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太夸張了，雖然他不懷疑隊友們的水平，也希望能看到這一幕。但這不是手術(shù)時他最關(guān)心的事。好像顯得他正回光返照，開始走馬燈地尋找人生的遺憾似的……

    幸村被自己逗樂了，明知道周圍沒有人——也沒有人能看見此時的他，仍然很謹(jǐn)慎地忍著，像是覺得這玩笑有些不大恰當(dāng)，只是肩膀抖了抖。

    然后，他突然感到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他。

    真田嗎？還是其他人？

    幸村習(xí)慣性地回頭，什么都沒有。于是他又向前方望去，在茫茫白光中，先是看到了一個普通的網(wǎng)球場。戶外草地的那種，相當(dāng)樸素，連護(hù)欄都沒有，只有一個破了洞的球網(wǎng)橫掛在中間。

    地上坐著一個人，抬起頭仰望著他，同樣有些驚訝的樣子。

    這張臉?biāo)?dāng)然是認(rèn)得的。

    ——盡管他還不清楚她的名字。

    女孩的膝蓋旁放著一款白色的球帽，被汗?jié)窳?、軟趴趴地掀開朝上，潑墨般的短發(fā)也滴著水，從耳朵后方和脖頸上流過，衣服也一道又一道的灰痕，像是被濺了一身泥水。

    反觀幸村，雖然這身病服有些不正式，但至少還是整潔干凈的。他倒不是很在意這些，走近了幾步，看清了她臉上的表情。

    兩個人靜靜地，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維持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看見你呢？”幸村沉思著，不自覺地把心里的話說出了口。

    不一會兒，女孩同樣深沉地回答了：“這也是我想問的……”

    “我們關(guān)系沒這么好吧？”

    他們面面相覷。幸村先笑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你穿的這是青學(xué)網(wǎng)球隊的衣服吧？”

    對方歪頭思索了一會兒：“看著不像嗎？”

    “分明就是?！?/br>
    “那就對了?！彼凉M意地點頭，“可別說些奇怪的話哦，我也會生氣的?！?/br>
    “看上去并沒有覺得哪里很奇怪呢?！彼p輕地答道，“或者說，只是稍微感到有點意外？——大腦變得稀里糊涂的，我快要死了嗎？”

    “……”

    龍馬沉默片刻，說：“真巧，我剛才也有點擔(dān)心起來了——但我不覺得是這樣?！?/br>
    “嗯，那可能因為你還不清楚我的狀況吧。”

    “不是很清楚?！彼f得很干脆，“但我清楚我自己的。我還沒要死呢！”

    幸村停頓著，輕微地嘆息：“真好?！?/br>
    “你不好嗎？”龍馬挑起眉毛，“看著不像啊?！?/br>
    他說：“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啊。會擔(dān)心也是正常的吧？”

    龍馬說：“現(xiàn)在最重要的，不是為什么我們會在這里聊天嗎？”

    “確實很令人在意。”

    幸村專注地打量著她的臉，眼睛，還有短袖短褲下坦坦蕩蕩的胳膊和腿。

    有肌rou的輪廓，看上去很健康、很有活力的樣子。

    現(xiàn)在國中的女孩子都是這個類型了嗎？他想了想，沒找到太多的回憶，但感覺還是挺愉快的。

    可能這就是我的理想型吧。他開玩笑地說。

    龍馬聞言，立刻古怪地瞪大了眼睛，警惕地、不那么客氣地將他上下審視一番。

    “……可我不覺得你是我的理想型耶。”

    可能是覺得這樣的話對一個病人來說不太禮貌，她的語氣顯得很猶豫，比平常婉轉(zhuǎn)許多。

    ……但還是挺直接的。

    幸村莞爾一笑：“好吧，那么夢里的朋友，告訴我你想跟我說什么呢？”

    龍馬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手指拂過胸口青學(xué)的銘牌時，她大大方方地說：“我叫越前龍馬?！?/br>
    是打敗你們的人。

    第70章

    “……做了這樣一個噩夢?！毙掖鍖⑹址旁谛目谏? 心有余悸地說著。

    面前的人頓時大汗淋漓。

    丸井文太吞吞吐吐的樣子, 像是在飽受凌遲的煎熬, 嘴唇發(fā)白地說：“那個，隊、隊長, 我們……”

    輸了。

    輸了?。?！

    嗯, 完蛋了。一群人心如死灰地閉上眼睛, 在坐著的、矮他們一頭的部長大人面前耷拉下腦袋。

    幸村說：“其實我知道。”

    所以這其實是預(yù)示的夢吧, 他補充道。因為有了這樣的感覺, 才會夢到這些？唉, 勝負(fù)乃兵家常事，大可不必如此。

    他的語氣輕松極了——可能也是因為同時大病初愈吧, 整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都很不一樣。要是以前……不, 要是沒有發(fā)生“那樣的事情”，會讓大家都很開心的。

    可現(xiàn)在，看著幸村精市和煦的、堪稱溫柔的微笑……

    隊員們卻一陣寒噤，冷汗流得更多了。

    “好了好了，不要這么緊張。”幸村寬慰地說著, 從臉色來看，像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現(xiàn)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今天——不應(yīng)該是來慶祝我手術(shù)成功的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大家僵硬的臉都逐漸放松下來，只有真田的表情巋然不動, 嚴(yán)肅無比。

    趁著其他人沒留意的時候, 幸村悄悄跟他勾了勾手指, 唇角的弧度也稍有變化：“等一會兒你們回去的時候，輸了的人先留下來?！?/br>
    真田：“……”

    我就知道！

    他沉重地點頭，應(yīng)了下來。

    *

    “小不點！”

    喔哦哦哦的喧嘩中，有一個嗓音格外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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