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攻略手冊 第146節(jié)
真恨啊。 被掠奪,被侮辱,被傷害。從京城被挾持來北方的豐州,日子一天天地還能過下去,只因為她聽說幺妹還在人世,在南邊的京城里,被裴太后母家的外戚裴顯扶持著,登了基。 謝天謝地,阿鸞還活著。她黯淡無光的心底還亮著微弱的火花。懷抱著親人還有重見之日的微弱希冀,她含羞忍辱地偷生了幾個月,卻被韓震龍送去了塞外,和突厥新任大可汗和親,只為了從突厥那邊借十萬兵,他想打下南邊的京城。 韓震龍信誓旦旦會接她回去。會讓她和阿鸞見面。全是謊言。 利欲熏心的男人,眼里只有權力和欲望,滿口都是卑劣謊言。像一只野狗,只在乎自己撒尿劃下的勢力范圍。領兵割據(jù)了關內道十三州還不夠,整天的躊躇滿志,幻想著自己一統(tǒng)江山,是奉天承運的真命天子。 她怕是等不得和阿鸞見面的日子了。 真恨啊。 她已經(jīng)見到了這次和親的大可汗,四十來歲的彪悍男人,妻妾成群,兒子比她年紀還大,是個色中餓鬼,對她滿意得很,封了她一個不知什么的妃位,他似乎很期待今夜的新婚之夜。 就讓老色鬼對新婚之夜的期待,變成期待落空的狂暴憤怒,把這份狂暴憤怒全化作利箭刀兵,噴向躊躇滿志地盤踞關內、夢想著登基的韓震龍吧。 愿她心底淬滿了的毒,化作熊熊地獄紅蓮烈焰業(yè)火,讓所有掠奪她,侮辱她,傷害她的人不得好死。 布置的喜氣洋洋的新婚牛皮大帳里,她解下朱紅織金的腰帶,掛在了這次和親陪嫁送來的黃花梨架子床邊。 吊死在新婚大帳里。 “啊~~”姜雙鷺在噩夢中劇烈地掙扎起來。 幾個親信女官驚慌地連聲呼喚,卻始終喚不醒夢中的人,又驚慌地小跑去隔壁找東宮女官,通知皇太女殿下。 不久后,姜鸞披衣起身趕過來,坐在床邊,緊緊地握住二姊的手。 “二姊!”她在姜雙鷺的耳邊輕聲呼喚著,“我們都好好的,二姊別怕。睜開眼看看?!?/br> 姜雙鷺的眼瞼顫動了幾下,睜開了朦朧帶淚的眼。 “阿鸞?!彼煅手ё$勖玫募珙^,“我不記得剛才做了什么夢了,但我依稀還記得,好可怕。暗無天日的可怖噩夢?!?/br> 姜鸞緊緊地擁抱她的血脈至親,“只是個噩夢而已。二姊看看周圍,你在我的寢殿里,周圍都是你身邊的人,枕頭旁邊擱著的是給二姊夫編的辟邪手串。一切都大不相同了?!?/br> 姜雙鷺驚慌地四處環(huán)顧,周圍都是熟識的面孔,她繃緊的肩頭慢慢放松下來。 枕頭邊上的極精致的五福五彩絲絳手串已經(jīng)編好了。她拿在手里緊攥了一會兒,帕子擦干凈了眼角的淚光,破涕為笑, “現(xiàn)在不怎么怕了。明天就請人快馬送去前線吧?!?/br> “你編的那個呢?”她輕聲問meimei,“他當真戴著走了?”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姊妹倆都知道‘他’是誰。 “戴走了?!被貞浧鸾裨绲某峭馑蛣e,姜鸞抿著嘴笑了下, “就戴在左手腕上。金珠子明晃晃的,許多人盯著瞧,他也不管,戴著上馬了?!?/br> 姜雙鷺輕吁了口氣,“還好你叫人編了三百條,分給東宮的三百禁軍,人手一條。別人瞧見了,也只會當東宮額外給了他一條,不會多想。否則明晃晃地戴出去,只怕會惹來許多議論。” “怕什么議論。”姜鸞無所謂地說,“我和他的關系,難不成要瞞一輩子?遲早會讓所有人知道的。” 姜雙鷺吃驚不小,“你打算如何的‘讓所有人知道’?” “還沒想好?!苯[握著二姊的手,在她身側躺下,輕聲而堅定地說, “但一定會有辦法的。就像如今,我先告訴了二姊。再過一兩個月,等這場戰(zhàn)事完了,再找個機會,好好地知會二兄。再想辦法?!?/br> “二姊,我原以為這世間艱難險阻,人生八苦,處處皆苦,人生來就是受苦的。但我現(xiàn)在改變想法了。