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晃晃的夜 第60節(jié)
但此刻,她還是淡定地開口:“時間?地點?” 薄勛答道:“就現(xiàn)在,我派車去接你,來我會所這里,可以么?” 黎初月最終還是自己坐地鐵去了薄勛的會所。 倒不是薄勛沒有紳士風(fēng)度,只是他的會所坐落在二環(huán)里的繁華地段。黎初月覺得,現(xiàn)在晚高峰時段,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反而會更快一些。 黎初月是第二次來薄勛的會所了。 第一次的時候,還是薄驍聞帶著她,和薄勛、倪苓的四人晚餐。記憶里,那是很愉快、很溫馨的一餐。 當(dāng)時倪苓想請薄驍聞幫忙設(shè)計別墅,他們還初步商量了幾種方案,也不知現(xiàn)在裝修的工期進(jìn)展如何。 黎初月忽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明明只不過時隔幾個月,薄勛會所里的裝潢和布置完全沒有變化,而她和薄驍聞之間,卻已物是人非...... 會所的保鏢接到薄勛的指示后,領(lǐng)著黎初月直接上到了頂層的一間小會客廳。 這房間面積不算大,但裝修卻極盡奢華。 黎初月大略掃了一眼,目光所及之處的家具擺件,每一樣似乎都張揚地昭示著“我很貴,別碰我。” 此刻,薄勛正坐在手工真皮沙發(fā)上,十分愜意地吸著一支煙。 他和薄驍聞叔侄兩人,都是那種修長挺拔的身材,五官也都極其優(yōu)越、棱角分明,看得出家族里出色的遺傳基因。 薄勛看到黎初月走進(jìn)來,立刻掐滅了手中的煙。 他的秘書在第一時間就雙手遞上了煙灰缸,動作十分麻利,看得出平時也都是這樣訓(xùn)練有素。 黎初月笑笑:“沒關(guān)系的薄勛先生,您自便就好?!?/br> 薄勛搖搖頭:“我從來不在女人面前抽煙。你坐吧,黎小姐?!?/br> 他一邊安排黎初月坐下,一邊抬手招呼會所的服務(wù)員,吩咐他們端茶倒水。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服務(wù)員便端上了一個托盤,盤中擺放著精致的碗碟。 薄勛看了看手表,溫和道:“黎小姐,這個時間,我就不請你喝茶了,茶喝多了晚上容易失眠。我讓我的主廚燉了些花膠和燕窩,你隨意嘗嘗吧?!?/br> “謝謝。”黎初月禮貌應(yīng)聲,卻并沒有上手。 薄勛也不勉強她,而是直接切入正題:“黎小姐你也知道,驍聞已經(jīng)出國了,但他現(xiàn)在還有幾樣?xùn)|西要給你。” 薄勛一邊說著,一邊從茶幾下拿起一只牛皮紙袋,輕輕放在桌子上。 黎初月一臉的迷惑,只見薄勛把袋子中的物品一一取出,一共三樣。 看上去,是一把車鑰匙、一把門鑰匙、還有一張寫著密碼的卡片。 薄勛首先拿起了那個形狀方方正正的車鑰匙,笑說:“黎小姐,這車鑰匙,你應(yīng)該認(rèn)識吧,就是驍聞常開的那輛庫里南?!?/br> 他頓了頓接著道:“驍聞?wù)f你剛拿到了駕照,這輛車cao控性好,就留給你開。” 言畢,薄勛又順著拿起了寫著密碼的那張卡片,繼續(xù)緩緩開口。 “這是密碼,是驍聞那個33層公寓的房門密碼,就在cbd附近。他說你快畢業(yè)了,應(yīng)該在北京也有個家。” 薄勛的這一番話說下來,黎初月整個人愣在那里,久久開不了口。 隨后,薄勛又指了指桌子上最后的那一串門鑰匙。 他笑笑:“至于這個門鑰匙就比較特別了。這是驍聞他剛在蘇州買的一套房子,姑蘇區(qū)人民路2333號......” 聽薄勛詳細(xì)地報起了門牌號,黎初月忽然心口止不住地顫。 這個房子,就是她曾經(jīng)在蘇州的家。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上一次他們同游蘇州時,她無意間提起過,沒想到薄驍聞竟然認(rèn)真地記了下來。 薄勛繼續(xù)緩緩道:“驍聞?wù)f這房子對你有特殊的意義,他已經(jīng)全款從現(xiàn)在的業(yè)主手里買下了,手續(xù)也都辦好了。” “哦對了黎小姐,剛才說的這些房子和車,可以隨時過戶給你?!北籽a充道。 黎初月表面上強裝淡定,但心中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能失態(tài)。 薄勛把車和房子的鑰匙,又往黎初月面前推了推,接著不動聲色地開口。 “除了這些東西外,我知道你現(xiàn)在大四了要找工作,如果有什么心儀的崗位,也可以盡管跟我說,我能幫上忙的,也會順手幫一下。” 黎初月就這樣怔在那里。 薄驍聞這個男人啊,是真的很“壞”。 他們明明都已經(jīng)分開了,他偏偏還要做這些,是想要讓她一直念著他的好、一直記著他嗎? 已經(jīng)釋然了的黎初月,淺淺一笑,平靜地?fù)u搖頭,聲音不卑不亢地開口。 “薄勛先生,給您添麻煩了。但是這些東西,我都不需要,是不能要、也是不會要。” “哦?”薄勛一時不明所以。 在薄勛看來,分手后給女方一點補償,在他們那個圈子里,是件極其稀松平常的事。送房子、送車子、送現(xiàn)金的,都不在少數(shù)。 薄勛完全想不出黎初月有什么拒絕的理由,于是接著溫聲勸道。 “你確定都不要么?