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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干了 第56節(jié)

    船艙門打開,余雪晨和余忠旺披著衣裳手舉燈火進(jìn)來,一眼就見陸恒快給余晚媱跪下。

    余忠旺哎呦一聲,慌手慌腳的架住他,直嚷嚷著,“使不得!使不得!我閨女受了您這一拜得折壽?!?/br>
    他招呼余雪晨,余雪晨趕忙把蠟燭放到桌上,望一眼余晚媱,她臉色發(fā)青,也不知是不是屋里燈照的原因,總覺得她眼睛里隱隱閃著光,還沒看清是不是有淚,余忠旺就近催促余晚媱,“你趕緊回去睡,別在這兒干杵著。”

    余晚媱便把頭低下,出了船艙。

    余雪晨和余忠旺一起扶陸恒回榻,余忠旺看他神情陰翳,剛剛還想給余晚媱磕頭,小心道,“您可是睡糊涂了?”

    “沒有,”陸恒把眼睛閉上。

    余忠旺道,“那您也不能給我閨女磕頭啊,還好小的過來看您,您真要磕下去了,往后您還怎么做人?”

    陸恒頭有些疼了,摁著太陽xue嘆氣,“你們回去睡覺吧。”

    余雪晨欲言又止,最后老老實實和余忠旺一起離開了。

    余晚媱回艙后,悄悄躺回床,傅氏混著睡意的嗓音響起,“瑾瑜那頭還好吧?!?/br>
    余晚媱抹去眼角劃下去的淚水,嗯了一聲。

    艙室內(nèi)安靜,一夜無夢。

    ——

    水路行的快,途中有傅家護(hù)衛(wèi),沿岸又提前打點(diǎn)好,倒不曾再遇到危險,至六月初抵達(dá)燕京。

    彼時陸家正出了樁事,陸韶安那個外室香娘帶著外室子登堂入室,逼著陸家族老承認(rèn)他庶子的身份,從而讓他襲爵。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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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陸家這事鬧的滿城盡知, 多的是人看笑話。

    傅氏帶著余晚媱回府是在下午,陸恒沒有進(jìn)英國公府,他在水上這大半月昏頭昏腦, 身上的恢復(fù)的很慢,下地行走尚且艱難, 原本傅氏是想送他回陸家,但他自己有主意, 進(jìn)了京后便和他們分開了。

    緣著余家父子特殊, 傅氏怕透露他們的身份, 會打草驚蛇, 對外稱是她娘家的親戚,余雪晨正好要參加秋闈考試,便讓他入了族學(xué),英國公府的族學(xué)向來在京里有名頭, 許多官宦子弟都會上門求學(xué),就是陸恒, 也曾在這里讀過兩年書,那時顧淮山還任詹事,平素空閑也會去族學(xué)授課,陸恒有幸受他教誨,這才說顧淮山也算是他的先生說法。

    這頭傅氏和余晚媱回府后,府里沒見顧淮山父子。

    傅氏也累,先和余晚媱歇下了。

    至晚間, 傅氏醒來,明德堂管事嬤嬤前來跟傅氏說, 顧淮山同幾位老友在滿繡招清談, 估摸著要遲些回府。

    傅氏倒沒太當(dāng)回事, 顧淮山現(xiàn)今無所事事,有的是時間在外頭跟那些狐朋狗友混日子。

    這會兒正是熱的時候,明德堂各處都備著冰盆,歲歲在屋里呆不住,鬧醒了余晚媱后,翻身打滾要出去溜達(dá),余晚媱怕她在外頭熱到,只叫奶娘抱著上了水閣。

    余晚媱這廂出屋,見傅氏坐在廊下看賬本,踱近笑道,“母親你該歇一歇,天黑傷眼睛,明日再看也不遲?!?/br>
    傅氏搖頭說了聲不,拉著她低頭,告訴她,“你瞧瞧,真不是我說,我們離家才三個月不到,你父親開銷大的能上天,你哥哥自己有俸祿,又有應(yīng)酬,我就不說了,可你父親都致仕了,哪來這么大花銷,找賬房支了足足六七百兩銀子,咱們家是比別人家好些,可也經(jīng)不起他這么花?!?/br>
    余晚媱看著那賬簿,一時尷尬,“父親沒準(zhǔn)只是急用錢?!?/br>
    傅氏冷笑一聲,“他一個糟老頭子,每日里逗鳥吃茶,能有什么用錢的地方,我就怕他在外頭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攪和,被人騙了錢還喜滋滋?!?/br>
    余晚媱看出她對顧淮山不信任,想替顧淮山說兩句好話,才動唇。

    傅氏拍拍她手,“窈兒,正好趁著這個時機(jī),母親教教你怎么管家?!?/br>
    她心底有考慮,大凡仕族貴女,多在閨中就會被教導(dǎo)管家理事,余晚媱被認(rèn)回來都二十了,又是婦人之身,往后若陸恒爭點(diǎn)氣,讓她回心轉(zhuǎn)意,陸家那么大家業(yè)總得要個人管著,她提前教好,也是為余晚媱以后考慮。

