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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娘子金安在線閱讀 - 娘子金安 第8節(jié)

娘子金安 第8節(jié)

    秋穗見狀,忙捧著熱水、毛巾和刷牙子、牙粉等清洗物品進(jìn)去。傅灼這會兒正一身靛藍(lán)的中衣背著秋穗,聽到身后響動,回身望了眼。

    秋穗手腳勤快,眼里有活,將熱水等洗漱用品擱下后,立即去床邊鋪床疊被。再轉(zhuǎn)身時,見主家已經(jīng)洗漱好,身上正松松罩著件官袍,秋穗忙又走近過去,蹲身請吩咐道:“奴婢在閑安堂時也時常伺候老太太穿衣,郎主若不嫌棄奴婢粗笨,便由奴婢來幫郎主吧?!?/br>
    傅灼望了她一眼,倒沒拒絕。

    秋穗雖然沒幫男人穿過官袍,但官袍和有誥命的外命婦的命婦服大同小異,有共通之處。先穿什么,后穿什么,最后再穿什么,秋穗一一按著步驟來,也能將差事辦得妥帖。

    最后一項(xiàng)就是梳頭了,秋穗見屋內(nèi)伺候郎主穿衣的婢女沒有,梳頭的竟然也沒有……想著時間怕是不能再耽誤了,于是也就自告奮勇說:“奴婢也會點(diǎn)梳頭的手藝,郎主若是不嫌棄……”

    “來吧?!备底浦苯哟驍嗨挘缓蟊阌谝慌宰丈隙俗讼聛?。

    秋穗靜默著偷窺他臉色,見他似是面色陰沉,并不太高興的樣子,秋穗便只專注著手中活計(jì),并不再多言一句。待頭也梳好后,傅灼便冷臉夾著官帽踏出了書房,秋穗見狀,自然也是跟著出了書房的門。

    能看出來郎主一早起來好像面色不快,但到底是因著什么而不快,秋穗暫且還不知。

    整個修竹園就傅灼這一個主子,傅灼一旦不在家,整個園子的人都輕減了下來。秋穗不必提著膽兒了,所以回屋的路上,心情也頗輕松愉悅。

    但有些事情她也想弄明白,所以途中瞧見了九兒,便立即過去同她打招呼。

    九兒瞧見秋穗,也滿臉堆笑,立即關(guān)懷問:“第一天伺候郎主,jiejie覺得怎么樣?”

    秋穗自然不能說不好,她只是笑著道:“郎主挺體恤下人的,不會諸多挑剔。前半夜就喚了一次茶水,后半夜歇下后,就沒什么事了?!?/br>
    九兒說:“jiejie伶俐體面,最是能得主家們心的人了。jiejie初來便伺候得這么周到,我日后定要好好向jiejie學(xué)習(xí)才是。”

    秋穗從來都很謙虛,聞聲只說:“都是侍奉主家的,我們該互相學(xué)習(xí)才是。九兒meimei心靈手巧,性子也好,日后我若有哪里不周全的地方,你定要提點(diǎn)我?!?/br>
    九兒眉眼都快要笑成一條縫了,她歡快說:“jiejie真是很客氣,日后等jiejie飛黃騰達(dá)了,我還得jiejie多多照拂呢?!庇忠豢诔兄Z道,“jiejie日后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吩咐就好,不必同我客氣的?!?/br>
    除了秋穗和傅灼彼此心中有數(shù)外,這修竹園內(nèi)上下,甚至是闔府上下,都以為秋穗將來是要做傅灼房中姨娘的。

    秋穗知道九兒誤會了,但有些內(nèi)情實(shí)在不好同她講,秋穗只能避開這件事,速速說去了別處。

    “我來之前,晨起伺候郎主穿衣和梳頭的都是誰?”秋穗主動尋九兒說話想問的就是這個,就算郎主再不喜女婢伺候,但也不至于連穿衣和梳頭的婢女都沒有。

    “伺候穿衣的是春兒,伺候梳頭的是谷雨。不過今早她們要去侍奉郎主時,常二管事留了她們下來,說是如今jiejie來了,日后近身服侍郎主的這些事,都有jiejie做,再不必她們?nèi)チ??!?/br>
    九兒這樣說,秋穗心下便明白了,原來郎主今早是在為著這個生氣。

    既然不是因?yàn)樗谭畹牟缓?,那么她便不必多管了。且她也不介意多干些活,忙著總比閑著要好。何況只有表現(xiàn)的機(jī)會多了,她才能有得恩賞的機(jī)會。

