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風(fēng)走過去，蹲下來，低頭看著她：“謝謝。”

    夏燈笑得甜：“不客氣。”

    “但不能再有下一次了?！?/br>
    “沒關(guān)系啊，我們是病友啊，你可是我唯一的病友！我可以一直擋在你前邊的?！毕臒粲帚@進(jìn)水里，聲音也飄遠(yuǎn)了：“一直一直?！?/br>
    游風(fēng)就在池邊蹲了很久很久。

    就因為夏燈的一直一直。

    那天夏燈游了很長時間，游風(fēng)一直在邊上看，給她計時，然后兩個人看了她比賽的視頻。

    原來夏燈拿過很多名次，那個成為運(yùn)動員之前的第四名，可能是她最拿不出手的一份成績單了。

    那個月夏燈第二次到游風(fēng)家，看了一部有關(guān)游泳的電影。

    星星下，兩個小朋友盤坐在泳池不遠(yuǎn)、鐵藝的秋千椅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黑白畫面。

    游風(fēng)看起來興致缺缺，但也跟夏燈看到了片尾。

    電影的經(jīng)典橋段是女主掉進(jìn)水里，男主跑去找人來救她。女主渾身濕漉漉的，問男主角：“你剛?cè)ツ膬毫?？?/br>
    “你一直不動，我以為你死了，就去找人了，但沒找到。”男主角緊張地握住她的胳膊。

    “我只是在憋氣，我可以憋很久，我很厲害的?！迸鹘墙忉尅?/br>
    “但也太嚇人了，你要再這樣，我不讓你用我家泳池了！”

    “我知道了——小氣鬼——”

    激烈的爭吵后，他們擁抱，接吻。

    夏燈下意識扭頭，游風(fēng)卻沒看她，只是問：“你今天還游泳嗎？”

    夏燈仰頭看天，太黑了：“太晚了，我mama給我打兩個電話了?！?/br>
    “那我送你回去?！?/br>
    “好啊?！?/br>
    月底，他們又見了一次，這次夏燈一直泡在泳池，中間惡趣味上頭，也給游風(fēng)表演了面朝下，一動不動地憋氣。

    她其實沒想很多，純粹想要惡作劇，打算等他信了突然鉆出水。

    但游風(fēng)根本不信似的，并不緊張，也沒去找人來救她，和電影里演的完全不一樣。

    她轉(zhuǎn)了個身，看到游風(fēng)從旁邊拿了一根輕飄飄，仿佛亞克力制的鏈子扔到她旁邊。

    她配合地拉住，翻身上岸。

    擦頭發(fā)的時候，夏燈問他：“你怎么沒去找人？”

    “我會游泳?！?/br>
    “那你不來救我？”

    “你又沒溺水?！?/br>
    “萬一呢？歷來淹死的都是會水的。”

    游風(fēng)把毛巾給她：“我就在邊上，能讓你淹死嗎？”

    也是。夏燈沒整蠱成功，覺得沒意思，不說了，撩起頭發(fā)。擦著擦著眼瞥到那個鏈子：“你拿什么撈我的？”

    “船錨?！?/br>
    夏燈才看到鏈子那頭涂黑但掉了很多漆的船錨，好大一只：“你們家泳池為什么有船錨？”

    她跑過去，想撿起來，但好沉，搬不動，跟那條鏈子的材質(zhì)不一樣：“好酷啊?！?/br>
    她稍微挪動它，粗略瞧上兩眼，尖尖的地方還印著字母，不自覺念出來：“why are you here？”

    “以前邊上有艘海盜船裝飾品，我爸覺得礙事拆了，這船錨被丟下了，就一直扔在那兒。”

    夏燈覺得更酷了：“居然還有船??！”

    沉默。

    驚訝過頭了，她后知后覺地想起后半句，他爸覺得礙事拆了。

    她收起激烈的反應(yīng)，嘟噥一句：“你不游泳，放著也不礙事，拆什么？”

    她沒想被聽到的，但游風(fēng)聽到了，回答了：“我的東西他們都拆了?！?/br>
    夏燈抿了一下嘴，又是許久，她說：“沒關(guān)系。反正我以后不能再比賽了，要去上學(xué)了，等我把幾年學(xué)混完，買一艘船，讓你當(dāng)船長。”

    游風(fēng)看著她半晌，直到她走的時候才說：“是空頭支票嗎？”

    夏燈聽到這沒來由的一句，挑眉問：“什么？”

    “你說買船讓我當(dāng)船長。”

    夏燈還以為什么呢，笑了笑，拍拍他胳膊：“我會說到做到的，一言既出，閃電都難追！”

    后來夏燈說服了她爸媽，不用再做檢查了，可以繼續(xù)旅行了，等年齡到了就去上初中。

    這意味著，她跟游風(fēng)不再是病友了。

    夏天來臨之前，夏燈專門等游風(fēng)檢查的日子，到靖南醫(yī)院來找了他一趟，給了他橘子味夾心糖。

    游風(fēng)最后帶她去他家游泳，游了一下午。

    那天他們話都變少了，小朋友間的分別，可比大人間的難過。他們再少年老成，也沒大人那般繁多的思緒，所以他們的悲喜純粹，不想離開好朋友的感情，也很純粹。

    游風(fēng)送夏燈離開的時候，也有禮物要送給她。

    夏燈好奇，拿過來就要拆開，拆到一半，抬頭問他：“可以嗎？”

    “拆吧。”

    游風(fēng)送了夏燈一個船錨手鏈，是他家泳池邊放著的那個船錨一比一縮小版，他自己做的。

    自己做是因為錢能買的，夏燈都能輕松得到。

    夏燈好喜歡，一直說好酷，迫不及待要戴上。

    但是小笨蛋是戴不上的，尤其還是在小笨蛋很開心的時候。

    游風(fēng)伸手：“手伸過來?！?/br>
    夏燈笑嘻嘻，把手遞了過去：“哥哥辛苦了?！?/br>
    “誰是你哥哥?！庇物L(fēng)嘴上這么說，手上還是很認(rèn)真地系。

    但沒系上。

    小笨蛋變臉賊快，齁不講理：“哥哥你好笨，這都戴不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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