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看看，右看看，才咬著牙從架子上拿出件印滿logo的t恤。衣服上折痕清晰可見，連吊牌都好好地掛在領(lǐng)口的標(biāo)簽上。

    她嘆了口氣，干脆利落地剪掉標(biāo)簽，連帶著剛挑好的短褲一起掛在衛(wèi)生間門把手上。

    像是被什么東西追著，她逃也似的帶上臥室門，一溜，坐回沙發(fā)上?？蛷d沒開燈，微微泛紅的耳根被暗色淹沒。用過的碗筷還放在桌上，池在水抱著枕頭，盯著停擺的掛鐘發(fā)呆。

    一天發(fā)生的事兒撐得她腦子亂蓬蓬的，她想不清楚自己怎么偏生要纏著人送她回家，也想不清楚怎么就央著人留在自己家。

    要是換個別人，她一定覺得想走就走嘛，沒過十二點也不算太晚，都是成年人，怎的坐個車就不安全了。這下搞得她像是葉星河的第一安全負責(zé)人似的。

    但換成葉星河，她好像的確真的會擔(dān)心。

    想到這兒的池在水有點郁悶，晃晃頭告誡自己不要上趕著給人當(dāng)媽，接著起身小心翼翼地把桌上的碗筷端進廚房。

    才關(guān)上洗碗機的門，閃爍的黃燈就通知她耗材告急。池在水撇撇嘴，轉(zhuǎn)身離開廚房。

    明天再說吧。

    她租的房子其實是兩居室，可她平素只一個人住，也難有朋友留宿，次臥的門甚至終日緊閉，更別提打掃了。

    而此時，池在水正面色凝重地站在次臥門前。

    門把手旋動，塵土味順著鼻腔直沖腦海。她不信邪地開燈，暖黃色的燈光下，床頭柜上薄薄的一層灰清晰可見。

    她無奈地閉上眼不愿面對現(xiàn)實。收拾是不可能收拾的，平日無聊的時候都想不起來做的事，這會兒半夜更不可能做。

    但要真在這灰塵四溢的屋內(nèi)睡一晚，估計明天起床就要患上鼻炎。于是留給她的選擇大抵只有還沒有宿舍單人床大的沙發(fā)。

    先湊活著。

    池在水嘆了口氣，認(rèn)命地從柜子里翻出枕頭被子，一面抖落上面的塵土一面往外走。才邁出次臥門檻，就對上剛從浴室出來的葉星河。

    她身上原本平平無奇的t恤此時或許要在原價格后面加上兩個0。葉星河頭發(fā)還濕著，細碎的水珠反著微弱的光，從發(fā)絲間墜入衣衫。似乎是被蒸氣蒸得，她臉上露出些不常見的粉。

    池在水呼吸一滯，心底暗自感嘆：

    這就是女媧畢設(shè)嗎？

    拎著枕頭的手心泛起細汗，她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整個人如同被點了xue一樣靜止在那。

    葉星河先是一愣，接著眼中閃過分了然神色，依舊平平淡淡地開口：

    “我沒找到吹風(fēng)機?！?/br>
    “我去給你拿！”

    池在水這才被解了xue位，大步竄出，離沙發(fā)還有點距離的時候就急匆匆地把手上的東西扔了過去。接著一個急剎，整個人原地轉(zhuǎn)了120°，慌手慌腳地從抽屜里抓出吹風(fēng)機，遞到葉星河手上。

    這下輪到葉星河疑惑，一雙好看的眼睛看看池在水，又看看沙發(fā)，再看看還亮著燈的次臥。就這么轉(zhuǎn)了好幾圈，她才用下巴指指次臥，猶豫著開口：

    “你不睡這嗎？”

    “全是土，懶得收拾，沙發(fā)也不是不能睡，還能看投影?！?/br>
    池在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竟數(shù)起沙發(fā)的好處來，直到被葉星河打斷。

    “我?guī)湍愦驋??！?/br>
    葉星河說著邁出一步，就要走進次臥。池在水見狀連忙阻攔，嘴里還念叨著：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讓你干活。”

    瞧她攔得堅決，葉星河也沒再執(zhí)著，又猶豫了一會兒，說道：

    “其實我們也不是不能一起……”

    池在水聞言猛地抬頭，眼里滿是震驚，臉頰也爬上些紅，只是沒等她開口，就聽葉星河接著說：

    “算了?！?/br>
    話音未落就轉(zhuǎn)身走回去，順便關(guān)上了門。

    真不客氣。

    池在水看著眼前關(guān)得嚴(yán)實的木門，也沒惱，只是笑笑，然后不緊不慢地走到窗子旁邊。

    慣常愛熬夜的人這會兒也睡不著，她打開窗戶，任憑零星幾點鉆進屋子的雨滴砸在她臉上。雨終于小了。

    池在水透過窗子望去，能看見柏油路面上一攤一攤的積水，在路燈的映襯下閃著銀光。車流依舊不怎么順暢，停停走走，但多少是動了。

    許是因著大雨將歇的緣故，池在水心情都好起來，只不過還沒等她開心一會兒，就聽見放在桌上的手機嗡嗡震動。

    打開一看，是只有請假時候才會聯(lián)系的體委。池在水只記得她個子不高，和她甚至不屬于同一個學(xué)院。

    “老師說你明天必須到，再請假期末給你掛科?！?/br>
    ——

    不知怎的，葉星河昨晚睡得并不好。輾轉(zhuǎn)反側(cè)好歹算過了一晚，醒的時候約莫八九點，日頭斜斜地從窗簾縫隙間溜進來。她揉揉眼睛，推開房門，卻發(fā)現(xiàn)整個屋子里只剩她一人。

    她起初還不敢信，甚至到次臥也找了一圈兒。次臥里塵土在陽光照射下有了形狀，她忙不迭地退出去，又左看右看，才確認(rèn)這個事實。

    池在水已經(jīng)走了。

    把客人丟在家里自己離開，她還真放心。葉星河這樣想著，嘴角在不覺間上揚幾分，這才看到桌上堆在一起的外賣。

    紙袋上還貼著封口貼，塑料袋提手也被緊緊地打著結(jié)，它們身上都倉促地釘著外賣單。一旁隱約寫著字的紙條吸引了她的注意，湊近一看，發(fā)現(xiàn)上面寫著三行清秀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