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母女，威脅人的神情和十年前的沈穗一模一樣。

    那年倪喃才十多歲，倪承澤當(dāng)時已經(jīng)神思恍惚到茶飯不進(jìn)。

    倪喃走投無路之下，在曾經(jīng)見過沈穗的地方等著，希望沈穗能可憐一下她的父親。

    可等了好久，卻只等來她一句威脅的話，再敢來找我，你父女二人就等著瞧。

    那種扭曲又氣急的神情，無數(shù)次地在倪喃的噩夢中出現(xiàn)。

    再后來，噩夢中的神情出現(xiàn)在唐沐雨的臉上。

    慢慢的，倪喃不僅不再害怕了，竟覺得每次看到這樣的表情，都有一種莫名的快感。

    畢竟，那是驚慌失措的弱者才會流露的表情。

    倪喃?

    倪喃?!!

    腦門被人重重地戳了一下，把倪喃從凌亂的思緒中抽回。

    她懵懵地捂住手機屏幕，入目便看到程心坐在她的辦公桌上看著她笑，一側(cè)還有一個忍笑的程遠(yuǎn)峰。

    想什么呢?那么認(rèn)真?

    在想解決辦法。

    解決辦法?

    程心不解地看向程遠(yuǎn)峰，對方也搖了搖頭。

    嗯。倪喃翻開樣冊，認(rèn)真道，這款鏤花，樣品的感覺和老師您描述的不一樣，我在想能不能換成扎染的緞面，更符合牡丹的蘊意?

    唔程心思索片刻，點了點頭，阿遠(yuǎn)，你陪倪喃去取材料，我們馬上試一試。

    距離夏季時裝周開辦只有不到兩周時間，程億坊上上下下忙得腳不沾地。

    得了指令，倪喃邊和程遠(yuǎn)峰一起去了程億坊的倉庫選布料。

    剛走到倉庫門口，手機又響了起來。

    倪喃一看，這次不是短訊，居然是電話。

    她沖程遠(yuǎn)峰示意，一個人走到連廊的盡頭接電話。

    您好，我是金洲療養(yǎng)院的客服部，請問是倪承澤先生的監(jiān)護(hù)人倪小姐對嗎?

    我是。

    倪小姐您好，冒昧打擾您一下，因為倪承澤先生在本院的欠款資費額度已經(jīng)達(dá)到上限，接財務(wù)部通知，需要您近期盡快到本院來辦理全額清賬手續(xù)，逾期會對倪先生進(jìn)行床位清退。希望您理解。

    催款短信倪喃每月都會收到，但那只是療養(yǎng)院慣例群發(fā)的。

    可這些天倪喃每天都會收到短信，她本來也沒怎么在意，誰知今天居然直接打電話了。

    她無聲地握緊手機，小心翼翼道，我父親在這里住了許多年，我先前并沒有聽說過有資費額度這一說法。請問貴院能解釋一下嗎?

    電話那端短暫的沉默后，客服官方又機械地答道，倪小姐，是這樣的，這是本院財務(wù)部最新出臺的相關(guān)政策，還希望您可以理解。

    新出臺的政策。

    倪喃重復(fù)著這個詞匯，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了。請問，清款期限是多久?

    這次客服沒有直接回答，在電話那端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討論聲后，她才繼續(xù)道，介于您是本院的老客戶，以往信用等級良好，清款時限可放寬至即日起半個月內(nèi)。

    謝謝，我知道了

    好的，感謝您的信任與配合。本院將會貫徹新制度，只為更好地為每位患者服務(wù)。祝您生活愉快，再見。

    貫徹新制度嗎?

    明明還是那道機械且沒有情緒的女聲，可倪喃卻聽出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電話掛斷的一瞬間，催款的短信再次出現(xiàn)在手機屏幕上。

    看著那將近六位數(shù)的金額和清退警告，倪喃凝重地攥緊了手心。

    眼下的狀況多少有些走投無路的意味。毫無征兆地，腦海里浮現(xiàn)了梁侑墨的身影。

    可下一秒就被倪喃搖著頭晃走了。

    不要再試圖和無底深淵做交易。

    自打上次和梁侑墨鬧翻后，那個男人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估計早就把她給忘了。

    而她也在走出那扇門之后，下意識地不去關(guān)注梁侑墨相關(guān)的消息。

    她知道自己在逃避，只是在她沒有想到更好的解決辦法前，她已經(jīng)沒有其他的籌碼去和他交換了。

    倪喃，怎么了?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倪喃整理好表情，勉強扯出一絲笑，沒什么。

    程遠(yuǎn)峰疑惑地看了眼倪喃緊攥的拳頭，也沒多問，布料提好了，我們回去吧?

    嗯。

    倪喃心不在焉地跟在程遠(yuǎn)峰后邊，半晌才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班長，你知道，程億坊一般會有什么獎勵機制嗎?

    獎勵機制啊程遠(yuǎn)峰沉吟片刻，笑道，聽老師說，每季度時裝周最受歡迎的前五名產(chǎn)品會拿到合約款七成到五成不等的分紅。至于平日里，就靠設(shè)計產(chǎn)出分紅了。

    最受歡迎的嗎?

    嗯怎么了?你需要錢嗎?

    你知道的，倪喃笑了，狐貍眼熠熠閃光，在設(shè)計這件事上，無論什么平臺，我都喜歡爭取那個最受歡迎。

    嗯。

    程遠(yuǎn)峰看著少女從蔫兒噠噠瞬間變成一副斗志昂揚的模樣，不由得心下一軟，下意識地就抬手揉了下倪喃的發(fā)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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