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一個人能分到兩塊壓縮餅干, 水就沒辦法了，只能一戶一瓶, 自己拿回家分吧。

    再將不在場的兩戶人家的份額拿出來, 還剩下兩塊餅干。

    “他們兩家不在，那我們十二戶在場的人家平分嘛！拿干凈的刀來，正好能均分，一戶分一小塊！”

    這個提議再次獲得所有人同意, 喬青青回家拿干凈的刀出來給他們切。

    分好后, 大家陸續(xù)散去, 唯有一人一直沒有走。

    “要不老劉家的那一份給我收著吧, 等他們回來我再給他們？”那人說話的時候就伸手去拿, 被邵盛安攔住了。

    “不用，等他們回來我會給他們的，大家剛才都做了見證, 東西就在我這，以后他們兩家拿不到東西, 你們都能作證，去社區(qū)那邊舉報我告發(fā)我。”

    “哦，那不要就算了。”

    目送所有人下樓, 邵盛安夢回金源小區(qū)，分東西就是麻煩！算計來算計去, 勾心斗角的。

    將箱子搬回家后, 大家都覺得分一回物資太累人了，可這東西落在頂樓，他們又不能不負責, 不然的話生出事端來, 他們還是躲不過, 不如將主動權掌握在手里。這是邵盛安當初從妻子身上學來的，他看向喬青青，夫妻倆相視一笑。

    有了物資，居家避災的居民心里更加有底了。

    基地許多地方都停工了，只有工廠加班加點，從未停止工作。

    農(nóng)科所的研究院從濃霧開始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現(xiàn)在又接到上級下達的命令，希望能夠擴產(chǎn)增量，壓力真的太大了。

    研究所同樣背負著極大的壓力，酸雨腐蝕一切，如果不能解決這個問題，日后大家怎么出門怎么工作？難道基地的幸存者一輩子都靠投放物資而活嗎？投放物資只能是短期應急舉措。

    事實上，從開始建設幸存者基地開始，救援物資就大幅削減了，當時工地上提供了海量崗位，只要努力工作就能賺取物資。后來，羅市長頂住壓力，給棚戶區(qū)的幸存者不定期提供物資，如果不是濃霧來了，那一項也早就被喊停。基地恢復生產(chǎn)這兩年多來，一方面生產(chǎn)的東西要投入使用，只有少部分被攢起來做戰(zhàn)備物資，如果要提供全基地，根本撐不住一年。

    在水災剛開始時，國內各地糧倉都被緊急轉移了，葉山就是轉移點之一，山上攢了大量物資，這才得以支援四方，但這幾年來有出無進，早就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想起預言信里的永夜和大地震，領導人們真是愁得頭禿！

    在研究所努力研究抵抗酸雨的材料時，官方出面收購了好幾家工廠，抓緊時間改良生產(chǎn)鏈，轉而生產(chǎn)戰(zhàn)備物資，招工公告也隨著廣播傳告四方。20棟這邊的廣播被邵盛安修好了，他在廣播上裝了好幾層木頭架子，希望能夠盡力擋住酸雨，讓廣播的壽命能更長一點。

    “這個時候還招工?。俊鄙鄹笓项^，“不是說不讓人出門嗎？”

    “是不讓出門，不過進入工廠上班也算是不出門的另一種形式吧?！鄙凼灿行┬膭?，進入工廠包吃包住，還有工資，官方重視安全性也高，不去太可惜了。

    他看向他爸，從他爸的眼神看出來，父子倆想到一起去了。

    “你們想去??？可廣播里也沒說什么工廠啊，我們能干成嗎？”邵母有些猶豫。

    “我和爸去就行了，反正去了就知道干什么，不會就學，學會了就被留下，學不會應該會被遣退，沒關系的?！鄙凼部聪騿糖嗲啵扒嗲?，你的意見呢？”