    余晚媱應(yīng)聲好。

    傅氏又有些發(fā)愁,“我原當(dāng)陸家是清貴世家,怎的這陸老侯爺擱外頭養(yǎng)起了外室,還養(yǎng)出了九歲大的外室子,瑾瑜回府有的麻煩。”

    余晚媱倒不知道這事,但也記得陸韶安是個假道學(xué),一屋子通房,養(yǎng)外室也像他能干出來的。

    傅氏壓著賬簿,納悶,“這外室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得知瑾瑜不見了,她帶著兒子找上門,有點(diǎn)聰明勁兒?!?/br>
    余晚媱也覺得,陸恒若真死了,這外室子就是陸韶安唯一的血脈,時下講究根系血緣,就是陸家不想認(rèn),他們還能告到官府,若真叫外室子襲爵,陸家從根子上就歪了,誠然明面上算不得什么,但也叫人詬病,陸家的清名估摸著是保不住了。

    傅氏伸了伸懶腰,把賬簿遞給她,“咱們府里的各應(yīng)物事收支都記在這賬簿上,單你大哥的院子有他自己的管事記賬,他手頭俸祿緊巴巴夠用,不常在我手里支銀子,你只管看看其他的,有什么看不懂的盡管來問母親?!?/br>
    余晚媱嗯了聲,笑問其他,“母親,大哥是不是常進(jìn)族學(xué)?”

    “你大哥可是三元及第,論起來這些孩子里,也就瑾瑜跟他不相上下,瑾瑜當(dāng)年原本該是狀元的,可圣人點(diǎn)他做了探花,這才讓他錯失三元,當(dāng)時朝里大臣都站出來反對,直說圣人不該因貌貶才,圣人也覺得虧了瑾瑜,這些年對他也算委以重任,后來你大哥殿試,圣人還想點(diǎn)他做探花,被吏部并著都察院的幾位大人給勸了,才保住狀元郎,”傅氏滿面自豪,甚為得意,“他尋常閑暇時,族學(xué)里的那些學(xué)生也常來找他討教,他自己又是個好教學(xué)的,跟你父親一個樣,都愛管教人,族學(xué)里那些年輕的學(xué)生,敬著些的,都得叫他一句先生?!?/br>
    余晚媱哦了聲,心下疑慮叢生,顧明淵跟沈清煙這不清不楚的,她有想過跟傅氏提,可她畢竟沒證據(jù),若傅少安有意挑唆,到時叫傅氏聽了,家中指定是不得安寧,她手里那幅畫怎么看怎么古怪,她原本是想讓沈玉容帶回府交給沈清煙,但后來一想算了,余雪晨也進(jìn)了族學(xué),到時由他交給沈清煙更放心,不用多生事端。

    這時院外跑進(jìn)來一個半大小丫頭,“老夫人、三姑娘,國公爺回府了,說今兒不來咱院里,怕擾到你們休息,等明個再來?!?/br>
    傅氏哼笑,從座上起身,快步朝外走。

    余晚媱怕吵起來,趕忙跟過去。

    顧淮山住在撫文館,離明德堂不算遠(yuǎn)。

    余晚媱跟著傅氏進(jìn)院子,正聽顧淮山哼著小曲,在廊下逗鳥,看神色極蕩漾。

    傅氏收斂住怒氣,擺出一副笑臉,余晚媱和她相處這么多天下來,早知曉她脾氣,這是真的不快了,她急忙走近,扶著傅氏從長廊慢慢踱到正屋前。

    “我不在府里的這些日子,國公爺瞧著很自在啊?!?/br>
    顧淮山脊背一挺,立時把臉上表情一收,轉(zhuǎn)身看她們母女倆,皺眉道,“什么話!你帶著窈兒去杭州府玩了近三個月,府里連個當(dāng)家的都沒,亂糟糟的,明淵都在署衙住了有一個多月,你要再不回來,我真打算給你寄信?!?/br>
    余晚媱心口一頓,記下這話。

    傅氏笑盈盈,“瞧國公爺說的嚴(yán)重的,明淵時常呆署衙,又不是新鮮事兒,倒是您,沒了我這個老婆子,您快樂上天了吧?!?/br>
    顧淮山老臉有幾分掛不住,背著手往屋里走,“我不過是跟老友喝了幾杯酒,叫你逮著說?!?/br>
    余晚媱沒聞見他身上的酒氣,他現(xiàn)下這副樣子甚像惱羞成怒。

    傅氏淺淺一笑,“我還不清楚國公爺?shù)牡滦裕矝]想說其他,就是來問問你,你從賬上支了六百多兩銀子,用到哪兒去了?”