    說不定,日后她還得感激那位常二管事。

    那邊傅灼一路冷沉著臉走到侯府大門口,常舒已經(jīng)事先備好了馬車在等他。見郎主出來了,常舒立即迎過來。傅灼腳下步子卻沒停,一邊跨過門檻繼續(xù)往外走,一邊厲色對常舒道:“你這個弟弟你該好好管管了?!闭f的常舒一愣。

    而至于為什么該好好管管,又該管到何種程度,郎主卻沒說。

    常舒忖度著,正打算壯著膽子去細(xì)問一二,便見府內(nèi)侯爺也走了出來。忠肅侯一身正二品的明紫官袍,三十多的年紀(jì),早開始蓄了胡須。忠肅侯是將官,很有武人風(fēng)姿,瞧見幼弟,便一邊捋著胡須,一邊略含幾分笑意的走了過來。

    傅灼見狀,忙略頷首尊稱一聲:“長兄?!?/br>
    二人是一母同出的親兄弟,自更親厚些。二人雖都是嚴(yán)肅冷厲的性子,但那是在外人面前,彼此間寒暄說話時,倒很有兄友弟恭的意思。

    “聽你嫂嫂說了,你終于收了個房里人,可算是稍稍解了點(diǎn)母親的心頭患?!?/br>
    傅灼露出個不算笑的笑來,心中頗有些無奈的意思,但面上卻盡量不顯,只說:“為著我的事,叫母親和長兄跟著擔(dān)憂了,實(shí)在不該?!?/br>
    傅侯則說:“你我是打虎的親兄弟,一家人何須說兩家話?!币贿呎f,一邊打發(fā)了自己的車馬回去,然后登了傅灼的車。常舒見狀,忙打發(fā)了車夫下去,他則親自為二位郎主駕車。

    傅灼也登上車后,常舒這才輕輕“駕”了聲,馬車便漸漸駛動起來。車上的傅侯則問幼弟:“最近遇到了棘手的案子?”

    “也不算棘手?!备底坡匝粤藥拙?,但有關(guān)案件內(nèi)情,倒沒透露太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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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忠肅侯口中的所謂棘手的案子,是一樁夫婦合謀殺害了男方姘頭的投毒案。

    在京兆府衙門審理時,罪犯張大全是已經(jīng)伏法認(rèn)罪了的。但案件移交到了刑部復(fù)審后,這張大全又翻了口供,死活不承認(rèn)是自己殺的人,并一口咬定是京兆府的人為了結(jié)案對他施以了嚴(yán)刑逼供。

    因是殺人案,刑部不敢怠慢,所以這樁案件便先移交到了提刑司衙門,交到了傅灼手上。

    傅灼看過案卷,整個證據(jù)鏈都是完整的,他們夫婦有作案的動機(jī),也有作案的證據(jù)。有足夠的人證可以證明張大全在案發(fā)前一天去京中的榮順?biāo)庝佡I過滅鼠的藥,而那被害人袁江氏,則正是被下了足夠劑量的滅鼠藥而毒發(fā)身亡。

    被毒而亡后,張大全夫婦又找了根繩子將袁江氏吊在了房梁上,以試圖造成是袁江氏自縊而亡的假象。偽造好一個新的案發(fā)現(xiàn)場后,張大全夫婦這才裝作什么前情都不知的樣子,匆匆跑去了京兆府衙門報(bào)案。但衙門里的仵作檢查了尸身和案發(fā)現(xiàn)場后,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事情的蹊蹺,毒死還是吊死,尸體上呈現(xiàn)出來的情況是完全不一樣的。

    因張大全夫婦是報(bào)案人,京兆尹立即差衙役將人押回了衙門審問。

    夫妻二人是分開審問的,可能還沒來得及串供,所以一拷問便露出了許多破綻來。

    因袁江氏是中了滅鼠的藥而身亡的,所以順著這條線索往下查,很快就查到了榮順?biāo)庝?,也就是找到了張大全買過滅鼠藥的罪證。起初張大全死不承認(rèn)藥是自己買的,后來和榮順?biāo)庝伒恼乒癞?dāng)堂對證,他便又改了口供承認(rèn)了,但卻說是袁江氏托他買的,還說袁江氏可能是誤食,他并沒下藥。

    如今袁江氏已經(jīng)死了,他說的藥是袁江氏托他買的這條,早已死無對證。

    證據(jù)鏈一應(yīng)都是完整的,但如今就是張大全夫婦死不承認(rèn),一口咬定袁江氏的死和他們無關(guān)。

    傅灼已經(jīng)提審過他們夫婦二人,在他們身上也再問不出什么來。傅灼不免也會嘗試換一個思路去想這個問題,若是張大全夫婦真的沒撒謊,袁江氏真的不是他們殺的,那她到底又會是誰殺的?