    喬青青也想去，可她明白她和丈夫是家里的兩大主心骨，他們兩人一直有著同樣的默契，那就是不能留父母他們獨自在家，不是她在家守著，就是丈夫在家守著。不是他們不相信父母他們的自保能力，而是父母對他們來說太重要了，他們承受不起任何意外。

    而在他們夫妻二人中間，丈夫從來都將辛苦的工作扛在肩上，不讓她承擔。

    “聽你的安排，我會照顧好家里的。”她這么說，邵盛安就露出安心的笑容。

    邵母還在堅持，說她也要進廠去，邵盛安勸了好久。

    剛勸好，邵盛飛舉手：“我可以去嗎？我想去上班賺錢?！?/br>
    “飛飛？”

    “飛飛不去吧，你就在家里?！?/br>
    “我想去，我想去上班！”邵盛飛大聲喊，“我力氣很大，我很聽話，我可以去上班！”

    邵盛安還拿以前那套說辭，說讓他在家里保護mama和meimei們，可這一次竟然不管用了。邵盛飛一直都是乖巧順從的，但這一次他堅定自己的想法，認定自己就要去上班，他要賺錢。

    邵父邵母不知所措，邵盛安嘆氣：“那就帶大哥一起去應聘吧，回頭我再把他送回家?！?/br>
    應聘這事就初步定好了，邵盛安他們第二天就帶上行李出發(fā)，到廣播里說的廣場集合，那里會有車統(tǒng)一接送。

    社區(qū)里出發(fā)的人特別多，酸雨讓很多人失去工作，大家都向往這份由官方提供的工作。

    家里少了三個人，一下子冷清太多了。

    邵母跟喬誦芝抱怨：“我還能干活，都不讓我去了?！?/br>
    “他們也是心疼你，我們在家也能幫上忙啊，這個家我們一起出力，大力小力都一樣是貢獻?！?/br>
    三人又開始做飯了。

    空間里末世前采購的大米，還能吃上十五年，有的已經(jīng)蒸熟了，大部分仍是大米的狀態(tài)，還沒算上那些面粉面條呢，能干的活真是太多了，做也做不完。

    蒸飯、揉面……蒸飯的時候還能順道一起蒸速凍的包子、餃子，以及新揉面發(fā)面做出來的饅頭。

    味道飄散到空氣，隨風分散到各處。

    有人吸吸鼻子：“好香的米飯味道啊，不止米飯，還有包子，真的好香啊?！?/br>
    “草啊，這個小區(qū)富人也太多了吧，前幾天我還聞見有人鹵豬蹄，都是人怎么有人過得那么好！”

    “哎別說啦，每家人的條件不一樣嘛，我們家樓下的那家，有親戚在養(yǎng)雞場，就經(jīng)常能拿到一些雞雜，這是人家的本事啦?！?/br>
    “你是沒去過別墅區(qū)哦，我媽去那里做過保姆，那些有錢人吃得更好，山珍海味！什么大龍蝦啊鮑魚啊，還吃鹿rou，鬼知道他們從哪里來這么多好東西的草！”

    “那你媽怎么不繼續(xù)做保姆了，主人家吃rou你媽怎么說也能偷點湯帶回來嘛?！?/br>
    “咳咳，我媽年紀大了我不讓她去上班了，你們聊，我也回家做飯了?！?/br>
    “喂你是不是傻，你不知道他媽就是偷拿東西回來給他吃被解雇了嘛？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說的偷東西保姆被辭退就是他媽?。课也恢腊。　?/br>
    忙活著，喬青青她們都沒怎么注意外面，四天后，酸雨又下來了。

    邵母發(fā)愁：“怎么飛飛沒有回來啊？盛安不是說送飛飛回家的嗎？”

    喬誦芝猶豫：“難道飛飛被錄用了？”