其實這些東西于我們而言,倒都沒那么貴重,你大可不必有什么心理負(fù)擔(dān)?!?/br> 黎初月淡然一笑,不緊不慢地娓娓道來。 “薄勛先生,那個cbd的大平層,一個月物業(yè)費估計都抵得上我大半年的生活費。至于那輛勞斯萊斯庫里南,我或許開得起,但卻養(yǎng)護(hù)不起。這些都是我現(xiàn)在能力范圍之外的東西?!?/br> 薄勛了然地頷首:“你說的這些,驍聞也替你想到了。錢的問題,你完全不必?fù)?dān)心?!?/br> “并不是錢的問題?!?/br> 黎初月微微搖頭:“我和他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如就趁此機會徹底劃清界限,我也不想再有任何放不下的事情?!?/br> “黎小姐很有性格啊?!?/br> 薄勛笑笑:“難怪我們家那位‘太后娘娘’也說你這小姑娘不簡單呢?!?/br> 他一邊說著,一邊好整以暇地盯著黎初月,似乎想撕開她的漂亮皮囊,看一看她內(nèi)里究竟是一顆怎樣的七竅玲瓏心。 黎初月聞言一愣,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薄勛口中的“太后娘娘”,想來應(yīng)該就是薄家老太太。 兩人沉默片刻,薄勛接著說道:“黎小姐,但我還是要勸你一句,有傲骨是件好事,但有傲骨的女孩子,可不一定能過得幸福!” “謝謝您的提醒,我會謹(jǐn)記在心的。”黎初月禮貌應(yīng)聲。 “黎小姐,不管你是否拒絕,但驍聞的意思,我還是要帶到?!北姿餍砸膊辉俣嗾f。 他直接遞上了一張名片:“這上面是我的私人號碼,以后如果你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打給我。” 黎初月沒有伸手去接那張名片,而是笑著開口。 “薄勛先生,我現(xiàn)在確實有一件事,需要您的幫助。” “哦?”薄勛眉毛一挑,“你說吧?!?/br> 黎初月語氣平靜道:“天色晚了,外面又下著雪,麻煩您安排一輛車,送我回學(xué)校吧!” 第四十六章 冬天一過, 黎初月的畢業(yè)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倒計時階段。 北京的春天十分短暫。仿佛才剛春暖花開,氣溫就直接步入了盛夏。 一轉(zhuǎn)眼, 時間已經(jīng)到了六月底。也是一轉(zhuǎn)眼間, 薄驍聞已經(jīng)出國半年了。 畢業(yè)季的校園里充滿了離愁別緒,但對于黎初月和鐘瑜來說,宿舍里卻是另一番景象。 鐘瑜如愿上岸了本校的研究生,還是她向往已久的戲曲服裝設(shè)計專業(yè), 畢業(yè)也不用離校, 只是搬一棟宿舍樓而已。 而黎初月呢, 也因為早早簽下了一個“高薪”的工作, 少了不少應(yīng)屆畢業(yè)生的焦慮。 真到了拿畢業(yè)證的那天, 兩個人才意識到,四年的同居生活即將結(jié)束,人生也將就此駛?cè)氩煌能壍馈?/br> 畢業(yè)典禮結(jié)束后, 她們倆點了燒烤外賣,又買了一打啤酒, 打算最后一晚,一醉方休。 鐘瑜打開一罐啤酒,直接遞給黎初月, 笑道:“小月兒,你說時間怎么這么快??!” “是啊?!崩璩踉陆舆^啤酒, 仰頭喝了一口。 鐘瑜接著說起:“小月兒, 其實我剛認(rèn)識你的時候,看你長得那么漂亮、那么高冷,還以為你很難相處呢?!?/br> 黎初月聽罷, 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我當(dāng)時也是這樣想你的!” 黎初月又說:“你來宿舍的那天, 臉上拽拽的, 就好像是那種不良少女,我看著都有點害怕?!?/br> 兩人隨即碰了一下杯,而后笑作一團(tuán)。 鐘瑜一口氣喝了半罐啤酒,好奇地問道:“小月兒,要說大學(xué)這四年,你最難忘的場面是什么?” 黎初月聞言一怔,手指不自覺地捏了捏手中的易拉罐。 說起這四年間最難忘的事情,第一次應(yīng)該是她收到錄取通知書。而第二次呢,就是她簽下工作合同的瞬間。 至于第三次,她想,或許就是她初遇薄驍聞時,他問起她名字的那一刻…… 人啊,總是一邊成長、一邊告別。 黎初月離開學(xué)校的那天,最后去的地方,就是她堅持去了四年的排練教室。 這里是她每天練習(xí)昆曲基本功的場地,說一句“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一點都不過分。 黎初月站在門口,對著排練室深深鞠了一躬,笑著大聲說:“這幾年,你也辛苦了?!?/br> 而此時排練室的整面鏡子里,映射出的正是黎初月自己的身影...... 畢業(yè)之后,黎初月搬出學(xué)校,在外面暫時租了個小小的一居室。 這個房子的位置,就在她未來工作的劇院附近,這里離她母親黎雅的療養(yǎng)院,路程也稍微近了一些。 為了節(jié)省房租,黎初月犧牲了房子的朝向,選了全朝北的戶型。 雖然整天沒有太陽直射,但因為樓層夠高,平日里光線也算充足。 搬進(jìn)新家后,黎初月連跑了幾天二手家具市場,精心布置了一番,小小的房子也換了副模樣。 黎初月的廚藝還算可以,這回自己做飯的機會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