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良久，她準(zhǔn)備打給薄驍聞。

    視頻通話請求剛按下，那邊薄驍聞幾乎是一秒就接了起來。

    屏幕那邊，薄驍聞已經(jīng)換上了日常的家居服，整個人很放松地靠在沙發(fā)上。

    他看著鏡頭里的黎初月，眉心卻不由自主地蹙了起來。

    眼下時間已經(jīng)過了十一點，她還衣著單薄地站在外面，頭頂上的夜空星星點點，視頻里還傳來了呼呼的風(fēng)聲。

    “怎么這個時間了還在外面？”薄驍聞的聲音里難掩關(guān)切。

    “剛從圖書館回來。”黎初月淡淡答道，眼簾不自覺地垂下。

    “是有什么不開心嗎？”薄驍聞直接詢問起來。

    “驍聞，薄老太太她……不讓我再去唱曲了。是不是對我不滿意？”

    “你就因為這個事情不開心??！”

    沒待黎初月說完，薄驍聞直接答道：“我奶奶那個人嘛，脾氣就是那樣，喜好無常，你大可不必在意?！?/br>
    “跟別人沒關(guān)系?！崩璩踉乱琅f低落，“只是被雇主換掉的感覺，還挺難受的?！?/br>
    “真的，跟你沒關(guān)系的。”薄驍聞雖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十分理解這種情緒。

    他繼續(xù)安慰道，“別難過，我奶奶不請你，我來請你。這樣，你來我這唱昆曲，每天都要來?！?/br>
    聽著薄驍聞一本正經(jīng)的語氣，黎初月忍不住笑起來：“你真要請我??？我可是很貴的啊?！?/br>
    “有多貴，說來我聽聽，我一次性付款，直接買一輩子行么？”薄驍聞地語氣間突然變得有些玩味。

    黎初月撇撇嘴，輕嗤一聲，耳尖就有點發(fā)燙。

    “對了?！北◎斅動值?，“你科目一的考試是在后天下午對吧？考完了我去接你?！?/br>
    “怎么？”黎初月好奇問道，“薄先生是有什么安排？”

    “飯局，想帶你去見見我的朋友?！北◎斅勅鐚嵒卮稹?/br>
    “什么朋友？我需不需要提前準(zhǔn)備什么？”黎初月打趣地問道。

    薄驍聞笑笑：“是你認(rèn)識的朋友，霍煊和陳奕他們，都是我的發(fā)小。”

    黎初月恍然：“這些朋友上次在泡溫泉的時候，我不是都已經(jīng)見過了？”

    “身份不一樣。”薄驍聞的語氣忽然變得認(rèn)真起來。

    “?。俊崩璩踉虏欢?。

    薄驍聞停頓片刻，柔聲開口：“這次，請你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參加，好么？”

    第三十一章

    這是薄驍聞第一次, 在黎初月面前說出了“女朋友”三個字。

    樓頂天臺的風(fēng)呼呼地吹，但黎初月的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下來, 她只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這算是告白嗎？

    黎初月抿抿唇, 對著屏幕的那一邊淺淺一笑：“你剛剛說什么，我沒聽見?！?/br>
    薄驍聞盯著黎初月的眼睛，勾起唇角，又道：“你就做我女朋友吧, 黎初月。我好像沒有辦法習(xí)慣沒有你的日子了?！?/br>
    他的聲音低低的、柔柔的、但又是那么的篤定。

    這句話透過黎初月的耳膜, 傳至五臟六腑, 最終直擊她的心尖。

    那一瞬間, 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對于她和薄驍聞的這段關(guān)系, 黎初月一直顧慮重重、也束手束腳，時常糾結(jié)那些浮于身外的種種客觀條件。

    她的潛意識里也一直有一個“潑冷水”的聲音：“你們不合適、你們門不當(dāng)戶不對、你搞不定他的家人、你們在一起沒有未來......”

    但此刻若是拋開一切雜念，回歸本質(zhì), 其實這個故事很簡單。

    她只不過是在她二十歲這年，幸運地遇到了一個她喜歡的男人。更幸運的是, 這個男人，也恰好喜歡她。

    黎初月幾乎是在這一瞬間，便豁然開朗。

    現(xiàn)在的她, 只想在自己最美好的年紀(jì)，拋開一切雜念, 拋開那些家世、背景、財富、地位。

    單單只與薄驍聞這個人本身, 自由地、平等地、熱烈地、刻骨銘心地，奮不顧身地，愛一場。

    不糾結(jié)得失、不計較結(jié)果。

    黎初月不知道, 若干年后再回想起現(xiàn)在的決定, 自己是否會后悔。

    但她知道, 眼下她如果不勇敢地邁出這一步，她下一秒就會后悔。

    兩人的視頻通話，尚在接通中。

    薄驍聞見黎初月那邊沒了動靜，便又低聲開口：“怎么了，月兒？”

    黎初月停頓片刻，對著攝像頭撇撇嘴：“你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告白，是不是也太沒有儀式感了?！?/br>
    “怎么會？”薄驍聞笑笑，“你現(xiàn)在是在樓頂?shù)奶炫_，對么？”