    “不會吧？不可能?。　?/br>
    喬誦芝失笑：“怎么不會？飛飛其實就是單純了一點，但他很聽話，我們說什么他都聽，上班嘛，上頭就喜歡聽指揮的員工，我們飛飛其實很符合招聘條件的，他身體也好力氣也大，怎么不可能啊?！?/br>
    邵母愣了好久，眼睛紅了，她揉揉眼睛：“如果是真的就好了，那就好了……”

    酸雨一下，空氣中的氣味又開始變差。

    但酸雨帶來的影響遠不止如此，到處又開始鬧老鼠和蟑螂了。

    最開始，是邵母上廁所時被排水口躥出來的蟑螂嚇得尖叫，蟑螂在廁所里飛翔，被邵母用脫鞋拍死。之后，是夜里喬青青聽見了外面窸窸窣窣的怪聲，打開手電筒循聲到廚房，發(fā)現(xiàn)是一只老鼠。

    老鼠被她拿下，喬青青捏著老鼠尾巴大量它，見這只老鼠渾身都沒有毛，身上的rou布滿被腐蝕后形成的紅色rou疙瘩，就知道這只老鼠應該是從酸雨中活下來的幸運兒。將其丟到垃圾桶里，她皺著眉頭開始補家里的排水口。

    喬誦芝他們起床時，就發(fā)現(xiàn)家里排水口都被堵住了，喬青青還將家里消毒了一遍。

    ”喬青青說。

    “這幾年一直在滅鼠滅蟑螂，已經(jīng)好久沒有看見這些東西爬上樓了，可能是酸雨流入下水道，擠占了老鼠和蟑螂的生存空間，它們這才又到處亂竄。沒事，我已經(jīng)堵住了家里的管道，它們上不來了?！?/br>
    “那六樓也得堵吧？”

    “六樓我等一下去堵。”

    邵母忙說：“我跟你一起去弄?！?/br>
    那只老鼠的尸體，喬青青沒讓她們看見，怕嚇到她們。

    但喬誦芝還是看見了，第二天她開門想去六樓給蔬菜澆水，門一開，就有一只老鼠躥進來，險些將她絆倒。

    喬誦芝余光只看見一團粉紅色的東西從她腳底下躥過，還沒有認出那是老鼠。

    “好像有東西進屋了?！彼㈤T又關上。

    “哪里？老鼠嗎？”邵母脫下脫鞋舉起來，警惕地開始排查，最后在廚房的角落將其抓獲。

    “這是老鼠？嘶真嚇人?！?/br>
    看著籠子里的老鼠，喬誦芝和邵母都覺得一陣惡寒，這只老鼠一看就是從酸雨里滾過一圈了，毛皮全沒了，露出來的rou疙疙瘩瘩，鮮紅帶血，叫聲凄厲，竟還十分有活力。她們這輩子打死的老鼠也不在少數(shù)了，面對這只老鼠竟然下不去手。

    “我來吧?！眴糖嗲鄬⒒\子拿走處理掉。

    她不讓她媽出門：“我去吧！”就怕再遇到老鼠，這東西到處躥，就怕她媽下回沒這么幸運，被絆倒摔跤就糟糕了。

    整棟樓似乎都陷入了被窮途末路更顯瘋狂的老鼠的侵襲危機中，但危機也是機緣，傍晚，她們聞到了一股奇怪的烤rou味。

    “你們聞到了吧？聞起來有點熟悉，但我想不起來是什么味道?！?/br>
    看著邵母冥思苦想的模樣，喬青青說：“應該就是我們家抓到的那種老鼠，我們之前在市場的時候從烤鼠攤經(jīng)過就是這種味道，可能多了點酸雨的味道，所以聞起來有點奇怪?！?/br>
    邵母恍然大悟。

    “上次發(fā)物資到現(xiàn)在都好幾天了，酸雨沒停，物資也發(fā)不來，可能有些人家里沒有吃的了，唉，這雨什么時候停啊?！眴陶b芝衷心盼望著雨停，哪怕接下來會是女兒說的永夜，她也認為永夜比下酸雨強，至少大家能出門勞作，頭頂沒有這該死的酸雨帶來的死亡威脅。

