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以為。”獨孤澈的眸光一閃，聲音很溫和，“我們是在談條件？”

    丁佑沖一下子漲紅了臉：“是……”

    “丁大人剛剛只是一時情急。”顧淵開了口，“還望獨孤族長見諒?！?/br>
    一句話化解了略顯緊張的氛圍，獨孤澈頷首，笑了笑：“無妨。”

    顧淵頓了一頓。

    “只是眼下?！彼粗毠鲁海氐?，“戰(zhàn)事確實焦灼?！?/br>
    “北殷與梁楚也算同氣連枝?！彼鹆搜?，“不說此刻，戰(zhàn)火蔓延，隨時可能危及到北殷。這么些年過去了，北殷與梁楚的百姓早已是一家人，難道族長，忍心看著百姓生靈涂炭么？”

    獨孤澈默然。

    顧淵這話，幾乎戳到了他所有的軟肋。

    一來，眼下形勢確實嚴峻。二來，北殷歸順梁楚之后，隨著兩地貿易增加，通婚也是常事。

    如今的北殷，尤其是邊界之處，不少人都有在梁楚的親戚，若是北殷冷眼旁觀，這些百姓或許也會心寒。

    空氣中沉默了一瞬。

    片刻后，他緩緩地開了口：“北殷可以出兵?！?/br>
    這話一出，丁佑沖的精神猛然一振。

    顧淵放在桌上的手指也動了一動。

    “族長有什么條件?！彼?，“可以盡管提?！?/br>
    獨孤澈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顧大人可以做主么？”

    顧淵垂了眼眸，笑了一笑，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圣上雖然心焦，但是也知北殷不易，早已對臣有過囑托，族長可放心。”

    這話便是瞎話了。

    這些日子，去往梁楚的鴿子和馬就不知有多少，北殷的地界上，獨孤澈心知肚明，而顧淵也并沒有瞞他的意思。

    獨孤瑾是什么性子，所有人皆知道。

    顧淵這番話，是在安獨孤澈的心。

    言下之意，是，就算赫連瑾沒有承諾過，他也可以說服對方。

    ……甚至，已經說服了說不定。

    獨孤澈沉默了片刻。

    “二十萬?！彼?，“并且，北殷派出的兵馬，得我們自己來指揮調動?！?/br>
    “二十五萬?！鳖櫆Y早有準備似的開了口，“后者……”

    他頓了頓，“可以，但是，屆時，臣會隨行?！?/br>
    赫連笙猛然抬起了眼。

    獨孤澈也有些訝異：“顧大人也要上戰(zhàn)場么？”

    顧淵搖了搖頭。

    “只是隨行罷了?！彼Φ?，“這是圣上前些日子的信中囑托的，既是圣上所托，又是為了梁楚百姓，臣自然不應當推辭。”

    顧淵的角色，其實就是監(jiān)軍。

    監(jiān)軍并不用上戰(zhàn)場，說白了，就是因為監(jiān)督軍務的官吏。

    這個職務不大也不小，但是放在顧淵身上，那必然是真的要落實“監(jiān)” 這個字。

    獨孤澈回過了神，便明白了赫連瑾的用意。

    有顧淵在，對于北殷來說，既是“人質”，而對于梁楚來說，則是最正大光明的眼線。

    有了顧淵，那么北殷一旦有任何舉動，都要細細思量一番。

    這背后，是對顧淵的絕對信任，但同時，也將顧淵推到了龍?zhí)痘ue。

    畢竟，雖然很多人已經遺忘了，但是獨孤澈還記得，顧淵的另一個身份。

    他曾經跟赫連笙成親。

    嚴格來說，顧淵和北殷是有仇的。

    ……即便是如此，赫連瑾也要讓顧淵來北殷。

    獨孤澈神色復雜。

    “顧大人確實憂國憂民?！彼p聲道，“是梁楚百姓之幸。”

    “那?！鳖櫆Y輕輕啟了唇，“族長這是同意了么？”

    獨孤澈默然。

    少頃，他開了口：“孤有不同意的理由么？”

    顧淵起身，向他深深地長鞠了一躬。

    *

    顧淵出門的時候，身后有熟悉的聲音叫住了他。

    丁佑沖回過頭，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隨即一愣：

    “隋……”

    顧淵的腳步一頓。

    “丁大人?！鳖櫆Y輕聲道，“你先回去罷?！?/br>
    剛剛談成了事情，丁佑沖也急著趕回去告知朝廷。眼下，見顧淵臉上一副不意外的神色，他便知顧淵心里有數，識趣地應聲離開。

    顧淵抬起眼，看到了那抹紅色走到他的面前，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他。

    “什么時候的事？”他輕聲問。

    顧淵沉默了一瞬。

    “前幾天?！爆F在，他面對赫連笙，總是不自覺地流露出小心的樣子，“朝廷那邊給我傳了書，我便答應了。”

    “你是不是有?。　焙者B笙咬著牙，“梁楚是沒人了么派你一個文官上戰(zhàn)場，還是跟著北殷，你不知道赫連瑾恨不得我們北殷人都死在戰(zhàn)場上，到時候說不定根本不會管我們的死活么？”

    顧淵看著他，張了張口：“阿笙……”

    赫連笙閉了閉眼。

    “說了?！彼淅涞氐?，“我是隋鈺。不要這么叫我?！?/br>
    顧淵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不過，很快，他又打起了精神，安撫赫連笙。

    “不會的?！彼溃澳悴幌嘈盼?，還不相信你五哥、烏將軍還有北殷的大將么，我又不上戰(zhàn)場，不會有什么事的?！?/br>
    “萬一呢！”

    赫連笙看著他，終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就在這時，他終于發(fā)現了自己的失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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