    顧淮山支支吾吾,“我托人去南洋買些瑟瑟1和琉璃2,聽說那兒的東西精致,我想給窈兒打一副西洋琉璃鏡,才拿了六百多兩銀子走了。”

    他說罷就要進(jìn)去。

    傅氏揮了揮帕子,“國公爺說不過我就走,好沒意思?!?/br>
    顧淮山腳一定,扭頭瞪她,“你是來找我吵架的?”

    余晚媱急忙拉了拉傅氏,“母親,咱們回吧,父親喝了酒讓他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說?!?/br>
    傅氏點(diǎn)點(diǎn)頭,由她攙出院子,驀然紅了眼,跟她小聲說,“你看出來了吧,他這是心虛了,他肯定背著我拿那些錢在外頭干了什么男盜女娼的勾當(dāng)?!?/br>
    余晚媱只好勸她,“父親說是給我買的那些東西,母親莫要多想了?!?/br>
    傅氏吸口氣,張手摟住她,“他那是拿你編出來的由頭,回頭還能告訴我,去南洋的船翻了,那六百多兩打了水漂。”

    余晚媱和她相互扶著往前走,沉頓許久道,“我始終是站在母親這邊的,母親想做任何事,我都支持您?!?/br>
    傅氏欣慰,破泣為笑道,“瞧我一把年紀(jì)了,還為著這種小事情抹眼淚,叫你們小姑娘見著真丟臉,我也無所謂他想干什么,只要別動咱們府里的家底,這些年都是我管家,掙得一分一毫他沒出過力,他別想動我的錢,這些錢是我留給你和你大哥的,他如今拿了六百兩,我定要拿回來。”

    余晚媱有點(diǎn)想笑,促狹道,“母親是真不在意父親?!?/br>
    傅氏刮了刮她鼻尖,“小鬼頭,我給你留了一大筆嫁妝,就為的讓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出嫁,往后到夫家也有面兒?!?/br>
    余晚媱翹了翹唇,她嫁過一次人了,在陸家倍受冷落,有嫁妝就有了倚仗,倚仗的是娘家,她從前天真的認(rèn)為,嫁人一定要嫁給自己鐘情的人,錢財之類的她認(rèn)為會玷污她和未來夫君之間的感情,可是陸家教會了她,權(quán)勢是好物,情愛根本算不得什么,這樣結(jié)成的夫妻,在最初時就已經(jīng)不存在信任,有的只是猜忌。

    譬如她和陸恒。

    這根刺一直扎在她心口上,想拔掉便為自己委屈。

    ——

    英國公府這頭沒啥事,陸家卻是不得消停,隔天清晨,都察院的荀誡親自叫人抬著陸恒回府。

    正當(dāng)頭,那香娘拉扯著兒子在祠堂內(nèi)哭叫,“老爺??!您看看你的兒子,這些老不死的東西都不愿意認(rèn),他們想偷偷霸占陸家,您九泉之下可不能叫這些人好活!”

    那些族老氣的吹胡子瞪眼,又都是體面的老人家,根本不能跟一個潑婦對著罵。

    陸恒就是這個時候被扶進(jìn)來,那些族老當(dāng)先一震,陡見他立時有了主心骨,忙叫人抬了椅子讓他坐下,他神情森冷,垂眸睨著那對母子。

    “先把這個造謠生事的女人賭上嘴,扭送官府?!?/br>
    作者有話說:

    1瑟瑟:藍(lán)寶石,古代只有外洋有這種寶石,非常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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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香娘帶著兒子在陸家鬧了近半個月, 族老們要轟她,她就拿官府嚇?biāo)麄?,陸恒要再不回? 那十來個族老頂不住壓力,沒準(zhǔn)還真允了他們母子進(jìn)陸家門, 所幸他回來的不算晚。

    幾名雜役進(jìn)門,飛快綁住香娘, 用布堵住她的嘴, 直接將人拖走。

    那年僅九歲的外室子被府里的嬤嬤暫時帶了下去。

    族老們一時議論紛紛

    其中一人道, “瑾瑜, 他畢竟是你父親的孩子?!?/br>
    “叔公,誰說他是我父親的孩子?”陸恒溫溫問道。

    那老頭噎住,這話自然是香娘說的,他們也見識過陸韶安的風(fēng)流, 這孩子終究流著陸家人的血,總不能任他跟著那婦人在外頭漂泊。

    陸恒笑了下, “我父親去世了,那婦人說這孩子是我父親的,死無對證,難道隨便什么人上門來嚎,我們陸家都要認(rèn)下來不成?”

    那幫族老家風(fēng)嚴(yán)正,也聽過別家有外室鬧上門時大部分都是主母做主收了孩子,至于外室可能打死或者賣了, 大度些的也就收了做妾,基本沒有說不認(rèn)的。

    這下經(jīng)陸恒一說, 他們腦子也轉(zhuǎn)過彎, 要是那香娘覬覦爵位, 這也是說的通的,他們?nèi)粜帕怂脑?,讓那孩子上了陸家族譜,往后陸家豈不叫外人偷了去,他們豈不愧對列祖列宗。

    登時各人都面上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