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葵耐寒，土地化凍就能種。生長期短，早熟品種6月下旬7月初便可收獲。而棉花喜溫，4月下旬才好播種，生長前期對光照以及土地資源需求小。這兩個寶貝搭配間種，可以達到雙豐收的結(jié)果。

    哎呀呀，甜菜也可以考慮安排上。還有甜高粱和小黑豆。到時候糧食、油還有糖以及牲畜的飼料就都有了。

    對了對了，不能忘記要壓紫穗槐荊條，這個抗鹽堿，它的荊條可以編筐，用的可廣泛啦。

    哎喲喲，這1000畝實驗田要干的活實在太多了。她真是迫不及待地等著春暖花開，冰雪消融。那她就能夠在初步改造過的鹽堿地上大展拳腳了。

    第24章 六十年代好種田（捉蟲）

    寧甘農(nóng)場的春天來得遲, 進了三月，呼呼的西北風(fēng)才吹化了臺田上厚厚的冰層。

    高連長蹲在田埂上，伸手撈了把泥土, 然后放在嘴邊細(xì)細(xì)地品嘗了番, 才認(rèn)真地點頭表示肯定：“不苦不咸?！?/br>
    知青們面面相覷, 旋即陷入了狂喜。他們“哦哦”叫喚, 成功了, 他們真的用咸水冰泡干凈的鹽堿地！

    只被人群簇?fù)碓谥醒氲拇蠊Τ继锼{表情是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欣喜過度, 她居然看上去還有些糾結(jié)。

    好幾個男知青學(xué)著高連長的樣子, 抓了把地里的濕土, 也伸出舌頭舔了舔，一本正經(jīng)地給出鑒定意見：“不咸不苦?！?/br>
    田藍伸出手, 似乎想要阻擋什么, 最終還是絕望地放棄了。

    戴金霞她們幾個女孩也想有樣學(xué)樣，叫田藍一把抓住：“算了算了，別嘗了, 白浪費功夫。風(fēng)這么大，到時候地吹干了, 什么莊稼都甭想再種?！?/br>
    大家這才意猶未盡地松了手，站在田頭聽她指揮。改良后的鹽堿地要如何種植, 她最有發(fā)言權(quán)啊，沒瞧見高連長都盯著她看嗎。

    田藍清清嗓子, 認(rèn)真地強調(diào)：“現(xiàn)在天還比較冷, 我們要覆蓋地膜種植油葵。一方面這樣可以減少水分揮發(fā), 防止土壤返鹽。另一方面可以提高地溫, 促進種子萌發(fā)。還有就是地膜的存在, 可以遏制雜草生長?！?/br>
    她說的極為仔細(xì), 順帶著給大家普及應(yīng)用地膜的優(yōu)勢了。

    大家伙兒還挺替她擔(dān)心：“那塑料膜夠不夠用??？”

    過完年之后，她就開啟了滿世界瘋狂找塑料膜的模式。他們所有人都幫她搜刮過塑料呢，連人家的食品袋都沒放過。

    田藍尷尬地摸摸鼻子，含糊其辭道：“夠用了，省著點夠用?！?/br>
    她不到處找塑料膜，要怎么解釋自己用的地膜的來路??？

    她又補充了一句：“菌肥廠的老師幫我找了，現(xiàn)在塑料廠也生產(chǎn)這個，就是量少，給了我們一批?！?/br>
    知青們這才放下心來，不影響他們種地就好。

    田藍清清嗓子，準(zhǔn)備講授油葵種植的要點，老遠的，就傳來一聲響亮的吆喝：“田娃娃，你們這是開始種地了啊。”

    田藍聽到人家的嗓門，就頭皮一緊。

    畜牧隊的彭大叔可沒意識到任何問題，還歡歡喜喜地上前打招呼：“呀，你們這些娃娃夠早了啊。田娃娃，這個蚯蚓好吧？你養(yǎng)出來的蚯蚓俺看了哦，又肥又大。我跟你講，蚯蚓種地絕對好。俺家那口子是湖北人，他們江漢平原地之所以肥，莊稼之所以長得好，就是因為他們那兒蚯蚓多，地里全是蚯蚓。蚯蚓多的地，你沒耕田，莊稼都長不差?！?/br>
    田藍嘿嘿干笑，嘴上敷衍著：“是啊，是啊，蚯蚓好。大叔，你忙。”

