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章 第47節(jié)
一果然如尤順才所說,尸體埋得并不深,張山長一介書生,沒有干過體力活,不但坑挖得不深,就連上面的泥土也沒有夯實,也多虧這片林子枝葉繁茂,擋了一部分雨水,沒讓大雨直接打到土地上,否則下面的尸體恐怕早就露出來了。 第九十七章 氣到心口疼 二皇子府,趙謙終于可以不用攙扶也能到處走了,畢竟不是傷及四肢,他早在一個月前就能下地了,只是痛得不成,不得不又在床上躺了些日子。 但是不能累著,稍有疲累就會氣短咳嗽,繼而胸悶疼痛。 今天,他起了個大早,換上練功服。大周皇室一直子嗣不旺,好不容易生下的皇子也難以養(yǎng)活,自孝宗之后才稍有改善,因此,后代帝王們越來越重視皇子們的體質(zhì)。 從八歲開始,每一位皇子便開始學習武功,強身健體。 皇子們練武重在練,而不在武,因此,除了強身健體,也沒有別的了。 內(nèi)侍們服侍趙謙穿上練功服,趙謙的臉就拉長了。 練功服竟然穿著緊了! 他也不過是在床上躺了兩三個月,竟然胖了兩圈兒! “奴婢該死,奴婢這就給二殿下?lián)Q一身。”內(nèi)侍忙道。 接連換了三身,好不容易找到一身合適的換上,趙謙的臉色已經(jīng)烏云密布,他暗暗咬牙,一定要把這胖出來的兩圈rou練回去。 趙謙是昨晚睡不著時臨時決定早上來練武的,因此,小內(nèi)侍趁著他換衣裳的功夫去給府里的教武功的李教習送信,讓李教習準備好,二殿下要過來練功了。 終于穿戴妥當,趙謙剛剛跨出門檻,小內(nèi)侍就急匆匆跑了回來:“二殿下,二殿下,李教習讓奴婢轉(zhuǎn)告殿下,昨天長史大人接到宮里的旨意,讓從今兒個開始,撤去府里教習,李教習是金吾衛(wèi)選送過來的,今天上午他就要回金吾衛(wèi)聽候安排,這會兒正等著給二殿下嗑頭告辭呢。” “什么?”趙謙的心沉了下去,他最不希望發(fā)生的事,還是發(fā)生了,“宮里何時傳來的旨意?為何我不知道?把長史請過來?!?/br> 片刻之后,趙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按規(guī)矩,太醫(yī)院每隔五日便要把他的脈案送進宮里,昨天江老太醫(yī)給他復(fù)診之后,便把脈案呈了上去?;实劭春?,便打發(fā)太監(jiān)過來傳了口諭,撤去二皇子府的武功教習,從今以后,二皇子不用練武了,把精力放在書本上。 趙謙緊握雙拳,好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他知道昨天的脈案上寫的是什么,不僅是昨天,最近一個月來,那脈案都是大同小異,他那斷掉的肋骨已經(jīng)長好了,但是這脹氣胸悶咳嗽的毛病,卻是留下了。 死不了,也難好,要好生養(yǎng)著。 父皇是把他當成病秧子了! 趙謙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到桌子上! 內(nèi)侍一聲驚呼,趙謙已經(jīng)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殿下,殿下啊,江老太醫(yī)叮囑過,您不能生氣,也不能發(fā)火,哎喲,叫太醫(yī),快去叫太醫(yī)!” 一陣兵荒馬亂,趙謙躺在大炕上,臉色蒼白如紙。 “殿下,喜聞在外面,說是有要事?!眱?nèi)侍說道。 “讓他進來。”趙謙說道。 喜聞是他的親隨,以前出門時都會帶在身邊,這陣子他不能出門,外面的消息也全靠喜聞告訴他。 “殿下,昨天華大小姐去了鳳陽書院,天色擦黑的時候,順天府的秦崴便帶走了鳳陽書院的張山長?!?/br> “張山長?張家的那個張若溪?”趙謙坐起身來,內(nèi)侍連忙拿了迎枕墊在他的身后。 “回二殿下的話,正是張家的張若溪。小的特意去了鳳陽書院,順天府的衙役在書院外面,不讓師生出入。小的找人打聽了消息,聽說昨天下午,華大小姐帶著人在鳳陽書院的小樹林里挖出來一具尸體。”喜聞?wù)f道。 趙謙的眼角抽了抽,又是華靜瑤,又是她。 華五姑娘的死是她給挑出事來的,陳舉人殺妻那案子,據(jù)說也是她從中出力,只要一想起陳舉人的那個案子,趙謙的胸口就更疼了。 