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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不想上位(重生) 第86節(jié)

    并非因為畏懼,而是隱隱的激動。

    原來娘親真的留了一封遺書,可是她怎么能在此刻走!她怎么能把宋公子一個人留下!

    宋搬山拍了拍她的肩頭,遼袖失神地抬頭,這雙清澈透亮的烏瞳緊緊盯著他,唇色盡失。

    宋搬山用力撫緊了她的肩頭,想讓她鎮(zhèn)定下來。

    “遼姑娘,做你想做的事?!?/br>
    遼袖躊躇了好一會兒,最終,她目光與宋公子交匯,語氣艱難,特別費力才一字一句說出。

    “宋公子,你相信我嗎?”

    宋搬山將一把油紙傘遞給她,輕聲在她耳邊:“不用顧忌這些人的目光,去拿回你娘的遺書,這対你十分重要,我從來知道你可以做到?!?/br>
    遼袖眼眸蓄起了水霧,就像迷途中的人撥開了一絲光,她擦了擦額頭的水珠,逐漸清晰堅定。

    “我會回來的?!?/br>
    因為我是死過一回的人,因為這才是我想要把握的人生。

    遼袖拿了一把油紙傘,頭也不回地沖出雨霧。

    一交戌時,東北角天空起了烏云。白日里火浪來去,這會兒又是扯雷又是打閃。

    大雨勢頭不減。

    少女雙足踩得飛快,踩碎了無數(shù)個大大小小的水洼,一塊塊小鏡子。

    一顆心咚咚地在胸膛狂撞,嗓子眼兒干澀,像刀子刮過,每一次喘氣都極其費力,喘得越來越急。

    額頭的雨水,尚未停留一會兒,便被甩在身后。

    她要給他一個答案,拿回娘親的遺書!

    從前他曾給過她一個答案:京城的天空一角,是不是不同呢。

    東川初見,他漂亮又強(qiáng)大,站在天光下熠熠生輝,対光芒的渴望讓人趨之若鶩。

    她仰慕的是讓她變好的渴望,與膽怯內(nèi)斂的她自己,完全截然不同的人。

    幼時困囿于貧困的小鎮(zhèn),在他身上看到的另一個世間,另一種活法。

    文鳳真的底牌已出,該輪到她出底牌了!

    那么……文鳳真你是否也有勇氣去承擔(dān)屬于你的真相呢!

    眾賓客在身后驚慌失措地喊起來:”遼姑娘?遼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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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鳳恢復(fù)所有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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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遼袖跑得精疲力竭, 真累啊,手腳泛酸發(fā)軟, 多想停下來, 扶著膝蓋歇一會兒。

    “遼姑娘!”有人給她揮手。

    他眼底噙著笑意,雪白皮膚被夜色襯得格外清晰,揮了揮手。

    嘴角自信, 隱隱的得意,又?jǐn)y一分期待與天真, 似乎料準(zhǔn)了她要來。

    只有在跟她單獨相處時,殿下才會露出這種劣童得逞式的天真。

    文鳳真站在玉鶴樓四樓, 他曾經(jīng)請她吃飯的地方。

    下頭是最繁華的商埠, 每天在這里停靠來自大江南北數(shù)以千計的商船。

    湖泊被雨點兒一打,驚碎了月光。

    他眼底閃閃熠熠,萬家燈火躍上一對瞳仁, 密如繁星。

    她站在樓下, 湖面的風(fēng)送來青草泥腥氣、鮮魚腥、還有他身上淡淡的白雪甜梨香。

    他一揮手:“給遼姑娘打傘?!?/br>
    馮祥連忙撐上一把傘, 卻被遼袖推開。

    她往前走了一步,仰頭, 與他隔著人世間朦朧的雨幕。

    雨珠不斷流淌過皎白的小臉,烏發(fā)濕透黏膩在身側(cè),她單薄纖瘦的身子, 在大雨夜搖搖欲墜, 卻堅韌地站在原地。

    文鳳真略有些驚訝,往前走一步,雙手扶住闌干, 無奈笑道。

    “你要淋雨,那我就陪你淋。”

    文鳳真修長的指節(jié)敲了敲闌干, 雨水順著他殷紅的唇流淌。

    “遼姑娘,你打算拿什么換回你娘的遺書?”

    遼袖靜靜抬眸,眼睫掛滿了雨珠,人影被拉長到看不清,只剩一片模糊的光影,逐漸徹底陷入漆黑。

    “殿下這么想知道嗎?”

