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嶧見她終于出來了，只身走上前，停在她面前，直說：“早就看見你了，但不敢貿(mào)然上前打招呼，怕打擾到你。”

    栗珵凈想了想說：“真巧。”

    她說完覺得差不多了，準備和他擦肩而過。

    “你在認識新朋友了？”虞嶧的聲音清晰地擦過她的耳朵，帶著明顯的嘲諷意味，“效率不錯?！?/br>
    “你說什么？”栗珵凈停下，認真看著他，“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庇輲F看著眼前的女人，不由地笑了一下，說出口的話相當直白，“我在夸你。你年紀不小了，想找男朋友是該抓緊時間了，要不然以后孤老終生就可惜了。趁現(xiàn)在一張臉還算是漂亮的時候，提高效率很明智。”

    栗珵凈靜靜地看著他，片刻后說：“對，我年紀是不小了，但不意味著我的每個行為都可以由你來隨意點評。我問你，你憑什么對我說這些話？”

    “我不過是站在老朋友的角度給你提一個建議?！庇輲F整個人都顯得輕松自在，調侃地說“你不會因為老朋友的幾句實話就生氣吧？”

    “我們不是老朋友?！崩醌瀮艏m正他的用詞，胸口的一股氣隱隱地變急了，暫停幾秒后提醒他，“當年是你死皮賴皮地接近我，我沒答應和你做朋友，你不會是不記得了吧？”

    虞嶧一臉無所謂記不記得的表情。

    “你以為你現(xiàn)在有點錢了，就可以對我高高在上嗎？”栗珵凈氣惱地說，“我告訴你好了，就算你當年很有錢我也會拒絕你，我就是不喜歡你這個人，懂嗎？你這個人常常給我一種又煩又討厭的感覺。有時候，你甚至是半點修養(yǎng)都沒有?！?/br>
    她說著瞪了他一眼。

    當年算是她年少無知，天真傻叉，竟然會對這樣一個人有了喜歡的感覺，萬幸后來她及時剎車。

    他們注視著彼此，氣氛持續(xù)微妙。

    栗珵凈從虞嶧沉靜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緒，但她清楚自己此刻的心跳正在飛速加快，雖然明知道沒必要理會他說什么，但始終無法真正做到。

    算了，她何必再對他說這些？

    下一秒，栗珵凈忽然覺得自己說出口的話一點意思都沒有，她毅然轉過身去。

    不料，她還沒走兩步，手臂被身后的一只手拽住了。

    虞嶧拽著她的手臂，輕松地上前一步，來到她面前，垂眸看她：“我知道我讓你又煩又討厭，我也知道自己沒修養(yǎng)。沒辦法，你知道我讀書少，不懂得什么叫做修養(yǎng)?！?/br>
    栗珵凈一時間沒聽懂他要說什么，只覺得自己被他拽住的手臂有些酸澀。

    “既然這樣，我不和你兜圈子了?！庇輲F松開她的手臂，手掌就勢落在她纖細的腰上，灼熱的手指徐徐摩挲著她腰間的衣料。未給她拒絕的機會，他前傾向她，幾乎是貼在她耳旁說，“我想要你。當年就想到不行，可惜沒實力得到，只能在睡覺前想一想你的樣子，自己動手找些樂趣。不過現(xiàn)在我不覺得我依舊沒有這個資格?！?/br>
    栗珵凈的腦子像是宕機一般，而后使出力氣推開了他。

    虞嶧的身材比栗珵凈壯太多了，被她這么一推一點妨礙也沒有，只是害怕徹底惹惱她，暫且作勢認輸，松開了她馨軟的身體，稍許地退后。

    栗珵凈不可置信看著他。

    他竟然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在她的印象里，他當年對她很溫柔，在幾次和他近距離的接觸中，他也沒有一點逾矩的舉止。

    她沒想到他真實的想法是這樣。

    她突然想起自己當年沒有真正了解過他，短暫的喜歡只停留在他的輪廓身影上。

    “實話實說而已，別生氣?！庇輲F的目光包圍著眼前人，慢條斯理地提起別的，“對了，你那個新朋友，他看上去會不會太普通了點？你愿意和他坐下吃飯，是因為他比較有修養(yǎng)？看你們聊了很久，都在聊什么呢？不會是藝術或文學吧。我提醒你，有些人比較會裝而已。事實是，你以為男人和你面對面聊天時心里想的會是什么好事？”

    “別說了！”栗珵凈輕聲喝斥他，“你以為每個男人心里想的都和你一樣？少拿自己的心思去揣測別人。虞嶧，你真是讓人煩透了！”

