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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師父,你拿錯(cuò)反派劇本了在線閱讀 - 第160頁(yè)

第160頁(yè)

    傷口崩裂的瞬間,鮮紅的血珠染透腕間的白綾。

    穆千玄的手搭在床側(cè),渾身沁出一層冷汗,張開唇,吐出幾口濁息。

    待疼痛稍緩,他再次抬起手腕,向著初夏伸去,盡管疼痛難忍,血流如注,卻固執(zhí)地舉著,直到那只手顫顫巍巍地?fù)嵘铣跸牡哪槨?/br>
    初夏睜開了眼睛。

    初夏記掛著穆千玄的傷勢(shì),夜里仍舊守在他的床邊,她睡眠不深,極為敏覺,穆千玄一碰她,她就醒了。她嗅到腥氣,抬眸發(fā)現(xiàn)影影綽綽的光影間凝出穆千玄的輪廓,他半撐著身體,靠坐在床頭,胸口起伏著,喘著粗氣。

    師父,你有傷,別亂動(dòng)。燈燭不知何時(shí)燃盡的,初夏急忙起身,找出新的蠟燭。

    一簇光亮自她掌中燃起,暖黃的光暈映出她倦怠的眉眼。

    她捧著蠟燭走過來,卷起帳子,束在金鉤上。

    穆千玄雙腕纏著的白綾已被鮮血染紅,面頰慘白得像是冬日里落在草尖的寒霜。初夏花容失色,擱下蠟燭,手腳麻利地打開抽屜,拿出藥和布:你的傷口崩了,我?guī)湍阒寡獡Q藥。

    這幾日都是初夏在給穆千玄換藥,做起這些事來有條不紊,她偶爾替他吹吹傷口,舉手投足之間小心翼翼,生怕給他的傷口造成負(fù)擔(dān)。

    穆千玄靜靜垂著眼眸,看著她靈活的手指,撫平傷口的痛楚,渾濁的呼吸變得平緩起來。

    初夏抽空觀察他的臉色,這一看,手中的動(dòng)作僵了下,眼底堆著幾許茫然。

    怎么了?穆千玄開口說了自清醒以來的第一句話。太久沒說話,他的嗓音干啞得不成樣子。

    沒什么。初夏低頭,怕被他窺見了心事。

    先前光顧著給他處理傷口,沒有注意,方才那一眼,她突然發(fā)現(xiàn),她險(xiǎn)些分不清黑白二人了。

    他們的眼神已經(jīng)趨近于相同。

    初夏總是能警覺地憑著二人眼神微妙的不同區(qū)分出二人,而現(xiàn)在,她快要分不出他們了。

    她的心里頭像是被塞了大團(tuán)的棉花,堵得慌。

    初夏忍住眼角的酸澀,神色如常,處理好穆千玄的傷口,端著盆清水,替他擦拭掉手上沾染的血珠。

    穆千玄仰坐著,沒有動(dòng)彈,死氣沉沉的眼神里,只有她的影子投射的瞬間,才會(huì)掀起一絲波動(dòng)。

    初夏把水和換下來的布都扔了,去廚房熱了碗粥。穆千玄是病人,不能吃太重口的,粥里切了細(xì)碎的rou絲,無時(shí)無刻都在備著,就是怕他醒來餓了。

    剛好是能入口的溫度,初夏坐在床畔,一口一口喂著他吃。

    他并不拒絕,除了最開始說的那句,他再未開口說一句話,初夏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仿佛變成初夏曾cao縱過的木偶,不悲不喜,無情無欲,反應(yīng)平靜得像是數(shù)九寒冬結(jié)著厚厚冰層的深湖,無人能窺探那寒冰下方涌動(dòng)的激流。

    越是這樣,初夏的心底越是沉甸甸的。她憋著一口氣,把傷心和難受都堵在喉嚨,有諸多疑問等著他解答,偏又擔(dān)心觸碰到他鮮血淋漓的傷口,只能裝作若無其事。

    當(dāng)穆千玄把目光移向自己的手腕時(shí),她終于找到話題,安慰著說:師父的傷我找大夫看過了,只是看著嚴(yán)重些,等傷好了,就可以重新握劍了。

    這不是一句謊言,這世上有許多能人異士,終有一天,她會(huì)找到辦法醫(yī)治好穆千玄的。

    一生修劍的劍客,他不可以失去他的手。

    穆千玄干裂的唇在粥的滋潤(rùn)下漸漸有了血色,對(duì)于初夏的豪言壯語(yǔ),他沒有反駁。初夏并不知道,在她說出那句話時(shí),他微冷的胸腔里滾過暖流,寸草不生的心底,萬(wàn)物重新生長(zhǎng)。

    粥都進(jìn)了穆千玄的肚子。

    初夏替他擦擦唇角:天還沒亮,再睡一覺。

    她用的是商量的語(yǔ)氣。

    穆千玄闔了闔眼眸,用依舊干啞的嗓音說道:你,不要走。

    我不走。

    穆千玄這張床大得可以并肩躺下三個(gè)人,初夏重新放下垂帳,鉆進(jìn)帳中,在穆千玄身邊躺下,眨了眨眼睛:我知道師父只有我了,我陪著師父。

    一生一世。像是在立下某種??菔癄€的誓言,她神色鄭重地補(bǔ)上了這四個(gè)字。

    你先睡,我看著你睡。初夏又說。

    穆千玄頷首。

    初夏忙活大半夜,幾乎是沾床就困了,她努力撐大眼眶,盯著穆千玄。奈何困意洶涌,她的眼皮越來越重,她闔上雙目,打算緩解下雙眼的疲勞,這一閉眼,直接墜入了沉沉的夢(mèng)鄉(xiāng)里。

    她太累了。

    穆千玄出事后,她沒睡過一次完整的覺。

    睡在她身側(cè)的穆千玄卻毫無睡意。他慢吞吞動(dòng)著身體,側(cè)躺過來,瞳孔里映著透過軟帳的光影,也映著初夏的恬靜溫柔的睡顏。

    初夏不知在睡夢(mèng)里看見了什么,小扇子似的睫羽不安地扇動(dòng)著,呼吸急促,紅唇微張,喉中偶爾瀉出一兩聲幾不可聞的嗚咽。

    穆千玄想將她摟入自己的懷里,拍一拍她的后背,可現(xiàn)在,他連動(dòng)一動(dòng)手腳都做不到。

    他閉上雙目,慘白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阮星恬揮出的劍影,伴隨著埋藏了十幾年的殘酷真相,如刀子般將他凌遲著,每當(dāng)他快要踏入布滿荊棘的深淵,淪陷于無止境的黑暗里,初夏總能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一把將他拽回春和景明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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