可能會發(fā)燒,到這會兒她終于感覺額頭似乎有點微微發(fā)燙了,不過她精神非常之好,不疲也不困,就在她糾結著要不要躺下睡一覺的時候,胡大夫火速打發(fā)人來了! “那個刺青師!” 百里珍跑出一頭大汗,她玩夠了小嬰兒,把她還給沈箐,然后就顛顛兒去胡大夫那邊湊熱鬧了,“快!老胡說他快不行,清醒不了多久就要死了??!” 沈箐和車轅上的燕長庭對視一眼,方才還在拉扯要不要睡覺的兩人迅速跳下車,沈箐往百里珍馬背后一翻身坐好,“快走!” 燕長庭和沈箐迅速趕了過去,此時的兩人,完全顧不上彼此之間的那點私密事了,燕長庭一躍人就在車轅上,沈箐一伸手,他握住她的手腕一拽一帶,沈箐就站在他身邊,兩人低頭一鉆,同時進了車廂。 多年的默契,迅速得不得了。 百里珍“淦”了一聲,也顧不上吐槽,趕緊翻身下馬也鉆了進去。 沈箐一進車廂,立即明白胡大夫為什么這么急了,那個老頭頭發(fā)披散衣襟大開,頭部胸腹刺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呼吸紊亂又急又細,顯然是胡大夫眼見他急轉直下要不行了,強行用金針催動最后一點生命力,硬是讓他醒轉過來。 稍縱即逝。 “你是誰?皇帝為什么關你?你是刺青師嗎?暗衛(wèi)為什么保護你又要殺你?!” 沈箐一眼就看明白了,劈頭蓋臉就問。 “你若有兒孫,我可全力救你兒孫;他們要是在外面,我保他們一生富貴!你有什么心愿都可以告訴我,落葉歸根,葬歸故土?!” 這個老頭,原來只是微微睜開一點眼縫,喘息像拉風箱似的,但沈箐噼里啪啦說到最后一句,他卻像突然被驚醒了,吃力睜開眼睛,直直盯著頭頂的車窗。 他想開窗? 沈箐福至心靈,唰一下把窗推開了,呼呼的北風灌了進來,還有刺目的日光,她說:“你重見天日了!” “你是哪里人?我送你回鄉(xiāng)吧!” 老頭大滴大滴眼淚淌了下來,突然時間,老淚縱橫,他貪婪看著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半晌,吃力轉過頭,“……老,老朽,是桂嶺屏鄉(xiāng)人……老家牛頭,牛頭嶺,姓王?!?/br> “我,我年輕的時候……隨師父學藝,青出于藍,遠近蜚聲,正是在褒、褒陵城,我是個刺青師傅,……” 不等沈箐再問,老頭落淚一陣,就掙扎著說出他的故事。 他也不知什么皇帝不皇帝的。 只知道一天打烊的傍晚,家里突然來了一群人,將他綁去,從此不見天日。 他有吃有喝,居住在洞窟內,他不知道身在何處,只知道每隔一年,就會被蒙上眼睛帶上馬車,去給一個人的刺青加色。 其實老頭還是謙遜了,他是褒陵非常有名刺青師,手藝栩栩如生,經久不變,還能給舊刺青添色。 要知道如今的染料問題,刺青和后世不一樣,當時漂亮,但過上個十年八載,再好的刺青也會褪色。 之后就要年年添色。 畢竟后加的到底不一樣,要維持皮膚自然完整光滑,就沒法和新刺時一樣了。 “……那人身上的像胎記,但,但我一眼就看出來了……是個刺青?!?/br> 只是刺的手藝太好了,讓它看起來仿佛一個胎記。 本來還能再過幾年才添色的,但那孩子顯然是很小時候就被刺上的了,他會長,所以淡色得格外快。 老頭當年第一次見到那個刺青的時候,刺青甚至有點變形了,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才修補成功并順利添色,也是因此,他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之后,就被囚禁,每年去精修那個刺青。 “……有,有時候遠些,得,得一個多月的路程……偶爾一次很近,當,當晚就到了,……” 老頭斷斷續(xù)續(xù)說著,目光越來越渙散,聲音也越來越低,沈箐心里著急,她想抓重點問,可問題她不知道重點是什么。 這個時候,身后不知何時來的黃濤留下的人,也就是榮王的心腹,叫許漸的,他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急聲搶問:“那個刺青!……是不是在后背左肩胛往下一寸,色如涂朱,形如鳳凰振翅?!” “那是不是個二十左右的年輕男子!燕額廣頜,鷹目,面相英偉??!” 沈箐急忙回頭看他,又趕緊回頭看老頭。 老頭吃了一驚,“……你,你怎么,怎么知道?” 說到這個困他暗無天日的刺青,老頭激動起來了,“是!正是了!……背左肩胛往下一寸!色,色如涂朱,形如鳳凰振翅!” “八年了!……八年,我家的人全死了嗚嗚,我,我以為,我也要死在那里頭了……” 老頭激動過后,聲音很快轉弱,他呼吸已經微弱到極點,終于不可聞了。 