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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容輕輕笑了一下,悠悠道,也是,這百花雖爭奇斗艷各有千秋,有道是各花入各眼,想必卿早已有了心上的一朵,再看不見其他了吧。 無蕭挑眉,聽出了他意有所指,堇容亦是淡淡看向他。 只有挽豐夾在兩人中間,不明所以,殿下在說些什么,什么只取一朵,您是東宮儲君,是未來的皇帝,自然是要多納后宮、綿延皇嗣才是,就算現(xiàn)在納了太子妃,以后也得多找?guī)讉€側(cè)妃才行的。 閉嘴。堇容道,再口無遮攔,就自去領(lǐng)罰。 挽豐閉了嘴。 不過,這嬌花再好,也需得雨露的滋潤,沃土的滋養(yǎng),堇容看向一旁的玉玲瓏,緩緩道,就像這玉玲瓏,不喜貧瘠,不耐嚴(yán)寒,需得精心養(yǎng)育,方能聞到馥郁香氣。 這名花雖好,也需要環(huán)境兩相交宜,方能顯出它的珍貴,想必到了陰暗的淤泥堆里,也顯不出它的好來了,豈不是可惜。他看他一眼,我說的對不對? 殿下所言甚是。 無蕭微微一笑,道,不過,不知殿下可知道仙姝子? 嗯? 此花長于絕頂之處,條件惡劣,非萬丈峭壁不能有,卻比世間任何花草都要美麗,因為太珍貴,所以遙不可攀,沒有那個本事的人,是一面都無緣見到的。 無蕭看著郁郁蔥蔥的玉玲瓏,一字一句說的平和,越惡劣的地方,越能生長出稀世名花,越是珍貴的名花,越是不屑于被世人所知曉,殿下,您金尊玉貴,這些隨處可見的溫室嬌花,倒是與您很是相配。 堇容默默看著他。 放肆!挽豐怒斥。 無蕭站起身,拍了拍衣袍,朝堇容端莊作了個揖。那么我先告辭了。 看著少年瀟灑離去的背影,挽豐怒道。 他以為這里是哪里! 堇容慢慢收起最后一幅畫卷,聲音聽不出喜怒,去告訴母后,太子妃的事情,先緩一緩吧。 殿下可是都不中意? 他并不作答,只是將畫卷隨意地擲到案幾上,抬眼看他。 你何時這么多話了? 看到了那雙眼睛,挽豐立刻噤聲,垂首道。 是。屬下即可就去。 。 只在進宮當(dāng)天見了一面的父皇,今天突然召見了堇色。 長公主殿下,陛下請見。 恍恍惚惚中,堇色領(lǐng)了旨,被領(lǐng)路的宮女一路帶到了養(yǎng)心殿。 參見父皇。堇色捺住情緒,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個禮。 起身吧。 這一次,她終于看清了他的臉。 皇帝懶洋洋斜倚在軟塌上,已經(jīng)到了知天命的年紀(jì),還是能夠隱約可見年輕時的風(fēng)骨,可惜臉上的皺褶卻顯示出衰老的痕跡,兩腮深深凹陷下去,體態(tài)不甚強健,一雙渾濁的眼睛卻兀自精亮,堇色看的心中一驚。 如此灰敗的面色,卻又有如此興奮的一雙眼睛,這分明是 他一開口,那聲音雖然強自威儀,細(xì)細(xì)聽來卻是氣息不足,暗啞毫無鮮活之氣,更加確定了她的想法。 這分明是中毒已久。 堇色僵立在大理石地面,心中暗自心驚,用沉默隱藏起了所有的情緒。 皇帝斜躺著,略顯渾濁的眼睛打量她,悠悠道,知道朕為什么今日才召見你嗎? 你長得很像你的母妃,朕一看到你這張臉,就會想起她。 她,容妃。 堇色發(fā)著怔,手指攥緊掌心,脊背微微發(fā)涼,不知接下來該如何作答。 可會彈琴?皇帝問。 這個她自然是能答得上來,隨即便俯身道,回父皇,會的。 奏一曲。 宮女們垂首退去,片刻后便將一方古琴規(guī)整擺了出來。 堇色端詳著這把焦尾琴,輕輕地試了一下音,立刻發(fā)出悠揚裊裊的琴音。 皇帝好整以暇地歪在軟塌上,懶懶道,這是當(dāng)年朕賜給你母妃的琴,你便用它,奏一曲吧。 聽到這話,她停頓了一下,輕輕的撫摸著,垂落在古琴上的眼神變得溫柔。 然后,她輕拂七弦,開始從善如流地?fù)芘鹎傧摇?/br> 回宮后,她已按照李嬤嬤的吩咐,將指甲留長,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至半寸。修長圓潤的淡粉色指甲一下下撩撥在琴弦上,便立時傳出一道道悠揚婉轉(zhuǎn)的琴聲。 皇帝瞇起眼睛,似很是享受。 她輕攏慢捻,轉(zhuǎn)軸撥弦,手指在七弦間飛舞,最后的最后,只余幾道空靈的余音流轉(zhuǎn)在殿內(nèi),久久不曾散去。 堇色收起手,等待了良久,皇帝終于睜開眼睛,緩緩道,看來這十七年也未曾荒度,倒是頗有你母妃之風(fēng)。 父皇過獎了,兒臣雕蟲小技,怎么能和母妃相提并論。 是嗎?皇帝轉(zhuǎn)了眼眸,瞥了一下她,可會舞? 她如實相答,不曾。 那就是不會了? 堇色忙俯下身。 軟塌之上傳來一聲輕笑,你母妃倒是也善舞,中秋宴時,你便舞一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