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對話他都聽見了……馬爾茨如遭重錘。

    “有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最后給你一次機會說出實話。以你的性命擔保。”

    馬爾茨呆若木雞，遲鈍地點點頭，旋即，像從來沒見過人，憋了半輩子的話；而眼前可怕的男人成了他唯一的摯友，一肚子心腸話只對他吐露。

    “我不是魚販，如您所見，我是個卑劣小人，可恥骯臟的人販子。那個，我該從哪說起……對，對！雪萊其實坐的是我的船，她未曾乘其他什么亂七八糟的沉船。”

    “暴雨天是真的，其他倆男人是真的，連那個死了之后被我們拋尸的男人也是真的！只不過，他、他是因病而死。懇請您耐心聽我講完，雖然講到這里已經(jīng)可以告一段落……”

    “呃，雪萊她和那個大鼻子男人，就那個身穿麂皮外套的人，他倆結伴從斯維亞遠渡到遺落島。您想看看名冊嗎？魔法師大人。若您不信，我立即給您找來他們的登記名冊。即便他倆不是‘貨物’?！?/br>
    馬爾茨連滾帶爬地沖向一個柜子，他的手不停顫抖，半天才把鎖解開。

    翻找出一本冊子，他匆匆翻到某個位置，畢恭畢敬地呈給威爾默。

    “您請看。在這兒，雪萊的名字，還有另一個男人，就在她下面?！?/br>
    提姆·雅各布——那個首先因黑魔法而死的人，名字赫然印于羊皮紙上。其余有樣貌補充，例如面部特征，以及籍貫。

    “此外，這人的麂皮大衣是在船上換上的。”馬爾茨畏縮道。

    “他的衣服當時丟棄穿上，直到下船也沒去拿。我一直留著，給奴隸穿了。您……您不介意的話，我現(xiàn)在就去把奴隸的衣服扒了！……好吧，您看上去似乎很介意，沒關系?！?/br>
    “其他全是事實，我已向您如實稟報，大人?！?/br>
    馬爾茨瑟縮一邊，男人只是默默地翻閱登記名冊。時間流淌得很慢，慢到馬爾茨以為自己快要窒息死掉。

    他剛想多言幾句，嘴唇才張開一半。下一秒，后頸遭到重擊，身軀轟然倒地，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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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躲避

    行人步履匆匆，街道一如既往喧鬧。一門之隔，念華酒館內(nèi)一派清寂。

    威爾默來到后院，幾株四季常青的高植掩映一道身影。

    這身影蜷著，縮在小池塘邊，黑絨的短發(fā)隨著水面漣漪輕輕晃悠。他正拿一條枝葉往池面劃拉，塘內(nèi)紅魚四處亂竄。

    霍利這幅模樣，任威爾默怎么看怎么寂寥。

    盡管人家塊頭實在不小，蹲地的模樣和逗趣兒小魚的架勢，怎么看怎么像村頭專門欺負小孩的惡霸。

    “今天念華不營業(yè)？”威爾默走過去，在旁邊蹲下。他沒法像霍利那樣雙腳穩(wěn)穩(wěn)支撐身體，于是只能單膝跪地。

    “啊……”霍利有些呆滯，好像才意識到威爾默已經(jīng)回來。

    他捏緊枝條，邁腿往一側挪了挪。

    威爾默：……？

    威爾默隨他朝左側移動，不料，對方竟又避開。

    后院只余滿庭風聲，樹葉簌簌作響，以及外面隱約的人流嘈雜。

    沉默令池塘里的魚不敢游動，捉住機會，唰地一下躥遠。

    終究是頂不住目光的壓力，霍利艱難轉頭，與威爾默的視線相撞。

    后者一語不發(fā)，他始終靜悄悄地用雙目盯著。眉眼間蘊一點幽怨，紅眸十分清澈，薄唇微微抿起。

    霍利內(nèi)心忽然涌上一股負罪感。

    “你在躲我?！薄麖耐柲∏蔚?jīng)_擊力過強的面龐里，狠狠品出這句話。

    尷尬地扯過眼睛，霍利清清嗓子。

    “嗯……沒什么?！彼o繃著嗓眼說，“今早有人來通知，說要讓店面和酒坊關閉幾天，仔細搜查有沒有黑魔法相關的東西。”

    “誰的人？領主？”威爾默看見霍利莫名紅透的耳朵，郁結瞬間消失。

    “有多諾萬領主插手，但基本是光明教會的人?！?/br>
    聞言，威爾默冷哼一聲，將早晨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告知霍利。

    霍利聽得頻頻蹙眉。談及正事，他身上的別扭跑得無影無蹤。

    事情經(jīng)過實在離奇，但也并非特別出乎他意料。

    “按你描述的表現(xiàn)，雪萊定然是自殺?！彼麚崦掳?，說道。

    “是她自己的意愿，還是背后之人的意思，其實照現(xiàn)在的形勢，已經(jīng)顯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但如果放任下去，會對我們非常不利。”威爾默說。

    他當然明白威爾默的意思：雪萊一死，不論自殺他殺，都會再次將這一事件推上更高的浪潮。屆時，群情激憤，人們直需逮著一個發(fā)泄口——尤其在這個沒有那么多法律約束的時代，不知道會鬧出什么名堂。

    問題在于，沒有足夠證據(jù)充分證明自己的前提下——當然，“當事人們”也沒有證據(jù)表明就是念華“投毒”。

    他無奈道：“如今他們想借機下絆子，比如什么查封酒館……你知道么？我在這兒等了他們整整一個上午。單一封今早寄來印章的信件，其他的，連個鬼影都不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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