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讓你爸買?！鼻乩蠞h說著，眼中一亮，“對(duì)，以后需要啥都讓他買。你們賺的錢我?guī)湍銈兇嬷?。你爸手里有點(diǎn)錢就作，你們不用早晚也是被他敗光?！?/br>
    周氏點(diǎn)頭，指著頭頂上的風(fēng)扇，斜對(duì)面的冰箱，門后的洗衣機(jī)，“廠長(zhǎng)家都沒咱家齊。我活這么大也沒見過那么能燒包的人。真不知道他像誰?！?/br>
    這話顧無益不好搭，“爺爺，我還沒說完。我想看看情況?！?/br>
    秦老漢：“啥情況？”

    顧無益實(shí)話實(shí)說：“咱們上午半天賣兩半箱冰棒這一點(diǎn)，村里人肯定都看在眼里?！?/br>
    秦老漢明白了，“你是怕他們學(xué)你？”

    顧無益點(diǎn)頭：“看看冰棒廠總共有幾種口味，咱們做冰棒廠沒有的。隔幾天推出一樣新的，也不用怕他們跟風(fēng)。要是提前全做了，他們?nèi)ヅl(fā)冰棒的時(shí)候問人家，有沒有綠豆紅豆或者西瓜，冰棒廠一生產(chǎn)，咱們就不占優(yōu)勢(shì)了。”

    秦老漢聽直了眼，“對(duì)啊。”隨即忍不住感慨，“你這孩子，這腦袋咋長(zhǎng)的？”

    顧無益：“見得多懂得多?！?/br>
    秦老漢點(diǎn)頭：“這倒是。我以前都沒想過你爸?jǐn)R外面壘的那個(gè)丑不拉幾的土灶也能烤面包?！?/br>
    秦峰走到院里正好聽到這句。

    隨之不禁腹誹，真是親爹！

    “說我什么呢？”秦峰大步邁進(jìn)來。

    “爸爸？”小孩兒驚呼一聲，朝他撲過去。

    秦峰慌忙躲開。

    小孩腳步一頓——懵了。

    秦峰想起小孩好像很沒安全感，趕忙指著他，“看看你身上。”

    小孩低頭看去，周氏給他做的純棉背心上全是西瓜汁。尤其胸口處全濕了，秦峰懷疑能擰出西瓜汁來。

    然而孩子太小，依然不明白他有什么問題。

    顧無益笑道：“身上的西瓜汁會(huì)弄爸一身。吃好了沒？吃好了我?guī)闳ハ丛?，洗的干干凈凈再讓爸抱。?/br>
    小孩打個(gè)飽嗝。

    周氏趕忙說：“別讓他吃了?！?/br>
    顧無益把他手里的西瓜奪走。秦老漢接過去把紅瓤啃了，西瓜皮留下來。

    周氏：“咱們中午就做西瓜皮吃吧？”

    顧無益看著那些啃的亂七八糟的西瓜皮忍不住皺眉。

    周氏笑著說：“把你們啃的切掉就好了。外面的花皮也切掉。”

    顧無益滿意了。隨后讓顧小二拎熱水。

    秦峰怕他力氣小，沒拿住暖瓶再燙著他，接過暖水瓶，往洗衣盆里勾兌半盆熱水，顧無益把小孩扒光了放進(jìn)去。

    看到小孩光光的腦袋，身上也白白嫩嫩肥嘟嘟的格外可愛，秦峰忍不住說：“要是有照相機(jī)就好了?！?/br>
    秦老漢趕忙說：“你可別再買了?！?/br>
    說話的那一瞬間秦峰還真想發(fā)了工資弄個(gè)照相機(jī)。

    然而他爹既然這樣說，他要是真弄來，怕是能嘮叨死他。

    “不買，不買?！鼻胤暹^去給兒子洗澡，“大小子，拿毛巾?！?/br>
    顧無益不光拿毛巾，還把晾在繩上的衣服拿過來。

    秦峰快速給小孩擦干凈就把他抱出來，讓顧無益給他穿。

    隨后讓哥仨玩兒去。

    秦老漢看到西瓜還剩一半，“這些放冰箱里？”

    秦峰切一塊，剩下的放冰箱保鮮層，“留傍晚吃。小孩腸胃弱，吃多了拉肚子?！?/br>
    周氏不由得想起顧無益吃一個(gè)冰棒，趕忙把這事告訴他，“家里有備藥嗎？”

    秦峰搖頭：“冰棒跟西瓜中間隔了幾個(gè)小時(shí)，應(yīng)該沒大事?！?/br>
    周氏相信她兒子，聞言放心下來就去削西瓜皮。

    秦老漢忍不住跟他夸，顧無益太厲害，不過十歲就會(huì)做生意，還考慮的很周到。

    秦峰心說，那是因?yàn)槟愦髮O子不是小鳥是雛鳳啊。

    “這有什么啊。人家大城市的小孩像顧無益這么大都敢出去逛街?！?/br>
    秦老漢忙說：“你可別讓他出去。大腿沒我胳膊粗，拐子一只手就能拎走。”

    “知道?！鼻胤灏炎雷硬粮蓛簦忠姷匕迳先俏鞴纤?，忍不住皺著眉頭去拿拖把，“以后擱院里樹下吃。”

    秦老漢下意識(shí)問：“咋了？”

    “招蚊子。”秦峰想想，補(bǔ)充道，“你們回去也別擱屋里吃。對(duì)了，我買盛冰棒的木箱子的時(shí)候買了幾盒蚊香，你們拿一盒回去。”

    周氏：“有蚊帳子?！?/br>
    “傍晚在廚房門口點(diǎn)一盤，廚房和院里都沒蚊子?！鼻胤逭f著話，放下拖把去找蚊香。

    秦老漢見他兒子忙個(gè)不停，就讓他拖地，他去找出來。

    周氏看到挺大一盒：“挺貴吧？”

