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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裝后皇帝卻彎了 第119節(jié)

    兩人稍坐片刻,待體力稍稍恢復(fù),便起身,離開石灘,前去尋找避風(fēng)處。

    他們的運氣很好,很快,種蘇便發(fā)現(xiàn)一個天然洞xue,洞xue入口隱在一棵巨大的樹后,又有少許藤蔓覆蓋,若不細(xì)看很難看到。恰好一陣風(fēng)吹來,吹開一點缺口,叫種蘇正好看見,方能發(fā)現(xiàn)。

    種蘇先朝里丟了兩塊石頭,站在洞口靜聽片刻,不聞任何聲響,方與李妄走進(jìn)去。

    這里是皇家獵苑的范圍內(nèi),山中遍布趨蛇殺蟲的藥草植被,倒不用擔(dān)心毒蛇之類的東西。種蘇較為擔(dān)心的是會不會有猛獸出沒,但大抵因為前幾日下過雨,河水暴漲,崖底不見任何動物。

    進(jìn)入洞xue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他們運氣真的極好,里頭居然是個寬敞無比的大山洞,洞高數(shù)丈,空氣流通,洞頂斜上方還有個洞口,宛如一面天窗,隱在綠植之下,一縷天光從綠植縫隙間投下來,形成一道光柱,照亮洞中小小一方空間。

    洞內(nèi)地面干燥,除卻微有腐葉的味道,相當(dāng)不錯。

    種蘇與李妄在那光柱附近坐下,背靠石壁,彼此都是精疲力盡,各自長長出了一口氣。

    “陛下,還好嗎?”

    “嗯,無妨?!崩钔?,“你如何?”

    種蘇最擔(dān)心的是李妄的心疾,如今看起來卻似乎無事。李妄靠在石壁上,一腿自然曲起,手搭在膝上,面色蒼白,閉目歇息。

    “我也無事?!狈N蘇答道,幸虧下頭是河,否則那么高的懸崖落下,定然粉身碎骨,也幸而她會水,兩人也未被沖的太遠(yuǎn)。

    不過累是有點累的,又驚又嚇,簡直跟生死大逃亡一般。

    這種感覺令種蘇忽然想起當(dāng)初的綁架事件,那時也是與李妄一起,不過那次是山中奔逃,這次卻是水里逃生,雖形式不一樣,大體卻很相似。

    那日也是兩人最終躲進(jìn)一個洞xue,李妄也是這般坐著……

    就像輪回一般。種蘇不禁笑了起來。

    只是無聲的一笑,李妄卻仿佛有所察覺,慢慢睜開雙眼,向種蘇看來。

    種蘇輕咳一聲,道:“不知他們何時能找來?!?/br>
    今日這一出發(fā)生的猝不及防,皇帝竟掉下了懸崖,種蘇不用想,也知上頭一定兵荒馬亂。要到達(dá)崖底,再找到他們,并非易事,定需不少時間。

    “我家那護(hù)衛(wèi)從前在山中學(xué)藝,又在江湖行走過,或許能先于其他人找到我們?!?/br>
    自從王道濟登門后,只要情況允許,種蘇無論去哪兒都帶著陸清純,這次狩獵也一樣,畢竟是自己人,以備不時之需。

    她與陸清純之間有專門的聯(lián)系暗號,只是剛剛的意外發(fā)生的太突然,根本來不及叫來陸清純。

    但種蘇可以確定,陸清純一定會竭盡全力來尋她。以他的本事,很有可能趕在那些御林軍之前找到他們。

    “陛下先……”

    種蘇正要說我們暫且先在這里等等,然而一抬眸,卻見李妄正看著她,準(zhǔn)確的說,正看著她身上。

    怎么了?

    種蘇本能低頭,這一看之下,登時腦中如寺廟撞鐘,發(fā)出嗡的巨響。

    兩人身上懼是濕淋淋的,方才只顧著活下來,無瑕顧及其他,此時方發(fā)現(xiàn),衣服從里到外都濕的通透,幾乎整個兒貼在身上。

    夏季武服衣裳料子偏薄,盡管種蘇里頭已盡可能做好防護(hù)措施,奈何如今濕透,貼在身上,盡管她胸|前不算洶涌,但到底現(xiàn)出幾分曲線輪廓來。

    種蘇霍然抬頭,李妄卻已經(jīng)移開了目光。

    他看見了嗎?