    又這么湊巧的,三人同桌而食時,袁江氏恰好被毒死在他們夫婦二人面前。若兇手另有其人,又有誰有這個本事能在三個人一起吃飯時,這么精準(zhǔn)的,恰好就把大劑量的滅鼠藥只下到了袁江氏碗中。

    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是同袁江氏有仇,還是同張大全夫婦有仇,想以此行嫁禍,借刀殺人。

    理出了新的頭緒后,待散了朝,傅灼又帶著人去了趟袁江氏生前所賃的屋子。

    而那邊,秋穗只在屋中稍歇了一會兒,便又往閑安堂去了。算著時辰,老太太這個點(diǎn)應(yīng)該在園子里散晨步,她便沒去打攪,而是直接轉(zhuǎn)身去小廚房尋春禾。

    之前二人說好秋穗要教春禾一些廚藝的,但才教了沒幾日,秋穗便就被調(diào)去了修竹園。如今老太太的一日三餐,就得全靠春禾盡心準(zhǔn)備了。

    但春禾的廚藝實(shí)在一般,昨兒三餐經(jīng)她手做出來的吃食,老太太都沒吃幾口??衫先思也惶崛蘸蟛辉倮^續(xù)在小廚房做飯的事兒,春禾也不好主動提,只能硬著頭皮做。

    這會兒瞧見秋穗過來,驚訝之余,忙像是瞧見了救星一樣,喜道:“神天菩薩,meimei來的可正是時候?!庇终f,“難怪老太太舍不得放你走,我如今都舍不得你走了。你就昨天一日不在,我瞧老太太都少吃了一半的飯食?!?/br>
    秋穗很是善解人意的道:“我知道jiejie為難,所以算著時辰就過來了?!币贿呎f,一邊已經(jīng)麻利的拿了襻膊來系在身上,“說起來,這事還是因我而起的。jiejie如今攤上這樣的難事,也是為了我,我怎好不聞不問?”

    看到她人來,春禾心已經(jīng)踏實(shí)了一半,再聽她說這樣的話,春禾算是把心徹底落回了原處。秋穗這話的意思,想來是不會不管這攤子事了。

    若說此事的起因,的確是因秋穗而起。當(dāng)初二人商議時,就是因?yàn)橛X得老太太對秋穗依賴太大了,所以秋穗才起了教春禾廚藝的心,想讓老太太漸漸去依賴春禾去。只是沒想到,計(jì)劃沒趕上變化,很快她還是調(diào)去了修竹園,都還沒來得及教會春禾幾道菜。

    仍是秋穗主廚,春禾一邊看著,一邊幫忙打下手。

    二人配合打得很好,雖忙碌,卻有條不紊,做事效率極高。一邊手上不停歇的忙著,一邊秋穗還能同春禾說幾句話。

    “我那兒活兒也挺輕減,尤其白天五老爺不在家時,幾乎都不需要做什么。我已經(jīng)想好了,之后每天都爭取尋個空當(dāng)過來一趟。”

    春禾心里雖踏實(shí)了,但挺有些難為情的。

    “其實(shí)你如今走都走了,可以不必再管這邊的事了的。這也就是你,若是換作旁人,早不知尋了多少個由頭甩手不干了。”春禾感慨。

    秋穗?yún)s笑回她道:“若是換作jiejie,也會同我一樣吧?”

    春禾認(rèn)真想了想,若今日易位而處,她恐怕也會同秋穗一樣。說到底,還是她們都心地善良。

    “不說這個了。”春禾對她侍奉新主的近況也很好奇,笑著湊近去壓低聲音問,“五老爺如今是什么意思?他昨兒先打發(fā)了你回來,后又轉(zhuǎn)頭親自接了你回去,到底為何?”

