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硯想說不會，只要看著她就好。不過見她笑的彎了眼睛，他也就沒拒絕。

    平城到底是更大的城池，光是硯臺的種類就比北山鎮(zhèn)賣的多。

    謝硯想到顏如月昨晚寫字的模樣，微微一笑，挑選了一款他覺得適合她的硯臺，還買了不少花箋。

    拎著東西往回走的時(shí)候，看見路邊有個婆婆在賣果脯，老婆婆笑瞇瞇的面目慈祥，道：

    “都是自家做的，好吃的咧，公子給小娘子買一些回去吧，保證嘴甜心也甜。”

    顏如月素來喜愛甜食，但這等果脯過于甜膩，她素來吃的不多。不過謝硯還是買了一小包，回去的路上又在小攤販處撿了幾個豆沙餅。

    都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卻都是她喜歡的。

    走著走著，就見前面有個絡(luò)腮胡子，朝著他望了過來。謝硯下意識的警惕起來，頓住腳步。

    那絡(luò)腮胡子走近了，正是差點(diǎn)沖撞顏如月之人。

    “這位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肖春雷看著這雙和侯爺一樣的眼睛，心想，就算不調(diào)查他的背景，也能確定是侯爺?shù)暮⒆印?/br>
    肖春雷從京城出來后，就連夜快馬加鞭去了北山鎮(zhèn)，將謝硯的身份背景調(diào)查的清清楚楚，這才來到平城找到他。

    面前的青年面上沒什么表情，但是肖春雷乃是習(xí)武之人，能察覺到他的警惕小心，發(fā)現(xiàn)他悄悄觀察四周，想來是在看他有沒有同黨。

    肖春雷看向謝硯的目光帶著贊賞，他笑的溫和一些，道：“是關(guān)于你母親俞氏?！?/br>
    謝硯面色一凜。

    .

    胭脂鋪?zhàn)永铮伻缭伦谀?，柳枝上前給她捏肩捶背，桃紅則是倒了茶水給她。

    唐熠走了過來，將賬本遞了過來。

    “正是晌午人少的時(shí)候，你看一眼上午的進(jìn)賬，需不需要將貨品種類調(diào)整一下？”

    顏如月接過看了會，和唐熠商量了一番，然后安排掌柜的去做。

    將事情處理完，唐熠叫顏如月：“去吃飯吧，今天我讓北山先過去，預(yù)留了雅間?！?/br>
    說完見人沒動，她在頻頻的往外看。

    唐熠也跟著看了一眼，這才反應(yīng)過來謝硯不在，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出去還未回來。唐熠和善的笑了：

    “那等謝兄回來再一起去吧。”

    顏如月轉(zhuǎn)頭朝他微笑，“多謝。”

    這一等，便等了一個多時(shí)辰，早就過了午時(shí)用飯的時(shí)刻，店里的客人也多了起來。

    顏如月過意不去，讓柳枝去買了吃食回來，請?zhí)旗谌ダ镩g用飯。

    北山和店鋪里的伙計(jì)們早就吃完了，只剩下他和顏如月主仆了。

    唐熠說沒什么，不過一頓飯沒吃而已，進(jìn)了里間，才發(fā)現(xiàn)只有他自己的飯碗。

    “你不用一些？”唐熠挑眉問顏如月。

    顏如月笑容有些勉強(qiáng)，她道：“我等謝硯回來一起用?！?/br>
    唐熠掃了一眼，沒見到柳枝和桃紅，想來被顏如月派出去找謝硯了。經(jīng)過這幾日的相處，唐熠知道謝硯乃是注分寸之人，且他對顏如月珍愛有加，按理說不會讓她苦等才是。

    大概他想到的，顏如月也想到了吧，所以怕他出什么事情。

    想到這，唐熠嘴里的飯菜莫名的沒那么香了。

    街道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尤其是下午時(shí)分，百姓格外的多。

    顏如月站在店鋪門口，探頭朝著外面張望，臉上的擔(dān)憂掩蓋不住。倒不是因?yàn)榕缘模饕侵x硯肩膀還沒好利索，而且人生地不熟的……

    之前來過那次次聽說有打架斗毆的事件，她不怕謝硯惹事，怕他碰上事。

    踮起腳尖眺望了好幾次，才在人群中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

    謝硯也看見她了，腳步都變得快了一些。

    顏如月肩膀放松下來，她拎著裙擺跨過門檻，穿越過人潮奔向謝硯。

    女子穿著湖藍(lán)色水紋對襟長裙，裙擺層層疊疊，像是堆積在腳下的水浪。

    烏黑的頭發(fā)梳的整齊，頭上戴著累金絲海棠花步搖，隨著她的跑動，輕輕的拂過她耳上的小痣。

    粉面桃腮，仙姿玉骨。

    路上的百姓們紛紛看了過去，驚嘆于女子的美貌。

    有人發(fā)現(xiàn)一位英姿非凡的青年方才還面色陰沉，在見到這位漂亮姑娘后立馬噙著笑容，張開雙臂將人環(huán)住。

    “小心些，”謝硯接住撲過來的顏如月，將人好好的放在地上，道：

    “你的腳不能跑，會疼的?！?/br>
    顏如月這才回過神，沒想到自己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等事情。她面色漲紅，低垂著腦袋，不敢看周圍人。

    “快走，回鋪?zhàn)永镌僬f?！鳖伻缭虑那牡睦吨x硯的衣袖，低聲道。

    謝硯輕笑了一下，伸手將她跑亂的碎發(fā)攏了攏，輕聲道：“好?！?/br>
    只不過走了幾步，謝硯微微側(cè)頭，掃了一眼街角陰暗處站立的人影。

    .