    種蘇回憶李妄方才注視的方向和眼神,分明是看見了吧?既然看見,為何卻沒反應(yīng)?

    也許沒看清?雖然還未天黑,但洞中光線不若外頭明亮,不一定能看的清楚。

    然而若真的毫無所覺,為何避嫌一樣轉(zhuǎn)移了視線?

    這太驚悚了,種蘇一時不敢亂動,也不敢開口,生怕任何一個舉動,一句話都將“打草驚蛇”,弄巧成拙。

    種蘇忍不住緊緊盯著李妄,同時心中念頭急閃,想要不動聲色蜷起雙腿,然后抱住膝蓋,或許能夠遮掩過去……

    種蘇曾也設(shè)想過身份被識破的某些情況,然則設(shè)想與現(xiàn)實終究不同,根本不是一回事。這種緊張的感覺唯有親身體會方知其重量。

    洞中靜寂無聲,充斥著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緊繃感。

    李妄目光忽然又轉(zhuǎn)了過來。

    種蘇腦中那根弦鏗然一緊,卻見李妄目光落在她臉上,繼而又掠過她身上,極快的一眼,很快移開,接著仿佛很輕很無奈的微嘆一聲,而后李妄解開身上的披風(fēng),丟給種蘇。

    “雖也是濕的,勉強可以遮一遮?!崩钔f。

    種蘇捧著那披風(fēng),腦中那根弦噌的一聲,斷掉了。

    這意思不言而喻。

    種蘇腦中嗡嗡作響,怎么沒有想到,她的秘密會在這樣一個時刻,這樣一個地方,以這樣一種方式而被發(fā)現(xiàn)。

    它來的猝不及防,又證據(jù)確鑿,辯無可辯。

    接下來會如何,已經(jīng)來不及想,種蘇捧著那披風(fēng),跪在地上:“陛下,臣……罪臣罪該萬死……”

    “朕不想動,自己起來吧?!崩钔钥吭谑谏?,語氣平靜,“倘若要治你罪,不必等到今日?!?/br>
    什么意思?!

    李妄這句話給了種蘇第二記重錘,他什么意思?不必等到今日?難道他早已知道?!

    “好奇的話,披好披風(fēng),坐好,”李妄說,“可以慢慢問?!?/br>
    種蘇不敢起來,呆呆跪在地上。

    “要朕親自扶你?”李妄語氣始終平和,并無平日的冷淡與不耐,又說了一遍,“起來吧?!?/br>
    種蘇起身,將披風(fēng)披在肩頭,系繩帶時指尖控制不住的微微有些發(fā)抖,實在這沖擊有點過大,一時間令人尚不能消化。

    披風(fēng)系好,遮住種蘇的身體輪廓,她仍在原來的位置坐下,微微側(cè)身,看向李妄。

    “陛下,罪臣……”種蘇開口。

    “罪該萬死之類的話便不必說了,”李妄截過種蘇的話語,“罪責(zé)以后再說。今日不想談這些。”

    種蘇只得先住口。然而心中驚疑不定,一時卻不知說什么好。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來的比設(shè)想中早了很多,然而卻沒有預(yù)想中的雷霆大怒,沒有“殺無赦”,這令人感到很不真實,因為不是它原本該有的樣子。

    “或許,該與你重新認(rèn)識一下,種卿?”

