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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痛從即墨靜一下生便開始折磨著她,但這次顯然是想要了她的命。 掙扎著從床榻上起來,她摸索著翻箱倒柜將還沒有煎煮的草藥翻了出來,也顧不得吩咐下人去熬,抓起一把便急急朝著自己嘴中塞去,吃力地嚼著。 狼吞虎咽地往下咽,似是再晚一點就不管用了。 卻因為被噎到重重地咳嗽,連帶著鮮血一同咳了出來,不等氣息平緩下來,就又塞了滿嘴的藥。 干巴巴的草藥根本就嚼不爛,粗糙的纖維爛成一團就這么一股腦地被她強行咽了下,劃得喉嚨生疼。 被剪成小段的干燥草藥因為粘稠的鮮血粘連在即墨靜的手指上,怎么甩也甩不掉,她像是察覺不到苦一樣,一把把地抓著草藥往自己嘴里塞去。 失控的眼淚從眼眶落下來,嘴唇因為害怕而顫抖地喃喃著。 我不能死,我還不能死 她若是死了,哥哥該怎么辦。 第82章 春狩 武英候府空了許久, 第一次染上人氣,便是件通天的喜事。 院內(nèi)的枯枝剛剛抽出嫩芽來,便被人掛滿了紅綢,此刻濃烈的喜氣將春色也生生壓了下去三分。 新婚宴爾, 讓沉寂的夜色都染上了熱鬧喜慶。 回廊門框上裝飾的紅綢隨著夜風輕輕飄動, 正紅色的燈籠散發(fā)出紅色光暈, 落在賓客臉上鍍上一層nongnong的喜意。 正堂之中,成婚儀式已經(jīng)進行到了最后。 不管是容窈還是顧衍都沒了雙親,拜了天地之后便是對拜,比起尋常人的婚禮, 他們的步驟已經(jīng)精簡了許多,但還是一路折騰到了大晚上。 眼下兩人抓著喜綢的一端, 只待最后一個對拜便可禮成正式結(jié)為夫婦。 顧衍站在容窈的對面?zhèn)塾妙^發(fā)給遮擋住了,此刻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么區(qū)別, 一身紅色喜服襯得整個人精神煥發(fā), 眉清目朗。 他垂眸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容窈,只剩下一只的左眼中, 是怎么都不能消退下去的nongnong歡悅。 自小的時候, 他便喜歡容窈了。 眼下是他和心上人的婚禮,讓他怎能不歡喜。 在死人堆里染上的風雪和滄桑此刻都消散了, 被一滴歡喜點亮整個眸子,只要站在容窈的跟前,他仿佛還是那個明亮的少年。 容窈頭上頂著蓋頭,對于顧衍眼中的柔情蜜意她看不真切,此刻低頭抓著紅綢的手微微用力, 因為猶豫糾結(jié), 指腹都深深陷入了柔軟的綢帶之中。 耳邊是點響的爆竹聲, 似是在提醒她吉時已到,催促著她快點彎下腰,便是看不清楚,她也能注意到賓客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 最后還是松開手,彎下腰行了這最后一禮。 但讓整個儀式結(jié)束的不是司禮一句高喊的禮成,而是宮中侍衛(wèi)騎著馬匆匆趕來,直接騎馬闖進了宴席之中,對著正堂上的顧衍喊道。 前線傳來緊急軍情,殿下讓顧侯爺速速進宮! 突然闖進來的馬蹄聲,攪亂了一院的喜慶和熱鬧,生生在大喜之日籠上一層凝重的肅殺之氣。 北疆從泗水戰(zhàn)敗撤離之后依舊不甘心,覺得是因為兵馬長期跋涉水土不服才導(dǎo)致了泗水一戰(zhàn)戰(zhàn)敗,故而在從泗水回了北疆之后,便又在嶺南發(fā)動了攻擊。 顧衍還未來得及彎下腰行完這最后一禮,便被緊急軍情四個字給生生止住了動作,這腰是無論如何都彎不下去了。 他松開手中紅綢,任由屬于自己的那端垂落在地面上,隨后便朝著那侍衛(wèi)而去。 但在臨出府的時候,又突然定下腳步朝著容窈看去了一眼,眼下容窈將頭上的蓋頭掀了起來,露出妍麗嬌媚的臉正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顧衍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張了張嘴,終究是欲言又止。 這次連讓容窈等著他的話都說不出來。 現(xiàn)在說什么都是無用的。 只是含著溫柔地彎起唇角眼尾對著容窈笑了笑,顧衍便收回視線,穿過賓客宴席從那侍衛(wèi)手中接過韁繩,直接翻身上馬進宮去了。 更闌人靜,街道上空無一人,耳邊只剩下容廷有些粗重的喘息聲。 巷子內(nèi)是容廷一個人笨拙又吃力地處理尸體,他在大理寺當職那么久,讓一個人徹底消失在世上的法子知道不下百種,但到底是第一次親自處理尸體,還不是那么熟練。 即墨卿站在巷子口,看著四處無人經(jīng)過的街道,替容廷望風。 駕! 由遠至近傳來的急促馬蹄聲打碎了這一街的靜謐,有人縱馬掠過即墨卿的面前,朝著前方疾馳而去。 今晚夜色很濃,他看不清楚那馬背上是何人。 但還是能看清楚坐在馬背上的人是一身紅衣,今晚能在上京城穿大紅喜服的除了顧衍,便沒有第二個人了。 迎面而來的夜風將顧衍的頭發(fā)吹起來,露出了藏在下面的傷眼,眼中褪去了柔情之外,剩下的便是寒星凜月般的暗芒,此刻身上的寬袍大袖的喜服倒顯得有些累贅了。 被顧衍隨手褪下的喜服,乘著夜風緩緩落到了即墨卿的腳邊。 顧衍去的方向,是皇宮。 能打斷一個將軍婚禮的事情,除了緊急軍情之外,即墨卿想不到第二個。 他從掉落腳邊的喜服上收回視線來,隔著三四條街道朝著武英侯府的方向看去,卻注定什么也看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