    “嗯?！崩璩踉曼c點頭。

    “那你抬頭看看?！北◎斅?wù){(diào)轉(zhuǎn)了攝像頭的方向，“你看天上的月亮、還有那些星星，不都是我們的見證者?！?/br>
    黎初月瞬間被他的想象力逗笑。

    但薄驍聞的語氣卻變得鄭重其事：“月兒，我可不可以現(xiàn)在就去見你？”

    “?。俊崩璩踉乱徽?，只是一瞬變恢復(fù)理智，“不行。寢室要鎖門了?！?/br>
    聞言，薄驍聞免不了輕笑一聲：“行吧，你先乖乖準(zhǔn)備考試，等我去接你。”

    黎初月掛掉了和薄驍聞的通話。

    她站在天臺上，任由晚風(fēng)吹亂她的頭發(fā)，吹起她的裙角。

    那一夜，黎初月忽然重新領(lǐng)悟到了一個詞。

    義無反顧。

    五月的最后一天，黎初月參加了駕照的科目一考試。

    由于她準(zhǔn)備得實在太過充分，她不僅得了滿分，還是全考場第一個答完題目的。

    因為提前交了卷子，以至于黎初月走出車管所時，薄驍聞還堵在路上。

    午后天高云淡、晴空萬里，黎初月也并不著急。

    她在路邊找了個曬不到太陽的地方，又打開了駕校app，提前預(yù)習(xí)起科目二的內(nèi)容。

    打鐵要趁熱。

    黎初月看得無比專注，一只手捧著手機，另一只手隨著視頻里倒車入庫的動線比比劃劃。

    突然間，耳邊一聲汽車低鳴。

    黎初月被嚇了一跳，猛然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是薄驍聞把車子停在了路邊。

    他今日換了一輛雙門跑車，略顯張揚的車型并不是他平時的風(fēng)格。

    看見黎初月呆呆地站在路邊，薄驍聞直接下車幫她開了副駕的門。

    他輕輕攬了攬她的肩膀，唇角噙著一抹笑：“這是看什么呢，這么認(rèn)真？”

    黎初月把屏幕展示給薄驍聞：“我這不是科目一通過了嘛，下個月就要考科目二了，也想一次過?！?/br>
    聞言，薄驍聞抬手摸了摸女孩的頭發(fā)，聲音里難掩寵溺。

    “你這站在大馬路邊上張牙舞爪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走火入魔了呢！”

    “有嘛！有那么夸張么？”黎初月嬌嗔地應(yīng)了一聲，朝薄驍聞吐了吐舌頭。

    兩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車。

    黎初月歪過頭看向薄驍聞，一側(cè)嘴角輕揚：“你今天又換車了啊？這么高調(diào)風(fēng)sao的顏色，完全不符合你的人設(shè)啊?！?/br>
    “我們今天去工體，那邊車位緊張，換個小點的車型，好停?！北◎斅劦恼Z氣似是漫不經(jīng)心。

    “我們是要去體育場里面嗎？”黎初月問道。

    “嗯，帶你去看場球賽?！北◎斅劦_口，“我的那個發(fā)小，霍煊，他剛收購了一家足球俱樂部?！?/br>
    “??？”這下黎初月倒是有些好奇。

    薄驍聞不急不慢地解釋著：“霍煊買的那支球隊，今天來北京打客場比賽，喊了我們這些朋友去給他捧場?！?/br>
    “哦，這樣啊?！崩璩踉挛⑽㈩h首。

    其實黎初月并不太懂足球，只是來到北京上學(xué)后，發(fā)現(xiàn)首都人民還挺熱愛這項運動的。

    偶爾周末她來到工體和三里屯附近，時常能看到穿著各色球衣的球迷。

    “之前去過工體里面嗎？”薄驍聞一邊開車、一邊跟黎初月聊起來。

    “去過?！崩璩踉曼c點頭，“去看過一場演唱會?！?/br>
    那還是黎初月大一的時候。

    她和鐘瑜在商場里買羽絨服，湊單抽獎送了兩張明星拼盤演唱會的門票。

    那次，也是黎初月第一次正式地去聽一場演唱會。

    兩個女孩為此還特意認(rèn)真地化了妝，穿了漂亮的裙子和高跟鞋。

    只是贈票的位置很差，座位在看臺的最高層，體育場內(nèi)樓梯陡峭，黎初月和鐘瑜兩人互相攙扶著、舉步維艱。

    雖然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幾年，但這個場景在黎初月腦海里依舊歷歷在目。

    那一天有哪些明星、他們都唱了什么歌，黎初月早就記不住了。

    只是她深深地記得，她一邊搖著熒光棒，一邊非常羨慕那些能站在舞臺中央、發(fā)著光的人。

    就在黎初月陷入沉思之時，薄驍聞已經(jīng)把車子停在了工體對面的購物廣場。

    “工體里面不能停車，我們散散步走進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