    她實在不能再容忍和他共處一個空間了，多一秒都不行，她趕緊邁開步子往用餐區(qū)走。

    栗珵凈回到座位上，林子皋立刻問她怎么了，臉為什么這么紅。

    “沒事，有些熱而已?！崩醌瀮裟闷疬€剩一小半的橙汁，一口氣喝完了。

    她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情緒激動，此刻的心跳還是偏快的。

    “沒事就好?！绷肿痈逌睾偷卣f，“不如等會兒我們在附近散散步？”

    栗珵凈聽到他的邀請，自然明白他的苦心。他約她吃飯，點了她喜歡的菜肴，不停地找話題努力不讓場面冷下來，現(xiàn)在看她狀態(tài)不太好，提出出去散步放松一下壓力。

    他是一個好人，認真體貼，還不嫌棄她目前的情況。

    但是她能回以他什么呢？她很明白自己對他一點心動的感覺都沒有，有的只是尊重和善待。

    這樣對他很不公平。

    即便她愿意花時間和他相處，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日久生情。但萬一沒有呢？浪費他的時間罷了。

    林子皋太喜歡她了，然而她對他的喜歡連他的十分之一都沒有。若是有他的一半，她都愿意去繼續(xù)努力。

    她最不能接受的是，今天唯一一次心跳加速不是為了他，而是因為另一個厚顏無恥的人……她不免厭惡起自己。

    “怎么樣？你愿意和我去散步嗎？”林子皋更溫柔地問。

    “抱歉，我不能去?！崩醌瀮艏热蛔龀隽藳Q定，便不再拖延，“謝謝你的用心，但我必須說實話，我并不適合你，你值得一個能回應你同樣感情的優(yōu)秀女人。你不需要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

    林子皋怔住，無言以對，不知氣氛為何急轉而下。

    栗珵凈起身，找到桌角的一張賬單，拿起后說：“這頓算我的，是我占用了你的時間。不好意思?！?/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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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喝了一小碗醋的虞嶧納悶：我又沒做什么，怎么又惹她煩了？

    第8章

    栗珵凈拒絕了林子皋，茹茹得知此事雖然很失望，但表示尊重。

    “我以后都不會去相親了。”中午在食堂吃飯時，栗珵凈坦白把這個決定告訴茹茹。

    茹茹想了想說：“但不相親的話好像很難遇到讓自己心動的人，畢竟我們這么忙，整天在醫(yī)院里打轉，難不成等著和來住院的人看對眼？概率比較低哦?！?/br>
    “那我就一個人過吧。”栗珵凈說，“一個人的話，做到對自己負責就夠了，換個角度說也比較輕松?！?/br>
    “一個人的話，不會感覺很孤獨嗎？”茹茹問。

    栗珵凈說：“會孤獨，但不至于不能忍受。人生除了愛情還有很多事，忙起來也無所謂了?！?/br>
    茹茹有些不解。她才二十二歲，正處于對愛情有著美好向往的年齡，業(yè)余愛好就是在網(wǎng)上追看言情小說?？催^很多言情小說，她就特別想找一個身高一米七八以上，皮膚白凈，內斂且專情的男生做男朋友。

    茹茹這樣想著，心里感覺有一絲甜，她輕輕把自己的擇偶標準告訴栗珵凈，并問她自己這樣想是不是不太現(xiàn)實。

    “不會不現(xiàn)實?！崩醌瀮粽Z氣溫和，“你這么年輕，性格又這么可愛，肯定有機會遇到喜歡的類型?！?/br>
    茹茹聽了后心里喜滋滋的，就自己喜歡的類型又和栗珵凈聊了一會兒。聊完感情話題，茹茹又把自己的職業(yè)規(guī)劃告訴了栗珵凈。她說未來不打算留在二甲醫(yī)院當護士，因為很忙很累，她想輕松一點，估計會去社區(qū)醫(yī)院找工作。慶幸的是，關于她這個想法，爸媽都很支持。

    栗珵凈覺得茹茹這樣想沒有任何問題，畢竟是自己的人生，拼搏或安逸，都是自己的選擇。

    下周一起，茹茹要去其他科室輪轉了，栗珵凈多少有些舍不得她。趁中午休息的時間，栗珵凈跑出醫(yī)院，去了一趟就近的大超市，買回一盒馬卡龍?zhí)鹌泛鸵缓星煽肆λ徒o茹茹。

    栗珵凈繼續(xù)過著在醫(yī)院和家兩點一線往返的生活。

    因為工作忙碌，她很少有逛街和出去游玩的時間，當然有時間她現(xiàn)在也不會去，畢竟出去玩也是需要閑情的。

    她眼下的事情還很多。

    楚薈菱親自照顧了栗成鉑一段時間，便生了一回病，在家躺了兩天。幸好栗珵凈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新護工，栗成鉑不至于沒有人照看。

