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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zhí)太子是我前夫(重生) 第67節(jié)

    “去歲九月。那日大抵是黃湯灌多了,為了博綠倚一笑,廖繞拿起把劍硬要教綠倚舞劍。”郭九娘笑道:“綠倚脾氣大,一來氣便削了他一記?!?/br>
    認真說來,廖繞對綠倚還真是有些真情在。那日綠倚傷了他的手,郭九娘都要覺得這事不好收場了,殊料綠倚掉幾滴眼淚,廖繞竟將這事揭過了。

    只一個武將在煙花柳巷被個青樓女子傷了手,說出去到底不好聽,知曉這事的人不多,誰都不敢往外傳,倒是將這樁意外包得嚴嚴實實,連廖總督家中那位都不知他的手是因何受傷的。

    容舒見不必自己問,郭九娘便說起廖繞手受傷的事,暗地里松了口氣。

    廖繞寫給老尚書的信有問題。

    以顧長晉的機敏,大抵已經(jīng)察覺出不對勁了。

    第四十八章

    果然, 郭九娘的話剛一墜地,顧長晉瞬時就抿緊了唇。

    老尚書的信曾給他帶來極大的違和感,如今顧長晉終于知曉究竟是哪里違和了。

    他看著郭九娘, 認真問道:“不知郭mama與綠倚姑娘可愿意替朝廷做事?”

    郭九娘搖著團扇, 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笑, 道:“大人是要我與綠倚去做你的細作?廖繞那人好色歸好色,能力卻大得很,腦子也警醒, 若不然這些年也不會安然坐穩(wěn)兩江總督的位置,恕我與綠倚不能助大人一臂之力?!?/br>
    有些話郭九娘不能說。

    廖繞便是盤繞在這里的一座大山,權勢極大,江浙這頭的官員個個以他馬首是瞻。

    也就梁將軍來了后, 方有個人能與他稍稍抗衡。

    眼前這男子委實太過年輕, 年輕到郭九娘不相信他能斗倒廖繞。

    正是這種不信任,令她不敢輕易去冒險。

    顧長晉知曉郭九娘在顧慮什么,也不勉強。待得容舒與郭九娘敘完話,便與她一起離開春月樓。

    這會正是吳家磚橋最熱鬧的時候, 琵琶聲切切若珠玉落盤, 伴著男女間曖昧的調(diào)笑聲隨著香風徐徐送來,若是細聽, 還能聽見細微的喘氣聲。

    二人沉默地走在回廊里,走了幾步,容舒忽然頓住腳步, 顧長晉瞥了眼她明明不自在卻強自鎮(zhèn)定的臉, 也跟著停下步子。

    “我?guī)銖暮笙锬菞l木梯子走, 我幼時便是從那進出春月樓的。”她盡量用一種云淡風輕的口吻說道:“太久沒回來揚州, 倒是忘了那處了, 從那兒走要清凈多了。”

    顧長晉道“好”。

    容舒說的那條木梯子挨著春月樓的后門,是走水時專門用來逃生的路,又窄又黑。

    循著記憶,容舒很快便找到了那條路。

    空氣里少了方才那曖昧的甜香,多了點悶熱的朽木味兒。

    味兒不好聞,可容舒覺得自在多了。

    “這處沒燈,顧大人仔細腳下。”她好心提醒了句。

    “嗯?!鳖欓L晉跟在她身后,目光在黑暗中盯著她云鬢里一根紅瑪瑙步搖,道:“你幼時從這走,不怕么?”

    自然是怕過的,只有些事怕著怕著便不怕了。

    她在沈園實在是太孤單了,沈治常年不在家,張mama要管漪瀾筑,整日里忙前忙后的,她就像一只拘在籠子里的雛鳥,哪兒都去不得。

    好在老嬤嬤從來不會拘著她。

    概因她困在宮里數(shù)十年,一直期盼著能出宮,是以最能理解容舒那種困在籠子里的窒息感。

    那會老嬤嬤總會笑著道:“你是承安侯府的姑娘,等日后嫁了人就不自由了,趁著這會還小,多到外頭看看也好?!?/br>
    又與她立下口頭約定,只要她規(guī)矩學得好,就能出去玩兩個時辰,也不限定她去哪兒,就算她想來春月樓也依她,但只能白日不開業(yè)的時候來。

    可便是白日,這條木梯子還是黑黝黝的。郭九娘不下來領她上去,她都不敢走。

    后來她壯著膽子走過幾趟后,反倒敢自己一個人走了。

    是以很多事,習慣了就好。

    容舒這般想,便也這般說了出來。

    顧長晉不語。

    習慣了就好,所以是怕過的。

    容舒有心要同顧長晉提一提沈家的事。

    出了春月樓,便道:“顧大人現(xiàn)下可有空?我有一些話想與大人說。”

    顧長晉黑沉的眸子微微一頓,“此處不適宜敘話,我落腳的地方就在這附近,容姑娘若是不嫌棄,可到那里再說?!?/br>
    容舒自是沒有異議,提起裙裾慢慢跟在顧長晉身后。

    過橋時,瞥見水道里那一艘艘精美的畫舫,眼珠子忍不住跟著那些畫舫走,腳步便慢了下來。

    顧長晉跟著放慢步子,側(cè)著眸不著痕跡地望著她被燈火映紅的臉。

    青石板路上行人來來往往,還有人在吆喝著賣小食。

    容舒隔老遠便聞著松子糖的甜香味兒了,一時便有些走不動路。

    “顧大人。”