大皇子趙諄憑借那個案子大出風頭,據(jù)說現(xiàn)在街頭巷尾都在說什么大皇子公正嚴明,楊嬪從宮里遞出話來,太后隔三差五就要召大皇子進宮講故事。 大皇子雖然排行占了優(yōu)勢,可他畢竟不是嫡出,以前雖然也進宮,可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與太后如此親厚,若說這當中沒有昭陽長公主的作用,趙謙打死也不相信。 明明這一切應(yīng)該是他的,是他的! 而現(xiàn)在,鳳陽書院的案子又和華靜瑤有關(guān)系,雖然大皇子沒有露面,可是秦崴在啊,秦崴就是大皇子的影子,順天府多破一個案子,就是大皇子身上又加了一道榮光。 讓他如何能不生氣? 他咬牙切齒,在心里默念“不生氣,不能生氣”。 “仔細說說,這個案子和華大小姐有何關(guān)系,她不在長公主府里,跑到鳳陽書院做什么?”趙謙強壓怒氣,他倒要聽聽,華靜瑤這個惡毒的丫頭,究竟想干什么? “小的也只知道這么多了,鳳陽書院被順天府圍著,小的進不去。”喜聞一臉為難。 “無論用什么辦法,也要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打聽清楚,快去!”趙謙喝道,最后一句話多用了幾分力氣,他的胸口又是一陣疼痛,痛得他恨不能把華靜瑤掐死,就像她在河里掐他那樣。 長公主府外有長史,內(nèi)有尤嬤嬤,昭陽長公主幾乎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 今天她起床后,懶洋洋地坐在妝臺前,問道:“姑娘起來了嗎?” 雪梨低聲說道:“姑娘一早就出門了,這會兒沒在府里?!?/br> 昭陽長公主柳眉微蹙,問道:“她昨晚回來得那么晚,今天又一早出去,去哪里了?折蘆巷嗎?” 昨天華靜瑤回來時,已是掌燈時分,華靜瑤打發(fā)人到錦園里說了一聲,說她累了,就不過來了,昭陽長公主知道她是從甘石橋回來,便猜到她又去折蘆巷了,也就沒有把她叫過來斥責。 卻沒想到,她竟然一大早又跑出去了,以前雖然也是隔三差五就去看她爹,可也沒有這么勤的,莫非是她爹那里出事了? 想到這里,昭陽長公主眉頭蹙得更緊。 “那倒不是,姑娘沒去折蘆巷,聽說是去順天府。昨兒個姑娘又幫著順天府破了一個案子呢?!?/br> 雪梨笑著說道,她也是今天早上才聽小艾說的。 第九十八章 順天府里的客人 華靜瑤一大早就去了順天府,昨天的案子還要收尾。 “姑娘,以后您出門還是把我們?nèi)紟习??!笔芳紫胂攵加X后怕,尤順才連秦家別院的人全都借來了,不用親眼看到也能猜到事情的緊急,可是史家四兄弟里卻只有史丁一人跟在姑娘身邊,好在沒出大事,否則,他們死上十回也不夠。 天氣晴朗,華靜瑤的心情也如這碧藍天空一樣明亮透澈。 “好啊,以后本姑娘出門,你們?nèi)几?,唉,說得就像姑娘我總是遇到事一樣?!?/br> 史甲默默腹誹,您就是總遇到事啊。 “昨天的案子,今天不會開審吧,姑娘何必一早就去衙門?”史乙問道。 “殺人兇手若不是張若溪,我也不用急著過去,可是這個不是普通人,他是張若溪啊,你們以為如他這樣的人,順天府能扣留他多長時間?他一日沒有認罪畫押,順天府就不能扣住他不放,昨天讓他在順天府睡一覺,已經(jīng)是極限了,所以我必須早點過去,否則,他就要被放出來了?!?/br> 這一世,甲乙丙丁還稚嫩著,若是前世,他們一定不會問這種問題。 不過,前世在廣西時,他們也沒有遇到過像張若溪這種身份的殺人兇手。 “唉,以張若溪這樣的人,有家世,有學問,有功名,還有一塵不染的好名聲,即使犯罪也應(yīng)該是謀權(quán)篡位,欺君罔上,滿門抄斬誅連九族,史書留名的啊,他就應(yīng)該是被皇帝賜一杯毒酒,對外說是暴斃而亡的那種人啊,真是可惜了,竟然栽在這么一樁殺人案子上了,可惜,太可惜了?!?/br> 華靜瑤無限感慨,甲乙丙丁面面相覷,姑娘,您還嫌人家的罪名不夠,想要給人抄家滅門? 就連一向無條件擁護jiejie的小貍也沒有說話,華靜瑤看過來時,小貍正錯愕地看著她,像是沒有聽懂她的話。 小貍原本也聽不懂啊。 