只要人好好的,齊心合力,沒有踩不過去的路。一定會有辦法的。” 作者有話說: 又是周末了寶子們,已經(jīng)寫到50萬字了,沖著完結的曙光沖鴨~~晚上加個更! 【頭頂牛rou煎餅感謝投喂】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笨蛋呱呱、60754356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美味大果子 56瓶;耶 50瓶;言笑晏晏 20瓶;慵懶蝕骨 10瓶;酒纖i 9瓶;。、其葉蓁蓁笑 5瓶;隨閱 3瓶;馬良蘸著彩虹,畫出了 2瓶;ann、找好文找到禿頭、東香碧冷、19、60754356、想有錢的錢錢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97章 (二更) 端慶帝在陪虎兒玩。 虎兒已經(jīng)快要一歲了。小胖腿很壯實, 抓著床板,可以搖搖晃晃地站立好長一陣子。 寬大的龍床也攔不住小家伙探索周圍的步子了。昨日他下了地,踩著地上鋪著的軟皮氈毯, 搖搖晃晃地往前行走幾步,氈毯厚而柔軟, 他站不穩(wěn)當,結結實實摔了個大屁股墩兒, 扯著大嗓門哭了好久。 尚衣局連夜趕制, 今早送來了四雙虎頭鞋, 端慶帝給虎兒挑一雙穿上了,小家伙覺得新奇又有趣, 踩著虎頭鞋在地上來回走了十幾趟,摔了幾跤, 坐在地上, 抱著自己的虎頭鞋研究。 小孩子身體柔軟, 腳居然能扳到嘴邊,眼看著虎兒要把鞋子放嘴里啃, 端慶帝又是驚訝又是好笑,在旁邊笑得停不住。 最后還是徐公公搶過去一步,塞過去一只干凈的虎頭鞋,把虎兒已經(jīng)啃進嘴里那只穿過的鞋給換下了。 前線的戰(zhàn)報就在這時送了進來。 見了六百里快馬送來的熟悉的長木匣子, 端慶帝的笑聲立刻止住了。 他這些天實在是怕了這些木匣子。 不到打開的那個時刻, 永遠不知道看來一模一樣的木匣子里頭,裝載的到底是前線大捷的喜報,還是兵敗如山倒的壞消息。 但坐在他如今的高位上, 又不能不打開。 送戰(zhàn)報進來的是威武將軍丁翦。裴顯領兵出京, 推薦丁翦暫領了京畿防務。 端慶帝嘆了一陣子氣, 吩咐丁翦,“開匣子,替朕念吧?!?/br> 丁翦單膝跪在龍床邊,打開長木匣,取出里面火漆封的戰(zhàn)報卷軸,利落地打開,從頭便讀起: “圣人敬啟。臣裴顯奏報。八月初九夜,臣領軍八萬,驃騎大將軍謝征領兵五萬,兩軍合圍,伏擊敵軍主力五萬于洛水邊……” 聽到是兩邊主力對壘的大戰(zhàn)役,端慶帝緊張地連聽都聽不下去了。 “后面別念了。直接告訴朕,打勝還是打輸了?” 丁翦快速地往下瀏覽,聲音壓抑不住激動,陡然高昂, “伏擊大勝!裴中書和謝大將軍兩路包抄,把突厥人趕進了洛水邊的伏擊圈,利用我軍熟識地形的優(yōu)勢,洛水上游一戰(zhàn),一舉擊潰了突厥人的主力,割首二萬級!殘余輕騎潰散往西北方向奔逃,玄鐵騎和騰龍軍正在追擊!” 端慶帝屏住的呼息猛然松懈,放聲大笑,“哈哈,哈哈!” 他一下子下地,起身太猛,頭暈目眩了一陣,幾個內侍趕緊沖過去扶住了。 端慶帝抱起兒子,吃力地原地轉了半圈,“耶耶打勝仗嘍!” 虎兒實在太重了,他抱不動,把小家伙放回龍床上,突然想起了什么,轉身道,“快,去東宮,把皇太女叫來。朕要把好消息告訴阿鸞?!?/br> 姜鸞趕到紫宸殿時,平日里會見臣下的外殿已經(jīng)坐滿了人。 李相,崔中丞,三省六部的尚書,侍郎,幾十名朝廷要臣黑壓壓地分坐兩列。 端慶帝人逢喜事精神爽,把大捷的戰(zhàn)報發(fā)下去供臣下們傳閱,坐在龍椅上咳喘帶笑, “朕早說了,還是要打。外邦賊心不死,打得……咳咳……他們知道厲害了,邊境才能休兵?!?/br> 回應的當然都是恭賀贊譽之聲。 