    “一晚上燒的夠買一個(gè)西瓜?！?/br>
    聽起來很貴，然而西瓜便宜，一兩毛錢就能買一個(gè)大西瓜。

    三伏天西瓜下來，西瓜也就一分錢一斤。

    用純西瓜汁做西瓜都能回本。

    秦老漢聽到“西瓜”想到西瓜口味的棒冰，就直接問秦峰可不可行。

    “可以啊。”秦峰點(diǎn)頭，“可以凍成型咬得動(dòng)的都可以做棒冰?！?/br>
    周氏聞言好奇地問：“米湯也可以？”

    秦峰：“要不咱試試？”

    周氏連連擺手：“別禍害東西了。對(duì)了，老頭子，把大小子需要的東西告訴他，讓他明兒中午去買?！?/br>
    秦峰前幾天忙，出差剛回來需要向領(lǐng)導(dǎo)匯報(bào)，也需要熟悉工作，所以通常天快黑了才下班。

    未來幾天可以輕松一下，秦峰估計(jì)下午也能準(zhǔn)點(diǎn)下班。

    不出他所料，四點(diǎn)多就沒什么事了。

    車間工人需要點(diǎn)名，遲到罰錢或者挨批。秦峰不需要，他的工作彈性大，遲到早退不扣錢，加班也沒有加班費(fèi)。

    秦峰算一下時(shí)間，足夠到市區(qū)買了東西回來，于是出了北車廠就直奔公交站臺(tái)，把顧無益需要的東西一股腦兒全買回來。

    光包冰棒的紙和做冰棒的木片就夠顧無益用十天半月。

    傍晚，秦峰在他爹媽家吃了飯，領(lǐng)著三個(gè)孩子回到家中，顧無益看到小飯桌上的東西高興的又蹦又跳。

    顧小二不禁輕哼一聲。

    顧無益止住興奮，“你又怎么了？”

    顧小二瞥他一眼就去廚房倒熱水洗澡。

    顧無益跟過去。

    顧小二小聲說：“還說我忘了自己多大，整天跟小孩一樣，你不也一樣？”

    “咱倆不一樣?！鳖櫉o益搖頭，“我高興不是因?yàn)榘纸o我買那么多東西，而是爸支持我。懂嗎？”

    顧小二不懂，“不都一樣？”

    “你不懂！”顧無益擺手，“快點(diǎn)，洗好了我洗?！?/br>
    顧小二嗤一聲，趕忙說：“別走，幫我把盆抬出去。”

    秦峰進(jìn)來，看到洗臉盆滿滿一盆溫水，忍不住皺眉，“暖瓶里又不是沒熱水，不夠不能再加？一次弄這么多干什么？”

    顧小二沒法說擠兌他哥的時(shí)候沒注意，“手抖！”

    秦峰瞪他一眼，端去衛(wèi)生間。隨后出來把爐子拉開燒熱水。回頭熱水燒好，就可以再燒半鍋綠豆湯，放風(fēng)扇底下，等他們睡覺的時(shí)候就差不多涼了。到時(shí)候便可以倒模子里面，第二天就是綠豆冰棍。

    想到自己的打算，秦峰不由得想到他爹中午告訴他，上午賣了兩半箱冰棍，“大小子，下午賣了幾箱？”

    顧無益：“三點(diǎn)多賣半箱，正好是大伙兒揚(yáng)場(chǎng)的時(shí)候。六點(diǎn)多賣半箱，不過是在咱家門口賣的?！?/br>
    秦峰指著自家大門。

    顧無益點(diǎn)頭，“沒讓爺爺幫忙。我和弟弟把桌子抬到門口，冰棒箱子放桌上，然后用菜盆一點(diǎn)點(diǎn)往外運(yùn)的?！?/br>
    “不錯(cuò)！”秦峰不吝夸贊，“爺爺是不是不知道？”

    顧無益點(diǎn)頭。

    下午賣冰棒的時(shí)候試著跟老兩口提一句，只是沒等顧無益說完，老兩口就嚴(yán)詞拒絕，擔(dān)心在家屬院賣給秦峰丟人。

    顧無益不覺得丟人，不偷不搶，光明正大。所以小麥?zhǔn)栈丶遥櫉o益就騙老兩口，他們回來等爸爸。

    秦峰沒等到，反而等秦老漢喊他們過去吃飯的時(shí)候把冰棒賣光了。

    雖然顧無益沒解釋，以秦峰對(duì)他父母的了解，也猜到他為什么不告訴他們，“回頭我跟你爺爺奶奶說說。尤其你爺爺，上了兩年私塾，有時(shí)候清高的狀元似的。”

    “不是吧？”顧無益好奇地問，“爺爺都會(huì)拉二胡?！?/br>
    秦峰笑道：“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shù)。你爺爺把拉二胡吹嗩吶看成‘樂’。再說，以前也沒資格清高，因?yàn)檫B飯都吃不飽。現(xiàn)在之所以講究，反而是吃得飽穿得暖?！?/br>
    顧無益懂了，“爸的意思我做得對(duì)？”

    秦峰搖頭：“你賣冰棒沒問題，但不應(yīng)該瞞著他。你才十歲。他知道了不止擔(dān)心，而是后怕。有可能晚上都睡不著。”

    “那那，我要是告訴他，他不同意怎么辦？”

    秦峰笑著說：“你可以說我同意了啊。這叫善意的謊言。不過不許對(duì)我撒謊。否則別怪我家法伺候?！?/br>
    顧無益好奇家法是什么法。

    秦峰找到他媽弄得雞毛撣子，拿在手里掂量掂量。

    顧無益嚇得轉(zhuǎn)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