    李妄不緊不慢的聲音打破了寂靜。那熟悉的種卿二字仍舊帶著些許令人一聽到便心神一震的熟悉感。

    種蘇從紛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極力定神,知道無論什么樣,接下來都得面對。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答道:“民女錄州人氏,姓種,名蘇,見過陛下?!?/br>
    “種蘇。”

    李妄薄唇微動,重復(fù)了一遍,這一回,乃光明正大的念出這個名字。

    種蘇從李妄口中聽到自己真正的名字,有種陌生卻又說不清的感覺。

    “是?!彼p答。

    “有無小字?”李妄問。

    “無正式小字,家人喚我阿蘇,算是小名?!?/br>
    “阿蘇?!?/br>
    李妄的聲音低沉而微啞,語氣仿佛波瀾不驚,卻帶著無法言說的柔和之意。

    種蘇始終眼眸低垂,沒有去看李妄,努力平復(fù)著心緒,李妄的聲音仿若就響在耳邊,令她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陛下是何時知道的?”種蘇終于開口問道。

    “還以為你忘記,不會問?!崩钔溃翱磥硪哑届o下來了。”

    種蘇輕咳一聲,不可能這么短時間內(nèi)真的完全平靜下來,但李妄與平日里無二的態(tài)度令她平復(fù)不少,如他所說,罪責(zé)以后再議,今日暫且先解決當(dāng)下的疑問吧。

    “此事還得多謝李和?!崩钔姺N蘇問起,便如實告知。

    果然是春風(fēng)顧那回!

    李和!

    倘若李和人在眼前,種蘇當(dāng)真想掐死他,然而就算將他掐死又如何,時光不能倒流,已于事無補。

    種蘇那時候不是沒有懷疑,然而所有的懷疑全都無法站住腳,尤其李妄當(dāng)時的態(tài)度,在推翻那些疑點中起到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

    這么說來,當(dāng)時她被藥物所迷后,難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種蘇想到那藥,登時露出驚悚之色。

    “你在想什么?”李妄看著種蘇,挑了挑眉,問道。

    “……沒有?!狈N蘇連忙打住念頭,據(jù)那日回去時桑桑的描述,應(yīng)是沒有什么的,而以李妄人品,也當(dāng)做不出什么出格之事。

    “想知道我如何發(fā)現(xiàn)的?”卻聽李妄主動提起來,種蘇看向李妄,李妄伸出手,指了指種蘇的脖頸。

    種蘇本能的摸向喉結(jié)處,頓時明白了。

    ……當(dāng)真防不勝防。

    “陛下既已發(fā)現(xiàn),為何沒有立即追究,卻一直裝作不知?”種蘇索性問道。

    這是種蘇想不太通的地方,按道理,李妄絕不是這個反應(yīng)。難道是惡趣味,知道她的秘密,就不說破,看她繼續(xù)如何演?抑或等待時機,在最后給予致命一擊?

    皆不太可能。

    前者李妄沒那么無聊,后者李妄不需要,他任何時候出手,對她而言都是致命一擊。

    洞頂?shù)墓饩€漸漸暗了些,洞內(nèi)尚能視物。李妄的眉眼深邃,雙眸黑沉而又明亮,他抬眸,注視著種蘇的眼睛。

    “你不笨,豈能猜不出我為何這般?”李妄仿佛漫不經(jīng)心,眼睛卻始終未離種蘇面上,一瞬不瞬的觀察種蘇的反應(yīng)。

    種蘇腦中不再嗡嗡作響,取而代之的,是心中猛然一撞。

    她后知后覺的意識到,她可能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然而即便她不問,李妄今日既未再裝作不知,這個問題就終究逃不過,她不說,李妄也會以別的方式令它出現(xiàn)。

    李妄性極忍耐,也極直接,這兩者并不矛盾,只取決于他的想法,他想要達(dá)到的目的,以及想要的結(jié)果。

    “先問你,你為何女扮男裝,行冒名之事?”李妄話題一轉(zhuǎn),問道。

    種蘇知道,她的身世家世等等,想必李妄早已查的清楚明白,只是這冒名替兄的原因卻只有他們一家人自己知道。

    事已至此,當(dāng)然不敢再隱瞞,種蘇一五一十的詳細(xì)告知。

    李妄聽畢,點點頭:“惡吏當(dāng)?shù)?,百姓遭殃,你父親捐官乃無奈之舉。而你兄長臨陣脫逃,乃此事之源,可謂之罪魁禍?zhǔn)?,罪?zé)難逃。至于你,”李妄微頓,接著道,“那日發(fā)現(xiàn)你是女子后,你知道我如何想?”

    種蘇呼吸微促,沒有回答。

    “原來我不是斷袖?!崩钔f,“那日我反而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