    結(jié)果彭大叔壓根沒走的意思，他反而站在原處，決定好好夸獎下這個能吃苦的城里娃娃。聽說她是革命干部家庭出身，果然干革命的人就是不一樣。

    “你這個娃娃真是靈，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蚯蚓也能養(yǎng)得這么好。人家養(yǎng)蚯蚓又是用土豆又是用紅薯，你好了，就用牛糞，還把蚯蚓養(yǎng)的這么肥肥大大。怎么樣？我們寧甘龍場的牛糞好吧，養(yǎng)地也養(yǎng)蚯蚓。這就是堆好的肥料吧，看看，上了肥，地就是不一樣?！?/br>
    說著，上了年紀(jì)的牛倌還嘿嘿地笑。

    田藍絕望地捂住了臉。

    知青們?nèi)缭饫讚?，那幾個倒霉的男同學(xué)索性用手摳喉嚨，嘔嘔吐起來。結(jié)果吐的時候，他們想到自己剛才手都沒洗，于是吐得更加厲害了。

    戴金霞等人恍然大悟，難怪田藍剛才死活不讓她們嘗味道。這個，戴金霞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強行替人挽尊：“別那么夸張，人中黃金汁都是都是寶貝，應(yīng)用很廣泛的中藥，還有五靈脂?！?/br>
    那幾位男知青一開始沒聽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還是懂草藥的同伴替他們翻譯了一回。結(jié)果，倒霉的孩子們吐得更厲害了。

    搞得彭大叔滿頭霧水：“咋了？你們這幫娃娃，大小伙子，肚里又沒揣娃娃，吐啥吐?。窟@是吃壞了肚子吧？”

    高連長吹了聲哨子，原本亂糟糟的知青隊伍趕緊回歸原位。那幾位吐得死去活來的男知青也慌慌張張地跑回隊伍。

    彭大叔看他們像是要拉練了，才嘿嘿笑著離開，臨走的時候還招呼了一聲田藍：“田娃娃，你要再養(yǎng)蚯蚓的話，找我啊。牛糞管夠！”

    要不是高連長還面無表情地盯著隊友，田藍真想蹲在地上哭一哭。媽呀，真是大行社死現(xiàn)場。

    高連長掃了一圈知青們，刀刻斧鑿出來的堅硬面龐半點波瀾不起：“有問題嗎？沒問題的話，立刻干活?！?/br>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趕緊拿著田藍分配的塑料薄膜下田勞動。

    戴金霞她們和田藍一組，都憂心忡忡：“咱們老高先吃的土?！?/br>
    難怪田藍后面沒阻攔男生，分明是想把這事糊弄過去呀。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高連長吃了牛糞。

    田藍滿臉絕望，呵呵，她怎么知道高連長會這么放縱不羈愛自由。好端端的吃什么土啊，到底是啥愛好。再說了，拖拉機耕了地之后，緊接著下肥料，完全是種田的基本程序呀。誰曉得高連長為啥沒想到呢？

    剛才還崩潰的要死的男知青們這會兒居然也忘了自己的遭遇，跟著替田藍擔(dān)憂：“我跟你說，剛才高連長連口水都沒吐?！?/br>
    田藍更加想扶額，不要說了，往事休提。

    被他們議論的中心人物又發(fā)揮了靈貓屬性，悄無聲息地走到他們身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活都干完了？”

    眾人嚇得渾身一個激靈，田藍的小心臟更是直接竄到了嗓子眼。大家趕緊低頭悶聲干活。

    完蛋了，所有人都同情地看著小田同志。這回高連長丟了這么大的人，肯定氣瘋了。等著吧，他勢必要將場子找回頭。

    田藍忐忑不安地干活，跟在播種器后面蓋地膜，漸漸的，忙得不亦樂乎。

    推著自制的播種器在前面走的男知青夸獎了句同伴：“杜忠江，你現(xiàn)在真是團員了啊，沒人比你更團員。這都能讓你搞出來。”

