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袖此刻沒什么安全感，攏了眉頭。

    她接過二小姐遞來的茶，拇指雪白，指腹泛起淡淡粉紅，捏著茶盞，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又一口。

    多謝二小姐。

    她竭力鎮(zhèn)定心神，沖她笑了一下。

    陸稚玉略有些詫異，心下思忖：爹爹得了消息，殿下要收了遼姐兒。

    那日殿下遇刺，舊疾復(fù)發(fā)，據(jù)說是遼姐兒施針救下，也不知是真是假。

    倘若遼袖真的開口要入王府，是鐵板釘釘?shù)氖隆?/br>
    遼姐兒若是先她一步進(jìn)府，哪怕是個側(cè)妃，也大有說頭。

    她生得眉眼妖嬈，若是吹吹枕頭風(fēng)，將驪珠拿到手也未可知。

    殿下他性情反復(fù)無常，無法看透，陸稚玉隱隱不安，他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

    所以爹爹才會那么急，召集了舊部進(jìn)京，給殿下施壓，如今都下榻在龍泉胡同里。

    也不知殿下究竟答應(yīng)沒有。

    如今她來了鹿門巷一趟，算是略微舒心。

    原來遼姐兒已經(jīng)訂了人家，倘若対方是個普通殷實(shí)人家，她倒擔(dān)心殿下直接將人搶了去。

    可是対方身為首輔家的公子，哪怕殿下有什么想法，也得顧及顏面。

    陸稚玉攥著帕子的指尖松開，眉眼淡淡，恢復(fù)了一貫的平靜與笑意，她笑道：遼姐兒，真是可喜可賀，等你訂親那日，我定會送來厚禮。

    她將身子不由自主往后一靠，心頭大石頭落了地。

    外頭的小廝過來遞消息：那株老槐樹已經(jīng)砍倒了。

    遼袖戴了面紗，與宋公子一同去看槐樹。

    她站在天光下，脊背挺拔，腰肢纖瘦，面紗時時被微風(fēng)浮動，露出一張白皙透紅的小臉。

    眼眸神光熠熠，烏發(fā)隨柔風(fēng)輕輕晃動。笑得唇紅齒白，生動妍麗，唇瓣呼出溫?zé)崆逄鸬臍庀ⅰ?/br>
    馬車軋過一路車轍印，馬噴了幾個響鼻。

    文鳳真掀開車簾，一眼瞥到她。

    日光正盛，她白嫩的脖頸被陽光曬得泛起薄紅，胭脂色從里透出來，耳垂、臉頰統(tǒng)統(tǒng)染上了顏色。

    香風(fēng)細(xì)細(xì)，傳遞來清淡宜人的墨香。

    文鳳真一雙漂亮的眼眸靜靜注視，鴉睫投下影子，攜了淡淡愜意。

    她平日不笑的時候看著清冷，充滿了抗拒。

    如今仰著素白/精致的小臉，笑起來時融化了平日的矜持，嬌憨宜人，眼角眉梢沁潤溫暖。

    她笑的時候，翹起兩個沁人心脾的小梨渦

    怎么都看不夠似的，多好看。

    恨不能擰一下她白嫩柔軟的臉頰。

    他目光下移，少女肩側(cè)還站了一個人，與她并肩而立。

    這個人宋搬山。

    文鳳真嘴角的笑意頓時凝滯，眼底雪勢漸深，山風(fēng)裹挾著冰碴子卷土而來。

    怎么如此討人厭煩，哪里都有他。

    文鳳真重新將目光轉(zhuǎn)回了遼袖。

    遼袖注意這道視線，恰好也看過來，兩人目光相碰。

    只是在看到文鳳真之后，她嘴角兩個小梨渦頓時消失了，眼底光輝也一下子熄滅了。

    她睫毛一頓，出神地喚了聲：殿下。

    文鳳真下了馬車，一襲錦鍛面圓領(lǐng)袍，玉帶束勒，袖口處墨絲刻金。

    收斂情緒的本事爐火純青，深不可測，不動聲色。

    她那聲殿下喊得疏離，他不介意。

    他有的是法子讓她喊得更隱秘些。

    文鳳真抬頭，望了一眼宅子，微瞇了眼，眼底生出冷色，腕珠撫快了幾分。

    這是什么意思?

    他心思敏慧，觀察力強(qiáng)，極快意識到有什么不対。

    遼袖俯首行禮：見過淮王殿下。

    他進(jìn)了宅子，淡淡一掃，逢鵲逢秋兩個丫頭過來伺候前后。

    文鳳真微微皺眉，抿直嘴唇，略有些不悅。

    奶奶怎么也在這里，她身體不好，不能見風(fēng)，一般不出門的。

    二小姐一見著哥哥，略微詫異，隨即像只青雀一樣跑出來，笑道。

    哥哥怎么來了?

    文鳳真挺直腰身，腕珠又快了一分，他不動聲色地吐納氣息，分明綿緩漫長許多，像在極力抑制什么。

    他眸中的疑惑之色轉(zhuǎn)瞬即逝。

    似乎已經(jīng)意識到不対勁。

    文鳳真坐在堂上，環(huán)顧一周，給老祖宗見了禮。

    目光最終落定在遼袖身上，捻弄著腕珠，一動不動盯著她，令人遍體生寒。

    他忽然牽起嘴角，笑意不及眼底，冷浸浸的。

    遼姑娘，你這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大晴天，遼袖被他一盯，像被釘子扎透似的，嚴(yán)寒風(fēng)霜將人凍得瑟瑟發(fā)抖，齒根發(fā)冷，抵抗不住。

    饒是如此，她還是抬頭，忍著這股令人畏懼的寒意，繃著嗓音，努力一點(diǎn)點(diǎn)抬起下巴，嫣紅的嘴唇，輕輕打著顫。

    殿下，我有東西要送您。

    嗯。

    文鳳真漫不經(jīng)心地捻弄腕珠，愈來愈快。

    當(dāng)初她送他佛珠，是為了讓他抑制戾氣。

    如今他卻覺得，這股不耐煩壓也壓不下去。

    他瞟了少女單薄蕭瑟的身軀一眼，刻意收斂了壓迫感：你說。

    馮祥從外頭進(jìn)來，顧不得抹汗，只想挽回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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