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白回憶了會，“學是學了不少，都沒學會。”

    “隨便說說?！?/br>
    見反正也逃不過，凌白干脆根據(jù)記憶里的劇情看似認真地分析起了戰(zhàn)況，滔滔不絕地，反正作出的建議都是夏步安最后做出的部署。說得越多，室內(nèi)就越是安靜。他們從一開始止不住的輕視，到眼中的欽佩藏也藏不住地顯露出來，最后零零落落地為他鼓起掌來。

    這陣勢讓凌白越發(fā)心虛起來，甚至產(chǎn)生了那么點愧疚。因為他知道，如果這么做的話，最后會是怎樣的結局。

    夏步安最后也鼓起掌來，一下一下，指腹拍打在掌心，眼神是復雜的。

    “你跟我想得完全一樣?！彼f。

    指揮室里是寂靜的。

    凌白最后留下來坐在他身側。

    面前是瑰麗而燦爛的星河，仿佛幻象一般靜止著。那一瞬間，夏步安仿佛也是靜止的。他目光平視地望著前方，薄薄的星輝落在他的臉上，顯得出奇平靜，頭頂?shù)姆凵M度條全融在那篇星海中。

    “我是不是還沒告訴過你，孩子叫什么名字？”夏步安忽然說道。

    “不是叫青青嗎？”凌白記得他是這么喊的。

    不過現(xiàn)在想想，也可能是小名。

    “安寧，叫楊安寧?！?/br>
    夏步安說，“我希望給他一個安寧的生活?！?/br>
    凌白怔了一會，不怎么自然地說，“他會有一個安寧的生活的?！?/br>
    夏步安轉頭，沖他笑了笑。

    凌白總覺得他的笑容里還藏著什么別的內(nèi)容，只是他看不透。

    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可那是不正常的。在這個世界里，知道全部劇本的人應該只有他一個而已。他這么想著，那若有若無的熟悉卻又再次涌上心頭，不知指向何處，走向消散的虛空。

    凌白去拉他的手，紋絲貼合的掌心，手指有溫度的勾纏。這次的愛心看起來特效比上一回的又夸張了幾分。閃著紅光的愛心慢吞吞地起飛，仿佛吃撐到隨時都要炸裂一般。已無法再掩飾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凌白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的情感。

    他一直以為對他大多是出于責任，也許還有rou.體的歡愉，這全都不稀奇?？蓪嶋H上，他是真的喜歡跟他呆在一起，甚至超過了那份去追逐血液的快.感。

    或許也是孩子喚起了他想要安定下來的心。第一次，他想要跟個人類一樣過平凡的日子。

    他有了一個家，一盞等待的燈火。

    只可惜，最后滅掉這盞燈火的人，也是他。

    “我也喜歡你?！闭f出這句話，比他想象中要容易一點。無論你是誰，凌白在心里補充。他選擇忠于此刻的內(nèi)心，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地繼續(xù)說道，“這是對你之前的回應。如果可以，我還想跟你生好多好多孩子，叫什么都沒關系，要是不能生也沒關系，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夏步安平靜的臉突然像是崩塌一般露出一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奇怪表情來，只是一瞬，立刻就又調(diào)整回了平日的模樣。凌白似乎是沒看見，他還在想這個正在走向結束的世界。

    早該結束了。

    凌白靜靜望著視線里貼滿了數(shù)字標簽的敵放軍艦和飛馳而來的炮彈，騰手輸入了一串數(shù)字。

    影像閃動。

    一個青年模樣的紅發(fā)男子出現(xiàn)在凌白面前，往日囂張的氣焰盡數(shù)洗凈，穩(wěn)重的眉眼中透著一絲頹然。

    正是凌白當初帶走的卓啟。

    他當初帶走他，自然也是為了他著想。當時帝國那邊明面上是為了他主持公道，實際上只是借端發(fā)揮，為了挑起戰(zhàn)爭早已謀算好要犧牲掉他這顆棋子。對他們來說，卓啟僅有的價值，不過是他帝國貴族的身份。他們想要他死，再把這條命丟到落下聯(lián)邦的身上，然后理所當然借著激起的民憤，更加名正言順地進行戰(zhàn)爭的籌劃，占盡便宜。

    凌白曾跟他解釋過當時情況，只是卓啟怎么會相信，他不顧他的勸說執(zhí)意要回國，得到的結果卻是差點被他的同胞暗殺，其中甚至包括他一個幼時好友，為了許諾的官職來欺騙他入圈套，最后還是凌白把他救了出來。

    一系列的事給卓啟造成了強烈的沖擊，他終于相信了凌白的話，然后在凌白幫助下，這幾年都藏匿在羅夏聯(lián)邦一個偏遠星球的牧場上養(yǎng)雞，牧場的主人是楊恩淮父親的舊時部下，受到委托下保護他的安危。

    真是可笑。

    這場戰(zhàn)爭因他而起，那些打著為他抱不平的旗號的帝國子弟想要取他的命，而被他從小視為仇敵的羅夏聯(lián)邦，實際卻是他真正的救世主。

    他本該站出來說明一切，只是與自己的國家為敵需要勇氣，另外，他無法不去考慮他所在帝國的家人的安危。他必須忍下去，不能再像之前一樣莽撞。

    盡管并不是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從中得到的成長，卻比過去的十來年加起來還要多。

    “楊恩淮？”卓啟抱著桶裝的雞飼料，熟練地播撒了一把，才從鬧哄哄的雞棚里直起身來。

    他疑惑地看著凌白，在他印象里，對方很少聯(lián)系他的。

    “你這是在哪？”卓啟似乎也發(fā)現(xiàn)他呆的地方有點奇怪。

    凌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通知般地對他說，“準備一下吧，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你說什么？”卓啟沒聽明白。他所處的星球比較荒僻，加上他每天都在喂雞喂豬種菜跟隔壁農(nóng)場的哥哥撩sao忙得要死，發(fā)生的很多事情他都不清楚。只是回家兩個字立刻就讓他激動起來，他又問了一遍，“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