    柳枝和桃紅沒找到人，回來的時(shí)候才發(fā)現(xiàn)，謝姑爺早就到了，且和小姐正在用膳。

    顏如月心疼倆個小丫鬟，讓她們多吃一些，早點(diǎn)回客棧休息。柳枝懂事，搖著頭說沒事，桃紅低垂著腦袋，一直在吃。

    顏如月也沒強(qiáng)迫她們，算計(jì)著時(shí)辰，打算今天都早點(diǎn)走，回去歇著?？偛荒芩粋€東家，日日都這么辛苦。

    所以今天從鋪?zhàn)永镒叩臅r(shí)候，天色還沒黑。不過前腳剛出了鋪?zhàn)樱竽_鋪?zhàn)泳蛠砣肆恕?/br>
    “爺，這里是剛開的，據(jù)說有什么荷花膏，美容養(yǎng)顏一絕呢。”

    女子?jì)傻蔚蔚囊揽吭阱\袍男子身側(cè)，掌柜的一看就是有錢主顧，趕忙慇勤的上前介紹。

    掌柜的將鋪?zhàn)永锼械暮脰|西都取出來，一一展示了一番，那錦袍主顧眼睛眨都沒眨，叫了一句：“馮一，付錢?！?/br>
    就將掌柜方才展示的所有東西，都買了，樂的掌柜的眼睛都沒了，更加慇勤起來。

    這頭顏如月還不知道自家鋪?zhàn)佑瓉泶笊?，他們正在吃飯，不過顏如月頻頻看向謝硯，總覺得他今天不太對。

    往日里他也是瞧著面容冷峻，但今天他好像面色陰沉了些?；蛘哒f，他自從午后回來，就不太對勁，有時(shí)候她和他說話，發(fā)現(xiàn)他在走神。

    顏如月默不作聲，只當(dāng)不知道。

    夜里，照舊是顏如月先洗澡，她進(jìn)了床榻，手里捧著話本子。

    謝硯洗完過來，顏如月留意他的動靜，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像之前那樣，將她的話本子抽走，也沒有告訴她在床帳里看書不好。

    不對勁。

    “謝硯，”顏如月將書扔了，纏到謝硯脖頸上，閉著眼睛趴在他肩頭。

    如果說謝硯渾身散發(fā)著涼氣，似一座冰山般，那在顏如月抱住他的時(shí)候，剎那間冰雪消融，萬物復(fù)蘇。

    “嗯，我在?！?/br>
    謝硯雙臂環(huán)住她的腰肢，指腹不自覺的的摩挲她身上光滑的布料。

    顏如月哼了哼，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她本來見他神情不對，想逗逗他緩解氣氛，卻不想他身子僵了一瞬，雖然很快恢復(fù)如常，但她還是感覺到了。

    還真有事啊。

    顏如月抬起頭，雙手捧住男人如玉般的臉。他五官出眾，尤其是一雙眸子生的極為漂亮。顏如月想，有長成這樣的夫君，便是生氣的時(shí)候看看他的臉，氣也消散大半了。

    “謝硯，你看著我，有什么想和我說的嗎？”她聲音溫柔的問他。

    她說完之后，屋里寂靜下來，只有蠟燭燃燒時(shí)發(fā)出的輕微聲響。

    搖曳的燭火讓顏如月有些晃神，她好像在謝硯的眸子里看見奇怪的情緒，悲傷憤怒無助混合在一起。

    她眨了眨眼睛，再看過去的時(shí)候，那雙長眸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

    “沒事，就是買的東西被毀了，心情不大好。”謝硯道。

    顏如月想起來，他回來的時(shí)候手里捏著花箋，一看就是給她買的。不過上頭有污漬，好好的東西不能用了。

    顏如月信以為真，上前親親他的唇角，安慰道：“那你明日再去給我買，好不好？”

    在顏如月看不見的地方，謝硯的手指蜷縮了一下，他面上不動聲色，道了一聲好。

    當(dāng)天夜里，顏如月已經(jīng)熟睡之后，謝硯將她揪住他衣襟的手放下，悄聲下床，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

    翌日，顏如月打了個哈欠，覺得有些疲憊，正好唐熠派北山過來傳話，說今天就讓她歇著，不必去了。

    顏如月哪好意思讓唐熠自己在，不過又確實(shí)有點(diǎn)累了，便告訴北山道：“你和你家公子說，讓他上午去，我下午去，這樣都能歇著。”

    北山人少但是機(jī)靈，重重點(diǎn)頭，顏如月笑著給了他一塊糕點(diǎn)吃。

    上午不去店鋪，一時(shí)竟然覺得空虛許多，不過腳掌還在酸疼，顏如月便隨意的歪坐在小榻上，看著謝硯給她揉腳。

    “好一些嗎？”謝硯抬頭問道。

    顏如月盯著他，一時(shí)沒說話。謝硯心跳快了一瞬，舔了舔嘴唇，問了一句：

    “怎么了？”

    “你眼底青色有點(diǎn)重，是晚上沒睡好嗎？”

    謝硯垂下眸子，遮蓋住眼里的神色，手上依舊在輕柔的給她揉藥膏，道：“大概是夜里做噩夢了吧。”

    顏如月點(diǎn)點(diǎn)頭，不說話了。

    等到下午的時(shí)候，顏如月帶著倆丫鬟準(zhǔn)備出門，將謝硯往房里推了推：“你別去了，在屋里歇著，睡一會吧?！?/br>
    若是往常，謝硯定然是不肯的，他喜歡和她呆著。但是今天，謝硯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了聲好。

    出門之后，就連桃紅都察覺出不對了。

    “小姐，姑爺情緒好像不高，”桃紅道。

    顏如月當(dāng)然知道，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說是做噩夢，但是做了什么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