    本來大家都做好思想準(zhǔn)備，點油葵嘛，又沒播種機，那少不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結(jié)果雖然杜忠江發(fā)明的毛衣機最終只能織圍巾，最后還得自己收尾的那種。但他琢磨出來的播種器可真是好用。

    連農(nóng)具廠的師傅都豎著大拇指夸獎他，說這玩意兒絕了。

    杜忠江挺不好意思的，臉上不知道是被風(fēng)吹的還是害羞，升起了兩朵紅云，說話也謙虛：“不是我，是田藍，要不是她說，我也想不到要做這個東西。”

    田藍趕緊搖頭，可不敢居功：“不不不，都是你自己想的?！?/br>
    她當(dāng)初想找農(nóng)具廠的師傅制作的播種器，并非現(xiàn)在的模樣。

    她想的是網(wǎng)上那種售賣的播種器，滾動式的，車輪模樣的播種器上面均勻打著孔，孔邊上還粘著楔形的鐵片，方便在地上挖出孔洞，好讓種子順利滾進去，完成播種的過程。

    這個想法當(dāng)真挺美好的，農(nóng)具廠的工人師傅也夸她腦袋瓜子靈光。但問題是現(xiàn)在廠里鐵器緊張，短時間內(nèi)沒辦法按照她的需求進行生產(chǎn)。

    就在田藍絕望的時候，自制毛衣機久久沒有突破的杜忠江給她出了一個主意，可以將滾動的車輪和點播器分開。

    具體來說，就是前面車輪滾動前進，后面連接有孔的犁鏵。

    如此一來，車輪走的時候，犁鏵犁地的同時還能把種子種下去。這效率，當(dāng)真是杠杠的。

    田藍試用了一回，只能拱手表示佩服。

    杜忠江卻還不滿意：“這需要兩個人，前面一個人拉，后面一個人扶，太耽誤事情了，最好一個人就能做成這活。還有就是，地太泥濘也不行，泥巴容易堵住犁鏵的孔，還得人在后面補中。除此之外，每個播種點的距離同樣需要人為控制，不夠準(zhǔn)確。還是田藍的設(shè)計方案更合理?！?/br>
    田藍羞愧得快要跪下來喊爸爸了。大佬，你開什么玩笑??？姐那是拿來主義，拿人家現(xiàn)成的商品照搬出的圖紙。能跟你這種原創(chuàng)作品相提并論嗎？這不是夸獎，是羞辱。

    戴金霞也認(rèn)真道：“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的設(shè)計很實用。不是所有的生產(chǎn)隊都有錢去打新農(nóng)具，像這種利用原有的東西進行改造，在現(xiàn)在的情況下，可能更有實際利用價值?！?/br>
    杜忠江被女同志夸獎的不好意思了，下意識地要撓頭，支支吾吾道：“那，那我加油！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在這個基礎(chǔ)上控制好播種的距離?！?/br>
    戴金霞笑道：“好，我們等著你的進步！杜忠江同志，我現(xiàn)在認(rèn)真地跟你談話，你愿意加入團組織嗎？如果你愿意的話，我愿意當(dāng)你的入團介紹人。我初中入的團，算是老團員了。”

    杜忠江激動得手都抖了，差點兒帶倒了犁鏵。他連連點頭，認(rèn)真地強調(diào)：“我愿意！”

    馮祥生跟著笑：“那好，另一個介紹人就是我，你看成不？”

    “成成成，當(dāng)然成！”大家爭先恐后地替當(dāng)事人回答，“那是再沒有更合適不過的了?！?/br>
    家庭出身不好的知青尤其激動。假如像杜忠江這樣的情況都能入團，那就說明這事兒真的只看個人表現(xiàn)，不搞連坐懲罰了。

