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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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點(diǎn)給口水嗆到,虛張聲勢地拍桌子:“哎呦,我現(xiàn)在肚子好餓,什么也想不起來?!?/br> 話落,只聽啪的一聲,木梳被甩到桌上。 師姐發(fā)出一聲冷笑,五指按在我的肩上,掌心內(nèi)力涌動,仿佛在克制著想捏碎我的骨頭,挨在臉頰旁的唇低柔又陰森地吐息:“想不起來也沒關(guān)系,今晚我再幫你想想,什么時候想起來了,什么時候再下床?!?/br> 我愣了愣,往旁邊挪一挪:“都說了,別靠我這么近講話……” 身后人不再言語,鏡中一雙眼定定注視著我。我等了半天也不見她動作,忍不住提醒:“我頭發(fā)還沒梳好呢。”然而她仍是一動不動,我想這人真是有毛病。 “我曾想過,需要多久,你才會原諒我。” 忽然,壓在肩上的手掌松了力道, 身后人的聲音平靜,卻隱隱含著某種狂妄和執(zhí)拗:“多久都沒有關(guān)系,但前提是,你必須在我身邊。”說完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離去。 我斜眼瞟著鏡中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若無其事地拿起梳子,將遺留下的發(fā)絲梳攏整齊。 三月末,江南陰雨連綿。 隨著郡主婚期將近,整個王府也漸次忙碌起來,連君先生也一天到晚守在南陽王的慎園里,生怕這位王爺一個不小心思慮過甚,還沒把女兒送出門就提前嗚呼。 而我也是頭一次見識到,一個皇家貴女出嫁是何等的麻煩。要整理嫁妝財物、要計劃陪侍人手,還要安頓遠(yuǎn)來的客人、提點(diǎn)干活的下人,甚至將來路途中的安全問題,也得早早做好周密打算,可想工作量之龐大。 會知曉這些,是因?yàn)榘撁刻彀矶家獊砦鲌@找我,倒豆子一般對我抱怨一通。 說起這事也是奇妙,自打彼此亮明身份底牌,見面的次數(shù)倒比從前更加頻繁,起初還會裝模作樣商議正事,議著議著就又忍不住回到從前的相處方式,看得小白連連皺眉。 當(dāng)然,這也可能是因?yàn)榘搶?shí)在找不到可傾訴的對象,偌大的王府那么多人,卻沒有一個她放心的人,而如今知曉她底細(xì)又不會威脅到她的,便只有我了。這就好比有些男人明明有妻有妾,還要隔三差五去青樓里找姑娘談心,談到深處還會哭一鼻子,姑娘十分感動,于是陪他睡個好覺,雙方都很滿意。這說明以利益維系的關(guān)系往往比感情更為堅固牢靠。 這天傍晚,難得雨過天晴,我們坐在王府后山?jīng)鐾ぶ校魍爝叺耐硐肌?/br> 阿瑩端詳我的神色,意有所指地道:“如今府中事務(wù)繁忙,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責(zé)任重大,難抽得開身,她怕是顧不得其他事了?!?/br> 我搖搖頭:“你若真想萬無一失,屆時她必不能留在王府。” 阿瑩面露猶豫:“這人心思深沉如鬼蜮,我怕做得明顯了,讓她起疑……” 我看她一眼,這話是存了幾分試探之意的。 后山地勢高,涼亭就建在半山腰,我將目光移至腳下,站在這里,幾乎可以俯瞰整個南陽王府。 “我娘生前也喜歡登高,”阿瑩順著我的目光望去,面上有思念之意,“小的時候,她常常帶我來這里,夏天的晚上,林子里會有好多螢火蟲,聚在一起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十分好看。” 我側(cè)頭看她,見她嘴角浮出一絲凄涼笑意:“那時候,她身體還好好的。” 良久,我開口道:“魏鳶的事情,郡主就不用cao心了?!?/br> 阿瑩皺眉:“可是……”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臉色略冷了下來,“聽丫鬟們說,這幾日你夜夜都睡在魏鳶房中,你可別——” “郡主,”我打斷她,語聲低緩,“你只管放心去做你該做的事?!?/br> 夕陽的余暉一點(diǎn)點(diǎn)沉落,山巔浮現(xiàn)出弦月的淺影。我不動聲色仰望著,淡淡道:“你放心,本教答應(yīng)的事,絕不會食言,”想了想,又笑道,“說不準(zhǔn),沒等我動手,就有人替我們動手了?!?/br> 阿瑩面色微變:“有人替我們動手?誰?” “再等等,”我微微搖頭,唇角勾起一絲笑意,“再等一等。” 暮色四合時分,我們下山回府。 當(dāng)王府西側(cè)門出現(xiàn)在蜿蜒小徑的盡頭時,沉默了一路的阿瑩忽然出聲,帶著幾分探究地道:花花,那日你雖說了許多,但我仍是不明白,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轉(zhuǎn)著手中一枚梅花鏢,嘴角含笑斜睨著她:“我要做的?那可多了?!?/br> 她似是不滿我的敷衍態(tài)度,嘲諷地冷笑了一聲。 頓了頓,我饒有興趣地反問她:“假如你想要得到一個人,會怎么做?” “什么?”眼前一雙杏眼圓睜,目光狐疑地打量我一會兒,搖頭,“我從來沒有想過,也沒有什么想得到的人,況且,‘得到’?什么才算是‘得到’?” 我瞅她一眼,口中嘖嘖兩聲,搖頭走開:“算了,問你也是白問?!?/br> 身后阿瑩大叫:“誒,你這人——” 前方,花木掩映的院門前掛著一盞精致的細(xì)木燈籠,垂著長長的流蘇綴子,朦朧光暈之中,一個頎長的身影斜靠在門邊,目光輕抬望過來。 我凝望著那道身影,腳步緩緩,朝她走近。 晚風(fēng)拂過藤蘿花,漫漫新綠之間,淡紫色的花朵低垂著攏起花房,宛如將墜未墜的水滴。 什么才算是得到? 我想要得到的人,是要她完完全全屬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