    “也不知道盛安他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廠里工作順不順利，對了！也不知道是去哪個廠呢！”

    喬青青就說：“肯定是忙著上班，有機會的話盛安一定會傳口信回來的?！?/br>
    第二次酸雨下了半個月，好多人家里幾乎彈盡糧絕。

    等酸雨一停，物資匱乏的幸存者們也顧不上地上的積水了，方法百出，出門尋找賺取物資的機會，留下家人在家里等待飛機派送救援物資。

    在雨停后，飛機隊伍迅速啟動，以最快的效率抓緊時間為全基地派送物資。邵盛安的口信也是這時候托人送來的，來的人是六子，他腳上踩厚厚高高的木板，小腿包了幾層防水，敲響喬青青家的門時氣喘吁吁。

    他帶來了邵盛安父子三人被工廠錄用的消息：“他們都在罐頭廠啦，邵哥和邵叔在生產(chǎn)車間，我和小飛哥在倉庫，小飛哥干活很厲害啦，組長夸他力氣大，這批物資里就有我們廠做的罐頭，是我和小飛哥他們一起裝載送出倉庫的……我們倉庫正好清空了，所以我們休假了，知道我要回家一趟，邵哥就讓我來捎口信啦。小飛哥？小飛哥也休假，不過邵哥不放心他出門，他還在宿舍里呢……”

    這個消息讓喬青青他們徹底安心，六子還得回家，喬青青就沒有留他吃飯，只送了他兩個飯團。他高興地揣著飯團回家去了，邵母欣慰得只念佛，邵盛飛能跟正常人一樣工作，這份欣喜堪比邵盛安當初考上名校。

    “這下你該安心了?！眴陶b芝拍她的手臂，溫聲說。

    邵母哽咽著點頭。

    *

    日子一天天過去，研究所終于弄出抵抗酸雨的材料，但因為產(chǎn)量還跟不上，民眾暫時拿不到。許多店鋪倒閉，許多人失去工作，雖然如今基地在加大生產(chǎn)，擴招了許多工人，但整個基地數(shù)十萬人，基數(shù)太大了，新開的工廠新設的生產(chǎn)線很快招齊人手，失業(yè)的困境只能靠救援物資來稍微緩解。

    之前濃霧侵襲時，只要防護得好還是可以出門的，酸雨卻完完全全將人們困在建筑物里，日子一長就開始出現(xiàn)問題，邪教也抓緊機會迅速滋長蔓延。

    末世論這幾年已經(jīng)不新鮮了，基地這幾年嚴厲打擊邪教，但大環(huán)境所致，有的人心理上需要尋求安慰與支撐，明面上沒什么邪教徒敢露頭，背地里暗搓搓發(fā)展的邪教多如牛毛。

    但那些邪教徒也不敢鬧大，騙財騙色，滿足自己貪圖享樂的私欲，直到酸雨降臨。

    酸雨總是下一段時間，停一段時間，時刻折磨著人們的神經(jīng)。在酸雨剛停止的前三天，是民眾們安全感最高的階段，在那之后安全感逐漸減弱，直到降為負數(shù)。誰都不知道下一波酸雨會什么時候重返，帶來殺機，所以三天后街上會迅速蕭條，甚至一個人都沒有。

    這種心理上的折磨，催生了許多跳樓自殺事故?！笆ピ　毙敖坛脛荻?，認為酸雨是“圣水”，沐浴圣水才能洗脫凡骨，獲得新生，升入天堂。圣浴邪教徒抓住每一個沒有酸雨的機會，四處傳教，招收信徒，交通不便，加上基地高層分不出精力，竟讓邪教愈演愈烈，各地開始出現(xiàn)大規(guī)模的洗禮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