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面色微微和緩了些：“是的，也許不至于那么糟糕。”

    門外傳來開門的動靜。

    一個黑發(fā)男人從外面踱步而來，拿著把□□，額角一道蜿蜒的新傷，縫了針，乍一看頗為駭人。

    第五堯朝屋子里兩人頷首，眼角瞥過坐在監(jiān)視屏之前的談郁。

    他走到談郁身旁，視線擦過他的臉，往上，注視著大屏幕，監(jiān)獄的各個角落。

    惡靈以往不會那么快進行第二場屠殺。

    他對約翰說：“樓下那些人已經(jīng)處理了。”

    約翰朝第五堯點點頭，起身說：“我到那里看看?！?/br>
    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談郁知道第五堯大概是有話要說，轉(zhuǎn)了下椅子，面向他。

    第五堯不說話，低頭摸了根煙，在他面前吞云吐霧。

    談郁本不打算先開口，但等他出聲等到無聊，男主的性格就是悶得很，有什么想法也不會說出來。

    “找我算賬嗎。”他問第五堯。

    “不是。”

    “你不看監(jiān)控，看我？”

    “你很好看?！?/br>
    “……”

    見他皺眉不回答，第五堯牽了下嘴角，目光停在談郁搭在膝蓋上的手，虎口到食指指節(jié)劃開了一道結(jié)痂的新傷。他問：“手怎么了？”

    “剛才弄的?！?/br>
    第五堯想起那個文件夾，談郁發(fā)火時那張冰冷而靈動的臉。

    “下次別動手了?！彼麑φ動粽f著，俯身攥著那只受傷的手。

    談郁撩起眼皮，冷冷看著他：“沒有下次?！?/br>
    第五堯垂下眼，沒有反駁，他是因為某件被他無意撞見的事而說得過火。

    原本那天在空房間、章魚尸體旁邊，將喜歡的人抱在懷里，肆意地接吻媾和的應該是他自己。

    小腿被靴子尖踢了踢。

    “我之前問過查禮然，他沒怎么說，”談郁抬起頭，“你們是怎么商量處置我的？”

    “沒有統(tǒng)一意見，”第五堯也不打算仔細與他說明，抽了口煙，說，“你希望我怎么處置你？”

    又是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

    “隨便吧?！?/br>
    談郁又起身到監(jiān)控屏幕之前。

    整個監(jiān)獄風平浪靜，只有負責巡邏的機器人和獄警們在四周走動。

    也是在這個時候，驟然間燈滅了。

    監(jiān)獄里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

    談郁霎時以為惡靈又出現(xiàn)了，聽見第五堯手中槍械上膛的聲響，燈突然亮起來，房間里多了一個人……或者說Boss。

    惡靈像是個在閣樓里放了很久的舊玩偶，灰撲撲的，頭發(fā)和面孔都沾著灰塵，洗不掉似的陳舊感。因為眼眶里空空如也，看不出來他的視線落在哪一處，面孔倒是朝著談郁，它扭過頭時脖子的骨骼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聲音。

    “你想做什么？”

    “好久不見?！?/br>
    談郁與惡靈同時開口說道。

    兩人的話撞在一起，都安靜了片刻。第五堯不聲不響持槍走到談郁身前，盡管他們都知道槍對惡靈沒什么作用，在這個副本里惡靈幾乎是無敵的，所以干脆做成了玩家逃生設定。

    男人的背脊肌rou緊繃，像一張極致的弓弦，攔在他身前，緊盯著前方的古怪Boss。

    談郁心底泛起一層模糊猜想。

    他問惡靈：“好久不見？”

    “是的，已經(jīng)兩個副本了，”靜止的惡靈這時候方才如程序設定一般，重新咧嘴開口，“你看起來還不錯……為什么還沒有被殺掉呢？”

    “還沒商量好?！?/br>
    談郁復制了第五堯的措施。

    “要我?guī)湍阋话褑?？?/br>
    惡靈語氣惡劣。

    談郁越過了這個話題，反問：“你是被困在游戲里的人類吧?！?/br>
    惡靈仿佛聽不見，繼續(xù)自己的話題。

    “你是外來的，其實每個人都一樣，都想找到離開的辦法……”惡靈的臉略微轉(zhuǎn)向了另一個方向，看著第五堯，“你不想知道嗎？”

    惡靈特意提及離開游戲的辦法？

    談郁也好奇它想說什么：“也許你可以告訴我?！?/br>
    “你不是很清楚？”惡靈問他，“Boss的存在意義就是成為玩家的升級工具，即便長出自己的腦子，可以控制程序，也還是Boss……殺掉所有可疑的Boss，這種噩夢才能結(jié)束?！?/br>
    “誰的噩夢？”

    “當然是你我的。”惡靈看著他身后的監(jiān)視屏，尚未清理血跡的一間牢房，“我也厭倦了，每一次都是重新開始……重新見到那些玩家，你也和我一樣討厭他們吧。”

    這種話聽起來很像是穿越者的崩潰心語，談郁或多或少能理解惡靈的心情，在重復的時空里徘徊多次之后產(chǎn)生了某種倦怠感。

    第五堯轉(zhuǎn)頭看著談郁，眼底浮起些許情緒。

    他問：“你也是這么想的？”

    談郁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問惡靈。

    惡靈張開嘴，牙齒混濁，似乎想說什么又改了口。

    “你是最后一任Boss。”它說，“決定權在你手上?！?/br>
    “由我結(jié)束游戲？”談郁答道。

    “是的?！?/br>
    第五堯在一旁聽著他們啞謎似的對話，隱隱泛起一絲詭異的不安感。

    談郁是Boss，無法改變的事實。

    Boss厭倦了無休止的輪回和屠殺……他會做什么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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