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老九掏出根煙含在嘴里，瞇著煙對他說了句，里頭還有輛車，你把它開出來。

    九哥?您什么意思?

    老九扔了煙，用腳使勁碾了幾下煙蒂，他救你一命，你現(xiàn)在肯救他一命嗎?

    小弟眼里放了光，頓時懂了，謝謝九哥。

    老九哼笑一聲，向他走去。

    他從口袋里拿出藥片，捏著許邵東的嘴給塞了下去。

    兄弟，吃下去。

    許邵東咽了一下。

    老九拍了拍他的臉，笑著嘆了一聲，好樣的。

    邵東，你是真男人。

    他又摸出根煙，點(diǎn)著，老九含著煙，面容滄桑而無力。

    我這輩子沒服過什么人，你是第一個。

    許邵東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聽進(jìn)去了幾句話。

    你給老子好好活下去，聽到?jīng)]。

    人活著，不容易。

    我們是一樣的人。

    他夾出煙，吐了一個煙圈，目光深邃。

    我是臥底。

    許邵東的手動了一下。

    老九感受到了，他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

    老九點(diǎn)了把火。

    風(fēng)大，不久，大火勢如破竹。

    老九身上沾了他的血。

    他扶起他，站了起來。

    身后，是熊熊大火。

    兩個帶血的男人，像從火中走來。

    沒有任何東西能將他們擊垮。

    是啊，人的身上，總有一股信念，支撐著自己，支撐著這么些年，支撐起完整的靈魂。

    縱死，

    無怨無悔。

    邵東，你記著，我叫陸家成。

    *

    第五十四章

    慘白的天寂寥而滄桑，雪停了，沒有陽光，沒有風(fēng)，地上的雪和著污泥，被掃在道路的兩旁堆積在一起，顯得又臟又慘烈。

    天空，偶爾一只黑色的鳥飛過，也不逗留。

    女孩站在路邊低頭抽煙，白色球鞋扎進(jìn)雪堆，來回?fù)軇?，收回來，在踢進(jìn)去，再收回來，一遍一遍重復(fù)。

    寬大的校服里，穿著棉襖，看上去有些臃腫。

    抽煙的女人總是能引起別人的注意，更何況，是女學(xué)生。

    程瀟從她身邊走過，女孩恰好抬起了眼。

    小小的臉，又白又嫩，眼睛不大，形狀卻很好看，女孩看著程瀟，眨了下眼，又低下頭去，那眼神近乎冰冷，在這寒氣滲骨的早晨，格外的拿人。

    程瀟看了她一眼，就一眼，她害怕自己聞到這攝魂的煙香又克制不住內(nèi)心的欲望，可是那一粒粒纏綿的分子還是鉆進(jìn)了她的鼻孔里，程瀟抹了把鼻子，加快步伐走開了。

    她從口袋里拿出片口香糖，撥開口罩，塞進(jìn)了嘴里，嚼了嚼。

    甜甜的，清爽的。

    煙味不見了，程瀟也走遠(yuǎn)了。

    接著，又回到了另一個不干不凈的世界。

    霧霾，霧霾。

    程瀟撣去長椅上的積雪，掏出張紙擦了擦，然后坐了下去。

    這座，可勁的涼啊!

    今年的天很冷，比往年都冷，耳尖兒凍的發(fā)疼，程瀟抬手揉了揉，好些了。

    她折了一小枝松葉，放手里頭把玩，半截手指長，短小卻精致，細(xì)細(xì)看，能看到很多平時注意不到的細(xì)節(jié)，不得不贊嘆，大自然確實(shí)太神奇了。

    這是你的戒指嗎?

    程瀟抬臉，看到站在身旁的女孩。

    你剛才掏口袋了。

    她站了起來，接過戒指，皺了皺眉頭，謝謝你。

    女孩眨了眨眼，坐到她身旁。

    程瀟也坐了下來，把木戒套在手上。

    女孩凝視她兩眼，轉(zhuǎn)回臉，要掏煙。

    女孩子，不要抽煙。

    女孩睨了她一眼，并不打算理她。

    程瀟輕輕的笑了笑，我懷孕了，就當(dāng)是為我肚里孩子的健康。

    女孩愣了一下，把煙放了回去。

    你是高中生吧。

    女孩疏離的嗯了一聲。

    我也抽煙，就是在你這個你年紀(jì)。程瀟轉(zhuǎn)著手里的小松枝，可我現(xiàn)在有點(diǎn)后悔。

    女孩看著她，為什么?

    因為戒掉很難。

    為什么要戒。

    程瀟抬起目光，慢慢的上移，落在矮樓的一塊窗戶上。

    為了你愛的人。

    女孩沒說話。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

    半個小時過去了，女孩走了，北風(fēng)起了，寒意濃了。

    程瀟站了起來，走上樓梯。

    舉步維艱。

    她立在他家門口，手伸進(jìn)包里剛要取鑰匙，頓住了，她抽出手，敲了幾下門。

    咚咚咚咚

    安靜的等待。

    那種心情，是無法形容的。

    沒有回應(yīng)。

    咚咚咚咚

    期待的等待。

    沒有回應(yīng)。

    程瀟垂下頭，思考了幾秒，最終還是掏出了鑰匙。

    門開了，她站在門外向里頭看去，空蕩蕩的，沒多什么，沒少什么，仍舊是自己離開時的那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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