眾多喜氣洋洋的恭賀聲里,只有李相說了句不中聽的, “我軍已經(jīng)大勝,突厥人的殘兵退回了賀蘭山以西。圣人,以老臣的愚見,該收兵了?!?/br> 端慶帝一怔,“不接著打了?朕看戰(zhàn)報上說,擊潰了主力,但殘兵還有一兩萬,這次領兵的是薛延陀大可汗的大兒子,都斤山牙帳里的封號是左賢王。裴中書和謝大將軍正在聯(lián)合追擊左賢王。” 李相反對繼續(xù)用兵。 他當眾一筆一筆地算起了軍費開支。 裴顯領兵八萬,謝征領兵十萬,十八萬的精兵,每一日耗費的軍費都是巨額數(shù)目。 端慶帝聽得牙齒發(fā)酸?!按_實有些太多了。那就……謝征領的五萬太原府邊軍,先原路撤回去。少了五萬兵,應該能省下許多軍費。李相看如何?” 李相兩手一攤,“戶部空了。” 洛水上游伏擊大捷,突厥殘兵被趕回了賀蘭山之西,和京城的距離重新拉開了八百里,又隔出一座大山。京城危機解除,許多主和派贊同退兵。 “他們此次擅自翻越邊境,遭到了我軍的迎頭痛擊,損失慘重,想來三五年之內定然不敢輕舉妄動了。” 崔中丞也贊同退兵,“國庫空了,民間也需要休養(yǎng)生息。歷來的規(guī)矩,大勝之后就可以和談了,正好迎回去年亡故的燮昭公主的遺骨。還可以要求他們每年上貢戰(zhàn)馬?!?/br> 端慶帝問過了一輪,大多都是崔中丞這般的意見。 也有少數(shù)朝臣主張繼續(xù)追擊。 謝瀾就是其中之一。 “驕兵必敗。突厥人此次南下,犯下了輕敵大錯,被我們一戰(zhàn)打亂了陣腳,大敗而回。但他們的殘兵還有一兩萬,領兵的左賢王也還安然無恙。更要緊的是,他們這次一路翻山越嶺奔襲而來,熟悉了西北邊境通往中原的地形。若放他們回去,休養(yǎng)生息個三五年,下次卷土重來時,又是一場惡戰(zhàn)?!?/br> 謝瀾上奏,“臣的意思,我軍如今有精兵,有良將,又正好借著大勝的震懾威名。天時地利人和,為何不繼續(xù)作戰(zhàn),將對方的殘兵殲滅殆盡?!?/br> 端慶帝猶豫難定,覺得兩邊都有道理。他最后問姜鸞,“皇太女有何意見?!?/br> 姜鸞聽到現(xiàn)在,始終沒有說一個字。 端慶帝問到了她,她當眾起身,幾步踱到李相面前,停下步子,轉身盯著他猛瞧。 皇太女的心思向來飄忽如風,比突厥人騎兵行軍的方向還難猜測。李相被她瞧得心慌,勉強沉著的捻須,“皇太女殿下有何高見?” “戶部空了?”姜鸞輕飄飄地問,“裴中書跟本宮說過,七月里李相登門募捐,他捐出五千兩金給戶部作軍餉。這么快就花用完了?” 李相激動起來,臉紅脖子粗地爭辯,“早就花用完了!全部充作了軍餉!殿下不相信的話,現(xiàn)在就跟老臣去戶部,把庫房打開,賬簿上一筆筆記得清清楚楚——” 姜鸞一擺手。 “不是質疑戶部的意思。本宮有個想法,但是要和李相仔仔細細地談。請李相聽好了?!?/br> 姜鸞盯著李相的眼睛說,“李相剛才簡約要求撤軍,原因是戶部沒錢了。但如果戶部有錢,這場仗是不是可以繼續(xù)打下去了?如果本宮說,可以籌措到足夠的款項,足以充作軍餉。李相對繼續(xù)打下去的意見如何?” 李相冷笑?!暗钕抡f一聲籌措,哪里是這么容易的?!?/br> 他也當眾站起身,指著在座的各位朝臣,“老臣不是沒干過籌措的事。一家家地登門,老臉不要了,唇舌費盡,募捐下來,給的最多的是裴中書捐的五千兩金,這還是老夫在裴中書的兵馬元帥府里大吵了一場掙來的!” 姜鸞平靜地回應神色激動的李相?!盎I到多少軍款,李相才覺得夠?” 李相拿起剛才當場提筆計算的每日軍費開銷,估算了一下。 “每日開支都是這個數(shù)目的話……支撐一個月,至少要五萬兩金。殿下可以募集來五萬兩金,老臣就再也不提撤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