    文鳳真不言不語,雨珠從他精致的下頜線不斷滴落。

    她輕聲開口,語氣不疾不徐:“在東川我常跟弟弟偷偷在城樓下看你,那時候你生得又好看又兇,白袍袖口卻繡了一只小兔子,他們都說那是你娘親繡的。”

    文鳳真攥著闌干的手一緊,微微瞇了眼,受傷的血手不可抑制地顫抖,眼底隱隱閃著清輝。

    她嘴角上揚,哪怕面色被雨水打落得蒼白脆弱,竟然添了幾分嫵媚之意,那樣平靜,就像在說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事。

    “那時候,進(jìn)入京城四年,世人鮮少知道我的名字?!?/br>
    “跟你在府里的每一天,一起梳過頭發(fā),一起做點心,一起洗澡,把我抱在膝上看最重要的軍報,給我穿耳洞,睡前給我說孫子兵法的殿下。”

    “總是哄我吃飯,喜歡吃我剩飯剩菜的殿下,一生病就緊張無比,吻掉我的眼淚,親過我每一根手指?!?/br>
    “每日清晨起來都會說喜歡我,每回我生病,求滿殿神佛將病痛換在您自己身上的殿下!”

    “卻從沒有提過給個名分。”

    她一字一句,嘴角扯起寂寥的笑意。

    不是沒有甜蜜的過往,只是令她回想起來異常令人心碎。

    天邊疾馳過一道紫藍(lán)色光尾,隆隆雷聲從一角屋檐上炸起,滾滾烏云,漫天卷地,涼涼的雨絲飄落面龐。

    百姓紛紛關(guān)閉門窗,這一夜的雷聲,震耳欲聾,響徹不停。

    文鳳真嘴角的笑意驀然凝滯。

    那只受傷的血手猛然攥上扶欄,無法控制了,突然襲上一陣頭暈,乾坤旋轉(zhuǎn),他閉眼咬緊牙,一語不發(fā)。

    他沒有給過遼袖一個名分嗎?為何這樣舉手之勞的事情,都沒有做到……

    恍惚間,他仿佛回到了那個大雪紛飛的宮墻內(nèi)。

    文鳳真驀然睜開眼,看到最華麗冰涼的宮殿,宛如人世間最貴重的囚籠。

    層層青縵后,遼袖小小的一個人影蜷縮在繡榻,眉眼間盡是厭煩之色。

    外頭圍了一圈兒宮人,伺候她用藥。

    他記得東川第一次見她,那張涂滿了油彩的小臉鮮活生動,笑起來唇紅齒白,吃點心時臉頰鼓囊囊,稚嫩嬌憨。

    躺在繡榻上的遼袖,仍然美得驚心動魄,卻沉沉了無生機(jī),宮人們越勸,她越往里縮。

    不該是這樣,一切不該是這樣。

    “遼姑娘,陛下已經(jīng)三個月沒來看你了,這可是稀罕事兒,往常他一日不來都會百般哄您的,女子就該性情恭儉,您要好好學(xué)習(xí)禮儀規(guī)矩,別再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兒給陛下擺臉色了,男人會拉不開顏面?!?/br>
    “您本來就美,多打扮自己吧,看您成日穿著白衣裳,陛下會覺得您在咒他死呢?!?/br>
    “遼姑娘,告訴你一件美事,陛下要封后大典了,就在下個月初。”

    “遼姑娘,你知道吧,那時候咱們都以為你會是皇后呢,陛下那么疼你,宮里什么好的都先盡著你用,可是———”

    “果然姻緣天注定,非人力可強(qiáng)求??!”

    “遼姑娘,你臉色怎么這么差,臉色好白啊,該不會身子不適吧?!?/br>
    宮人們以為她遭到了陛下厭棄,失去了圣心。

    因為這次的妃嬪名單中,不僅沒有她,陛下也沒讓她一塊兒去鹿臺。

    ……

    雨很大,風(fēng)更急了,豆大的雨點拍砸在他脊背,風(fēng)撩起他的烏發(fā)。

    文鳳真一把扔開傘,白袍領(lǐng)口濕透了,水珠不斷從發(fā)絲滴落,他扶住闌干,劇烈呼吸。

    他怎么會把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宮殿里。

    她那么內(nèi)向膽小,他怎么會三個月不去看她。

    文鳳真彎身,黑發(fā)下雨珠滴滴答答,頭疼加劇,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子狠狠刮蹭五臟六腑。

    眼前一片灰蒙蒙,再也看不清了。

    他看不清遼袖的五官了。

    馮祥驚慌地跪在地上,手里撐著一把油紙傘,連他的聲音都這么模糊,嘈嘈切切。

    “殿下……殿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您怎么了?”

    遼袖低垂眼簾,像是極其費力地開口:“為什么明知陸稚玉做了什么,知道她故意誤報了你的死訊,讓我患上心疾,殿下仍然在詔書上一筆一劃寫下了她的名字呢?”

    “殿下,您真的這么厭惡我嗎?”

    她眼底一片寂寥,不肯給一絲喘氣機(jī)會,并沒有怨懟,只是想開了之后的坦然,遼袖笑了笑,眼底盈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