    二人雖是無話不談的好姐妹,但秋穗深知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的道理。尤其如今,她們還已經(jīng)各有其主。

    所以她同五老爺主仆間的約定和承諾,是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的。就算要讓第三個人知道,那這些話也不能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且她不同春禾說,也是為了春禾好。免得日后真相大白時,老太太舍不得怪自己兒子,卻去遷怒知情不報(bào)的春禾。

    她還有家人,還有別的路可選,但春禾這輩子都是必須捆死在侯府的。老太太雖仁厚,可畢竟是主家,她必也有動怒發(fā)脾氣的時候。為了自己的事,一再將春禾牽扯進(jìn)來,秋穗也實(shí)在不忍心。

    所以秋穗只說:“就是換了個地方伺候人,也還挺好的。五老爺是有孝心之人,他是實(shí)在不忍心老太太一再為他的事cao勞了,這才收了我。至于別的,五老爺暫時沒那個意思?!?/br>
    春禾不疑有他,只說:“那事情還不算太壞,你自己心里有底就好。”秋穗沖她笑了一笑。

    二人提著食盒一道從小廚房出來,秋穗望了望天,見時辰不早了,便告辭說:“我就不去給老太太請安了,如今畢竟是修竹園的人,不好離開自己的位置太久?!?/br>
    春禾能理解,便說:“那你趕緊回吧?!?/br>
    二人正道別,那邊香珺不知從哪個方向莽莽撞撞的沖了出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若不是春禾避讓的及時,怕是手中的食盒都要被她撞落在地上了。

    香珺本就有些做賊心虛的樣子,撞見她們二人后,更是嚇得一愣。

    但她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立即又拿出了那副傲慢姿態(tài)。

    “我當(dāng)是誰呢,這不是我們未來的秋姨娘嗎?怎么秋姨娘才去五老爺那兒得寵了一天,就又被趕回來了?”香珺對秋穗說話始終話里帶刺,尤其是如今五老爺沒看上她,反倒是選了秋穗。

    而秋穗呢,并不是喜歡干架起哄的性子。且香珺的話,也并不能激怒她。

    所以秋穗并不理睬香珺,只是同春禾道了別,然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而秋穗越是如此,香珺的反應(yīng)就越是大。

    “她這什么意思?她算哪根蔥?這還沒做上姨娘就這么橫,日后要真叫她得勢,還了得?”香珺難聽的話說了一籮筐。

    春禾卻白她一眼道:“她算是五老爺房里的蔥,你呢?”到底不是刻薄的人,嘲諷了一句,就不忍再多說下去了,只數(shù)落她別的道,“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這蓬頭垢面的,是打哪兒來的?”又訓(xùn)道,“你得時刻記得自己的身份,你是來做婢女的,不是來當(dāng)小姐的。”

    香珺平日里嘴巴不饒人,很難有不回嘴的時候??山袢?,挨了春禾這樣一頓數(shù)落,她卻并不反罵回去,反而是逃開了。

    春禾覺得她今日真是稀奇,但也沒太當(dāng)回事,只提著食盒往上房去。

    秋穗回到修竹園后,見也沒什么事做,便先回了屋。午間有人來給她傳話,說是郎主不回來用午食了,叫她午后可以稍作休息,養(yǎng)養(yǎng)精神,所以秋穗難得的能在午后睡上一覺。

    許是夜里時刻警惕著不敢深睡的原因,秋穗午后這一覺睡得倒挺沉。

    等睡飽醒來時,常拓便又差人來傳了話。

    “常二管事說,郎主晚上回來用飯,還請jiejie做好準(zhǔn)備,屆時過去侍奉?!?/br>
    秋穗點(diǎn)頭說:“我知道了。”

    但那來傳話的婢女顯然話還沒說完,又繼續(xù)道:“二管事還說了,知道jiejie一手的好廚藝,連老太太吃了jiejie做的菜都?xì)g喜。如今jiejie既來了郎主身邊侍奉,還望jiejie能像待老太太一樣待郎主。二管事說叫jiejie酉時初時去小廚房,望jiejie能親自為郎主做一頓夕食?!?/br>
    這也是分內(nèi)事,秋穗自然應(yīng)下。

    廚房里的活對秋穗來說,簡直是得心應(yīng)手。煎炸煮燉炒,樣樣信手拈來,看得一旁打算偷點(diǎn)師的常拓是一愣一愣的。

    “姑娘瞧著纖瘦文弱,沒想到還能顛勺。就你這樣的手藝,去外頭隨便哪家的酒樓應(yīng)聘,怕是都得搶著要吧?!?/br>
    “二管事謬贊了?!鼻锼胍蝗缂韧t虛。

    不過口中雖說著謙虛的話,但心中也的確是有這樣的壯志的。待日后贖了身,她也不可能真就回鄉(xiāng)后隨便嫁個人,然后在家相夫教子,只過著平淡如水的生活。她也想有屬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一片真正廣闊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