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沒什么。”那個蔚遲說，“我只是想表達，我和他生活得挺好——如果不是他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報道的話……他不會發(fā)現(xiàn)的，我們會過得很幸福?！?/br>
    “所以呢？”蔚遲尖酸刻薄地說，“他還不是死都要離開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個蔚遲笑起來，在暴雨中瘋狂地旋轉(zhuǎn)。

    他轉(zhuǎn)了一會兒，似乎把自己轉(zhuǎn)暈了，跌跌撞撞走到蔚遲面前。

    他的兩只眼睛亮得像兩盞燈，臉上掛著那種鬼一樣的笑容，道：“你有沒有想過……已經(jīng)被換到我的那個世界的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蔚遲的心猛然一沉。

    “其實所有被替換的人，都是我的‘人質(zhì)’?！?/br>
    那個蔚遲湊近過來，觀察著他的表情，非常愉悅的樣子：“……哎，隔壁世界的我想必也不是什么情感豐富的類型?！蹦Ｗ鳂拥貒@息了一下，但眼睛一直大睜著，定定地看著他，“其他人我看你也不太會管，主要的就是——你mama?！?/br>
    蔚遲嘴角一抽：“你把她怎么樣了？”

    “還沒有怎么樣——”那個蔚遲說，“不過等我回去了，那還不是要怎樣就怎樣？”

    “不可能……”蔚遲感覺渾身的血都涼了，嘴唇翕動著，“你不會那樣做的……”

    那個蔚遲仿若未聞，笑得更開了，在雨幕中，一口白牙森然恐怖：“紀驚蟄or周迎春，你選吧。”

    在蔚遲因為震驚瞪大的雙眼中，映出那個人癲狂如鬼的面容：“曾經(jīng)有段時間不是很流行一個問題嗎？‘你老婆和你媽掉水里了，你先救誰？’”那個蔚遲伸出一根手指點著他的胸膛，繼續(xù)笑著，“無數(shù)次的，你在心里想過：這是什么傻逼問題？不管在什么情況下，一定會先救mama吧！”

    “別這樣看我……我當然知道！”

    “我非常清楚?！?/br>
    “因為我曾經(jīng)也是那么想的。”

    “沒有人——沒有人會比她更重要。”

    蔚遲嘶啞道：“所以你不會對她動手的！”

    “我會的?！蹦莻€他說，“在我崩潰的時候，我會帶著她一起毀滅的……我會把她綁在床上，用透明膠帶粘住她的嘴，割開她的喉管或者用鞋柜下面的那個敲核桃的錘子敲開她的頭，把她的臉砸得面目全非?！?/br>
    “你不會的。”蔚遲說，“你在說謊?！?/br>
    那個蔚遲看著他，目光如炬：“你敢賭嗎？”

    蔚遲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說：“……反正她又不是我媽?！?/br>
    “你！”蔚遲掙扎著向前，雖然手腳被那種莫名的力量拉著，但頭往前一撞，差點撞到那個蔚遲的鼻子。

    那個蔚遲靈活地退開了。

    蔚遲沉痛地說：“你怎么會變成……這種東西？”

    那個蔚遲又湊近來，摸上他的胸口：“你不可能贏過我的，蔚遲，你還有心。”

    蔚遲往前一撞，又沒有撞到。

    那個蔚遲歪著腦袋盯著他，大睜的眼睛仿佛要脫眶而出：“我們現(xiàn)在不是在討論‘紀驚蟄和周迎春誰去死’這個問題，而是，他們都可以活著，而這只有一個正確選項——”

    “你和我交換，大家都不會死，所有人都會活著，而你，就是無名的英雄……而且會和你的親媽在異世界團聚?！蹦莻€蔚遲又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轉(zhuǎn)頭，看向他拿在手里的“火炬”，“怎么樣，現(xiàn)在想點火了嗎？”

    “不可能！”蔚遲仍在說著，看著他，眼中有兇狠的光，“你、你……你不會那樣做的！”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那個蔚遲狂笑道，“我已經(jīng)碎掉了，蔚遲，我什么都做得出來?！?/br>
    蔚遲嚎道：“你就是個瘋子！”

    那個蔚遲的笑聲忽然頓住了，畫面僵持了很久，空氣中只有雨聲。

    “我不想你變成我這樣。”最終，那個蔚遲開了口，雙目猩紅，滿臉都是水，不知是雨是淚，“如果能讓你忘掉就好了……可我沒辦法造出孟婆湯?！?/br>
    接著，他眼睛一亮，忽然神經(jīng)質(zhì)地看向虛空：“……啊！這會是一個辦法嗎？”

    他自言自語：“??！精妙的點子！”

    他湊到蔚遲面前，很激動地說著：“你要不……花幾年的時間研究一下人腦的記憶結(jié)構(gòu)，造出‘孟婆湯’，把紀驚蟄和我，和這些事都忘掉？”

    蔚遲怒極反笑：“你為什么不造‘孟婆湯’？”

    “我？我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那個蔚遲皺起眉頭，看上去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疑惑，“忘記了，錯誤就不存在了嗎？”他站直身體，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認為，一個人什么都可以忘掉，忘掉痛苦，忘掉快樂，忘掉愛情，忘掉傷害……可不能忘掉錯誤。”

    “一個人犯了錯誤，就應(yīng)該糾正錯誤，而不是忘記它！”

    “如果一個人連錯誤都忘記了……那受害者的公義要如何聲張呢？這骨血狼藉的罪孽，要誰來背負呢？死掉的人，難道就白死了嗎？”

    蔚遲痛心疾首：“可你這樣也不能讓他活過來！”

    但那個他充耳不聞：“蔚遲，我沒有機會了，可你還有……你可以忘掉這一切，過得很幸福?！?/br>
    蔚遲絕望地想：這就是個瘋子！

    道理完全講不通……但現(xiàn)在怎么辦？

    我就算是死了，也是不會轉(zhuǎn)換過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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