    “嗯?!?/br>
    “上回在梧桐巷那幾碗梅花湯餅的銀子都還未曾還你,不若今兒我請你吃松子糖吧?”容舒的視線早就越過他,落在對面橋底正在炒松子的攤子了,“來了揚州不嘗嘗這里的松子糖,簡直是白來一趟。”

    顧長晉眼眸深處浮光掠影般劃過一絲笑意。

    他應了聲:“成?!?/br>
    容舒摸出個錢袋便去排隊買松子糖了,顧長晉站在一邊的柳樹下等她。

    晚風徐徐,銀月清輝從樹梢傾泄而下,穿橋而過的畫舫傳來一陣陣纏綿緋色的歌聲。

    也不知賣松子糖的老伯說了甚,那掃尾子姑娘一時笑得眼睛都要彎成月牙了。

    待得容舒拎著兩個巴掌大的油紙袋過來時,顧長晉方知曉她在笑甚。

    “老伯居然還認得我,特地給我們加了些松子?!闭f著,遞過一個紙袋,道:“喏,這是大人你的?!?/br>
    顧長晉接過,果見里頭的松子糖層層疊疊裹滿了松子。

    他不愛吃甜,卻還是陪她吃了一路松子糖。

    焦甜的香氣在夏夜里發(fā)酵。

    人的心沉在里頭,竟多了幾絲醺然。

    等到油紙袋里的松子糖吃完,二人也來到了屏南街十八號。

    許是那松子糖太甜,又許是夜色太過溫柔。

    顧長晉捏著手里空空如也的油紙袋,藏在心底的問題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心頭涌上喉頭。

    他問:“容舒,你喜歡穆融嗎?”

    容舒差點兒叫他這話給嗆了下。

    “穆大哥?”她匪夷所思道:“我怎會喜歡穆大哥?”

    話出口后又覺出些怪異來,顧長晉為何要問她喜不喜歡穆大哥,他不是好奇心這般大的人。

    莫不是穆家出了事?

    正欲問一句“你為何這般問”,一墻之隔的院里里忽然傳出一陣打斗聲,隔著院門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椎云,老子跟你拼了!”竟是常吉的聲音。

    顧長晉黑著臉推開門,里頭正扭打成一團的人像是被人按了xue一般,動作一僵,齊齊抬頭望了過來。

    椎云率先松了手,笑著同容舒行禮,若無其事道:“見過容姑娘,在下椎云,方才只是在跟常吉切磋,讓姑娘見笑了?!?/br>
    常吉狼狽地爬起來,也顧不得衣裳上的塵土了,喜笑顏開地喚了聲:“少,容姑娘!”

    容舒先是同椎云點了點頭,之后才笑看向常吉,道:“你這一路可順利?橫平呢?”

    “橫平那懶骨頭歇覺去了。托您的福,我們二人這一路順利極了,半個時辰前才到這?!?/br>
    覷了覷顧長晉,又道:“主子與容姑娘可是有話要商量,小的與椎云便不打擾了。”

    說著一把扯過滿臉好奇的椎云,往最里頭的屋子去了。

    容舒被他們一打岔,方才的話也不好再問出口。

    顧長晉關起院門,撿起地上翻倒的藤椅,慢聲道:“椎云同常吉、橫平一樣,都是自小就跟著我的長隨。椎云先前一直在揚州,是以你不曾在梧桐巷見過他?!?/br>
    他主動給她說起椎云,容舒還挺意外的,“難怪他們的感情那么好?!?/br>
    顧長晉提唇笑了下,進屋提了一壺茶出來,給她滿上一杯,才道:“都是些粗茶,你將就。”

    方才吃了一小袋兒的松子糖,容舒正渴著呢,接過茶便慢慢抿了幾口,嫣紅的唇瓣被茶水氤出一層水澤,像晨間托著露水的花瓣。

    顧長晉挪開眼,待她咽下嘴里的茶水,方接著道:“容姑娘想同我商量的是何事?”

    容舒捏著茶杯,抬眸看著他,道:“廖繞若真與四方島的??芄唇Y,大抵還有旁的人也參與了此事。這其中說不定就有從前的那群海商參與,沈家曾是揚州首富,海禁前,也曾買賣過海貨。大人若是,若是查到甚與沈家有關的線索,還望大人告知一句。”

    她也知這樣的要求有些唐突,遂又道:“作為報答,郭姨與拾義叔那邊有甚消息,我也會來這里告知大人一聲。若是沈家當真犯了事,大人放心,我絕不會姑息那些犯事的人?!?/br>
    容舒記得被送去四時苑的那一日,顧長晉說過沈家、容家通敵叛國證據(jù)確鑿,讓她不要去尋沈治的。

    他會說出那樣的話,想來是真的存在那么一份證據(jù)。

    侯府那頭有無人通敵容舒暫且不知,如今她只想知道,舅舅究竟有沒有同廖繞勾結在一起。若是有,證據(jù)又在何處。

    她這幾日在祖屋也不是白忙活的。

    沈家的族規(guī)寫得十分明白,過繼來的宗子若是違反了族規(guī),是可以開祠堂剝奪過繼子的姓氏,將其逐出沈家。

    若舅舅當真做出禍害大胤的事,她會親自找?guī)孜焕献孀陂_祠堂,剔除他的沈姓,再將他綁到官府去。

    總之沈家百年清譽不能毀在他手里,沈家的族人還有阿娘也不能受他牽連。

    她這番借著看幾位老祖宗為借口,已經(jīng)出來了好些日,不能再在外頭逗留了,是以才急著同顧長晉說這事。

    她實在不是個藏得住情緒的人。

    顧長晉看著她道:“容姑娘可是有懷疑的對象?我查過沈家,并未發(fā)現(xiàn)有何不妥。”

    說到此,這男人心里難得地起了絲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