華靜瑤想起一件事來,昨天能夠那么快發(fā)現(xiàn)尸體,小貍也有功勞,她還沒有給小貍買糖吃呢。 “小貍啊,從順天府出來,jiejie就帶你去采芝堂,聽說采芝堂新上了幾種新糖,我們多買點。” 這一次小貍聽懂了,他咧開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一切都在華靜瑤的意料之中,黎府尹正在接待張五老爺張若谷。 張五老爺是張山長的嫡親弟弟,前些年一直外放,前不久剛剛調(diào)回京城,補了禮部的一個缺兒,因為禮部那邊有些事情還沒有處理完畢,他要到下個月方可上任,因此,這陣子便賦閑在家。 張若溪被當做殺人兇手帶進順天府,這消息傳到張家時已是掌燈之分。張五老爺連夜去了荷花池張家老宅,他沒敢驚動張老太爺,還是去見了張二老爺,如今任通政使的張若塵。 張若塵位列九卿,族中兄弟出了這種事,他自是不便出面。張五老爺去見他,也沒打算讓他出面,這位隔著房頭的兄長眼瞅著就要入閣了,不用他去說,張二老爺也想把這事按下去。 那個時候,無論是張二老爺還是張五老爺,全都不知道張十二少也參與了這件事。 不過,一個時辰后,甘石橋那邊的消息就送到了張二老爺面前。 張二老爺想要打聽的消息,遠比賦閑在家的張五老爺要詳盡。 于是兄弟二人便全都知道了,雖然張山長是被順天府的秦崴帶走的,可是那尸體卻是被昭陽長公主的寶貝閨女帶人挖出來的,而領(lǐng)著華大小姐過去挖尸體的人,就是張二老爺?shù)膶氊悆鹤樱瑥埣疫@一代最有前途的男丁張十二少! 張五老爺一時竟不知說什么才好。 因為張二老爺在得知這件事有他兒子參與之后,竟然說道:“十二雖然年少,可卻從不胡作非為,他既然參與此事,那么此事或許別有內(nèi)情,五弟,你還是稍安勿燥?!?/br> 張五老爺就像是吞進了一百只蒼蠅,你兒子是你兒子,你兄弟就不是你兄弟了? 你相信你兒子不會胡作非為,可你卻不相信你的兄弟! 張五老爺強壓怒火,忍氣吞聲,又和張二老爺寒暄幾句,這才披星戴月回到自己的宅子。 今天一大早,張五老爺便來了順天府。 雖然張家和秦家是幾代人的交情,但是張五老爺這些年來一直都在外地,與秦家并不熟,張家一向是由長房與秦家走動,張五老爺不認識那個秦崴,再說,秦崴應(yīng)該比他小一輩,他還拉不下臉來,去求一個晚輩。 但是他和順天府尹黎之明卻是同科進士。 其實即使張五老爺沒有過來,黎之明也想讓張山長先回去了。 他直到今天早晨,才得知秦崴竟然把張山長給關(guān)進了順天府的待審牢房。 關(guān)在那里的都些什么人啊,小偷、拍花的、打架的流氓,甚至還有采花賊。 見到張五老爺,黎府尹一個頭有兩個大,他還沒有見到秦崴,而昨天去抓人的并不是尹捕頭,而是秦崴自己的護衛(wèi),因此,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一個人能把昨天發(fā)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黎府尹。 一杯茶,兩杯茶,三杯茶,一壺茶喝完了,黎府尹還沒能張五老爺一個交待。 除了胡扯,還是胡扯,談了天氣,憶了往昔,感懷了當年的座師,又追思了先帝,現(xiàn)在黎府尹已經(jīng)不知道還有什么可說的了。他直到今天早晨,才得知秦崴竟然把張山長給關(guān)進了順天府的待審牢房。 關(guān)在那里的都些什么人啊,小偷、拍花的、打架的流氓,甚至還有采花賊。 見到張五老爺,黎府尹一個頭有兩個大,他還沒有見到秦崴,而昨天去抓人的并不是尹捕頭,而是秦崴自己的護衛(wèi),因此,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一個人能把昨天發(fā)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黎府尹。 一杯茶,兩杯茶,三杯茶,一壺茶喝完了,黎府尹還沒能張五老爺一個交待。 除了胡扯,還是胡扯,談了天氣,憶了往昔,感懷了當年的座師,又追思了先帝,現(xiàn)在黎府尹已經(jīng)不知道還有什么可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