    因為心情好，更因為播種神器的應(yīng)用使得大家擺脫了彎斷腰的悲慘命運，所以西北風(fēng)呼呼吹得人臉上疼的時候，他們照樣干活干得熱火朝天。

    等到天黑的時候，大家還意猶未盡，感覺他們的田還是開墾少了。

    1000畝的新田，500畝油葵套種棉花，200畝油葵套種夏玉米，100畝胡麻間作蠶豆，100畝土豆套種油葵，剩下的100畝種植甘草、黃芩、沙苑子、旱半夏等中草藥。

    真正算下來，還是田太少了，要不然再來1000畝油葵，他們照樣種得妥妥的。還有什么甜菜甜高粱，他們還沒來得及種呢。

    哎呀，這感覺真的太爽了，難怪說勞動讓人幸福。

    高連長一聲口哨響，所有人趕緊帶著他們的播種神器收工。

    別以為種完了油葵這奇形怪狀的播種器就要收回倉庫了，開玩笑哦，所有要點播的作物，無論大豆還是玉米，都可以用它來播種，效率絕對高。

    薛秀琴追問田藍：“等到出苗了，咱們是不是就把薄膜掀開呀？”

    田藍搖頭：“不急掀開，現(xiàn)在天還冷，等到氣溫完全穩(wěn)定下來才能掀開。不然的話，冒出來的苗會被凍死?！?/br>
    旁邊的知青笑薛秀琴：“看吧看吧，諺語沒學(xué)好，不是說下雪就是給小麥當(dāng)棉被所以小麥才能過冬嘛。這個保暖很重要的。”

    薛秀琴白了眼他們，這幫家伙只會馬后炮。

    她還是追著田藍問：“那一直悶著，油葵會不會悶死掉??？它們都不能喘氣了?！?/br>
    田藍笑道：“后面我們得打洞，讓油葵長出來?！?/br>
    男知青又開始笑：“看吧看吧，想想也能想到的事啊，不鉆孔的話，那油葵不成了歪脖子啦?！?/br>
    薛秀琴索性背過臉去，看都不看男知青，只關(guān)心一件事：“那咱們什么時候打孔啊？”

    田藍解釋：“分兩次打，第一次在兩棵冒出來的苗中間打孔。第二次再在出苗的位置打”

    “為什么？”戴金霞都沒等她說完，就迫不及待地問，“這樣不成了千瘡百孔嗎？”

    田藍笑著解釋：“因為得給苗適應(yīng)的時間，我們這邊春天也冷。要是貿(mào)然在苗上面的塑料膜打孔，新苗一下子接觸了冷空氣會適應(yīng)不了，很可能會被凍死。但是在兩顆苗中間，那冷空氣就是緩緩地進去，讓幼苗可以慢慢適應(yīng)。后面我們再打孔的時候，它就不容易凍死了。”

    哎呀，咋這么多講究。種田果然是一門大學(xué)問。

    大家伙兒邊笑邊感慨，頂著到了晚上就愈發(fā)陡峭的西北風(fēng)往回走。

    徐文秀感慨道：“都說吹面不寒楊柳風(fēng)，我看柳樹都打嫩苞苞了，怎么咱們這兒的風(fēng)還是這么猛啊?！?/br>
    田藍哈哈大笑：“西北春天的特點就是風(fēng)特別大啊。還吹面不寒呢，不把你刮走就不錯了。”

    周圍的小伙伴直接懷疑地看了她一眼，連戴金霞都認(rèn)真地勸她：“真要起風(fēng)了，你得趕緊抓牢了我們，不然太危險啦！”

    田藍滿臉大寫的囧字。

    正月里，好多孩子拿自家做的風(fēng)箏出來玩。她做實驗做累了，想要加入到小朋友的隊伍中去。

    結(jié)果那抓著風(fēng)箏線的小孩不想給她玩也就算了，居然還睜著眼睛說瞎話：“我媽說了，一陣風(fēng)就能把你刮跑了，不能讓你玩風(fēng)箏?！?/br>
    這個傷害性有限，但是侮辱性極高。

    最過分的是，她的小伙伴們聽了這事，居然認(rèn)為這小孩實在是真知灼見。

    太氣人了，她再瘦，也要比小學(xué)三年級的豆丁有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