    新護工姓王，栗珵凈稱她王阿姨，一個月的護工費給她五千三百塊，比之前的多三百。

    她如今也是想明白了，只要護工能用心照顧好她爸爸，少幾百多幾百她都無所謂了，她也不見得多省下幾百塊錢就變得開心。

    只可惜栗成鉑的恢復狀況并不好，兩天前還因尿路感染，白細胞一夜之間增多，他不停喊痛，幸好及時用藥才制止了病情。

    于是，這一段時間，栗珵凈一有空就去住院部。她擔憂爸爸的病情，整個人比前段時間更加疲倦了。

    這天下午，栗成鉑的老朋友樊叔叔來醫(yī)院探望他，順便找栗珵凈聊了聊，把栗成鉑的債務問題又和詳細她說了說。

    合伙人跑路，若合伙企業(yè)出了債務問題，可以先用合伙企業(yè)剩余的資產(chǎn)償還，若是難以償還全部債務，每個合伙人要承擔無限的連帶清償責任，當然也有權對跑路的人進行起訴。

    樊叔叔的侄子是律師，起訴的事宜就委托給他了。

    栗珵凈翻著樊叔叔帶來的賬本，即便有心理準備，但看到具體的數(shù)額時心還是一沉。

    如果要償還栗成鉑個人剩余的債務，估計是要賣了她和楚薈菱現(xiàn)在住的房子。

    “我手頭還有些現(xiàn)錢，可以借給你們?！狈迨迳埔獾乇硎荆斑€有老栗的幾個老朋友，他們也愿意拿出一些錢來幫助你們渡過難關，雖然數(shù)目有限，但也是一片心意?！?/br>
    “謝謝樊叔叔，也謝謝他們?！崩醌瀮舾屑さ卣f，“借條我都會寫清楚的，我會簽名，也會讓爸爸按個手印?！?/br>
    “算啦，都是十幾年甚至二十幾年的老朋友了，區(qū)區(qū)幾萬塊錢，其實也沒真想過讓你們還?！狈迨蹇嘈Φ?，“老栗現(xiàn)在這個樣子，光他的治療費就源源不斷的，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你和你母親的壓力一定很大，我都明白，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找我，別見外啊。”

    栗珵凈再次感謝樊叔叔，不過堅持要寫借條，樊叔叔怎么也不答應，情急之下說：“凈凈，這些錢你就收下吧。不管怎么樣，你也要為自己后半生考慮考慮啊，你自己的錢多少要存點的吧，以后還要嫁人呢?！?/br>
    “我不去想以后的事了。”栗珵凈笑了笑。

    “要想的，有些事還是要考慮的。我也算是看你長大的，像你這樣漂亮又孝順的女孩，我想會有人懂得你的好的?！狈迨搴吞@地說，“你爸爸以前一直和我們念叨，以后要為你風風光光地幫一場婚禮，陪嫁一輛好車，絕不委屈你。你別看他嘴上不提，心里一直很期待你嫁人的那天?！?/br>
    栗珵凈明白樊叔叔的用心良苦，但她也不準備多說了。

    樊叔叔走后，栗珵凈回病房陪伴爸爸。直到傍晚，栗珵凈走去醫(yī)院食堂吃了晚飯，然后趕去急診科值夜班。

    其實她今天白天不用來醫(yī)院的，但因為栗成鉑這幾天狀態(tài)不太好，她下午很早過來了，跑來跑去的也沒好好休息。

    栗珵凈在心里默默祈禱今晚來看急診的病人越少越好，這樣她或許有時間可以打個盹。

    偏偏今晚的急診科很忙碌，前后來了一個心臟驟停的中年人和一個過敏性休克的孩子。

    栗珵凈有條不紊地為他們辦理入院手續(xù)，為前者盡快安上心電監(jiān)護，插上氣管，后者盡快補充血容量，在頸靜脈處輸液……她忙到了半夜一點，才有時間喝一口熱水。

    暫時沒有新的病人進來，栗珵凈坐在護士臺后閉目一會兒。不料她太疲倦了，閉上眼睛就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仿佛感覺到有人拿手輕輕地摸了一下她的頭發(fā)，還喊了她的名字，她頓時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當看見眼前站著的人，栗珵凈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栗珵凈恍惚了一會兒，慢慢轉了轉脖子，問：“你怎么在這里？”

    虞嶧說明來意：“手臂上的傷口又破了，幫我再包扎一下？”

    栗珵凈已經(jīng)恢復了清醒，聽他這樣說感覺不可思議：“怎么會又破了？”

    虞嶧說：“不小心被我抓破了?！?/br>
    “你掛號了沒有？”栗珵凈問。

    虞嶧搖頭，表示還沒有。

    “你先去門口的窗口掛號，再來找我?！崩醌瀮粢槐菊?jīng)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