燕長庭伸手一探,“死了?!?/br> 所有人的目光立即轉向許漸。 這么大冷的天,許漸沁出一頭的細汗,他眼里仍然殘留著不可思議的驚駭,“……你們是不知道,太.祖生來背胛有胎記,色如涂朱,形如鳳凰振翅,人間少見,傳言他是生來就是解救萬民的!” 當然,這類什么紅日投懷、斬白蛇帶書之類的神話傳說,一般都是已經登基了的皇帝給自己加光環(huán)的,以證明君權神授而他正是天命所歸。 但,這里也有一個基礎,太.祖那胎記是真的。 他確實有這么一個非常稀罕的胎記,并引以為傲。 古人一定程度都迷信,他到了這份上,也相信了這個天命所歸。 燕殷之所以這么受寵,甚至還以國號為名,尤其后者,“正是因為他有一個和太.祖一模一樣的胎記!” 這個孩子生下來,太.祖大喜過望,據說當時還下旨禮部大祭天地祖廟。 當時魏皇后宏文太子還在呢,這可以說做得非常出格了。 說到這里,大家都有些明白了,沈箐和燕長庭百里珍面面相覷,百里珍:“……那這么說,這胎記是虞太后造假的?” “不,”沈箐搖搖頭,“應該是真的?!?/br> 這么小嬰兒,剛剛出生,誰敢給他刺青啊,這是瘋了吧? 在古代,在皇家,什么都沒有生養(yǎng)一個健康的皇子來得有保障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燕殷前頭其實有好幾個同胞哥哥的,虞太后生了足足六個,可惜都沒立住,她甚至灰心喪氣得一度把榮王養(yǎng)在膝下了,這種情況下,好不容易高齡再孕,誰動她兒子她估計得和對方拼命。 不可能刺青的。 況且生出來的孩子,會抱出去給太.祖看,這才是大佬才是皇帝,誰敢耽誤,所以,胎記只能是真的。 許漸也點點頭。 他也不懷疑虞太后幼子的胎記是假的。 “……所以,難道燕殷不是虞太后的兒子?!” 一輪分析下來,得到了這個不可思議的答案。 否則,沒法解釋他為什么私下弄刺青?。?/br> 沈箐不可置信。 “可,可那又和那個灰衣人有什么關系?”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 沈箐捂了捂額頭,“那這里就產生兩個問題了?!?/br> “虞太后的兒子呢?” “燕殷又是誰的兒子?” “還有,這虞太后肯定視這幼子如眼珠子似的,誰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調換了她兒子?。俊?/br> 不能吧,她又不是沈恬。 虞太后可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帝妃啊。 深宮內菀的。 除非太.祖干的。 可太.祖瘋了才把帝位和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傳給別人的兒子吧。 所以這個假設根本不成立啊。 許漸回憶半晌,卻想起了一樁舊事,“不,還是有可能的!” 沈箐精神一振,“怎么說?” “你們不知道,當年的虞妃,也不是一帆風順的?!?/br> 虞妃寵冠后宮,可不代表太.祖沒有其他女人,況且太.祖后宮的妃妾們,有不少都是出自前朝功臣家中,或女或妹,不足而一。 看在她們父兄份上,太.祖往往甚多優(yōu)容。 虞太后的崛起,侵犯的是所有后宮妃嬪的利益,這些女人糾合在一起,虞太后大大小小的明虧暗虧也是吃了無數的。 黃濤和許漸都出身羽林衛(wèi),兩人的父親就是榮王封王后配的親衛(wèi),兩輩人圍著宮廷打轉,又由于榮王的緣故,對這虞太后格外熟悉。 “十四皇子出生才幾個月,就見了喜?!?/br> 所謂見喜,也就是天花。 烈性傳染,這么丁點大的孩子,九死一生。 虞太后的香云宮當即閉鎖了,孩子連同他身邊的所有宮人一并被連夜移出往西村的前朝行宮。 虞太后哭得肝腸寸斷,可也阻止不了。 接下來整個皇宮大消殺。 “但十四皇子倒命大得很,居然活下來了?!?/br> 熬過了痘診,在御醫(yī)精心照料下?lián)旎亓艘粭l小命,快一歲才回宮的,瘦得有些脫相,不過長大不小。 許漸當時是榮王的書房隨侍,又因年紀小能出入后宮,還曾親眼見過他。 這么丁點大的孩子,幾個月時間加大病,是最容易魚目混珠了。 許漸很肯定說:“倘若李代桃僵,應是發(fā)生在這里了!” 嘖。 沈箐和燕長庭對視一眼,她擼了一把劉海,“……真的是不可思議?!?/br> 誰說不是呢? 不過這么一來,燕殷給虞太后下毒可就說得通了。 車廂內靜了一會兒,大家面面相覷。 半晌,徐漸抹了一把臉,“我先給主子去個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