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月光 第68節(jié)
秦見月覺得天靈蓋一麻,有點想給秦灃遞一個眼刀,只是垂下的眸子沒勇氣抬起。 片刻,一道溫潤體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吃什么,給你夾?!?/br> 秦見月抬眼望了望桌面,她一時間沒接上話,程榆禮已經給她加過來兩個rou丸子。 “謝謝。”她低低說。 程維沒有進食,雖然菜都是他點的,許是這里食物都不合口味,他手交握著放于桌前,十足的領導架勢,開口問道:“小灃最近在忙什么?” “我啊,”秦灃抬起喝湯的腦袋,“在開車?!?/br> 程維微一揚眉:“司機?!?/br> “啊,是。在外地開長途?!?/br> 谷鳶竹插話說:“怎么不去小禮公司找個清閑的活兒干干。外面風吹日曬的多累啊。” 秦灃笑著:“嗐,我又沒什么文化,能干什么活兒啊?!?/br> 程維問他:“什么文憑?” 秦灃說:“高中畢業(yè)就沒念了?!?/br> 程維緩慢點頭。 谷鳶竹又沖程榆禮說:“你也是啊小禮,主動點給哥哥鋪鋪路,開車不行,開車太辛苦了?!彼贿呎f一邊搖頭。 程榆禮看一眼臉色微青的秦灃,又淡淡瞥向他mama,開口道一句:“人各有志,各司其職?!?/br> “那不對勁,誰能把司機當志向啊?!惫萨S竹一本正經地搖頭。 秦見月想抽出餐桌下面滿是汗?jié)n的手,被程榆禮不動聲色地握回去。他說:“都是工作,哪兒分貴賤?!?/br> 秦灃也想盡快結束這個話題,忙附和道:“對對,我開車挺快活的,有的時候開的是有點兒累人,開得累也賺得多些。就是自由,叫我坐辦公室我可坐不住。” 程榆禮輕輕點頭,認同道:“快樂很重要?!?/br> 于是很順利的,話題被掠過去。 秦漪又跟兩人侃了會兒他們在外面創(chuàng)業(yè)的事,程維直言說有回國的打算。不知真假,程榆禮心里幾分詫異,但他懶得多問,只--------------/依一y?華/動著筷子平靜給秦見月夾菜。她沉默得像個游離于飯局之外的小孩。在他的喂食之下,秦見月一會兒便肚子飽飽。 谷鳶竹忽的問道:“月月最近還在戲園子里唱曲兒呢?” 她還是被推到了話題中央。秦見月點頭說:“嗯,對?!?/br> 程維抽了幾根煙,又喝了點酒,筷子還是沒動過,仍舊是領導姿態(tài),開口說:“我倒是不太懂這一行,唱戲有什么出路?” 出路…… 出路這個詞,用在這里好奇怪。 唱戲就是她的職業(yè)、她的工作,倒是讓程維點評出了一種暗無天日之感。 秦見月問:“您指的是哪方面的出路?” “職業(yè)規(guī)劃,比如說,你的晉升方向,或者怎么樣利用好你的優(yōu)勢漲一漲身價。”程維不愧是個自小被調.教起來的商人,講話的語氣里溢出滿滿銅臭味。而他身旁的谷鳶竹也用一副期待回答的眼神看向見月。 她想了想,輕聲地答:“可能以后有一點名氣的話,能獲得一點藝術方面的獎項。” “藝術。”不茍言笑的程維在這個詞上面笑了下,意味不明地點頭,“藝術獎值錢嗎?” 秦見月被噎住。 很快,一道堅定的聲音在耳邊如春風般拂過,程榆禮說:“藝術家是無價之寶,名垂青史。怎么能用金錢衡量?” 她微微偏頭看他,程榆禮眉間褶皺輕疊,不快難掩。他和父母說話語氣并不重,但秦見月看著他為自己反復地斡旋,也有種說不清的滋味。 她苦澀地笑了下,自嘲一般說:“嗯,不是什么行業(yè)都有出路的?!?/br> …… 這頓飯吃下來,還算愉快,氛圍融洽。程家父母一直慈眉善目。但秦見月心里被釘上了一根無形的刺。 吃完犯困,只想回家待著。秦見月喜歡跟程榆禮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因為他是真的懂得照顧她的情緒。而這維持了一個多小時的家庭聚餐讓她殫精竭慮,她需要面對的是偽善的照顧之下,那赤.裸的優(yōu)越。 回到家中,耳畔那些高高低低的聲音總算消失殆盡,只剩程榆禮關切而磁性的聲線沉在心底,心才變靜。秦見月也想強顏歡笑說些什么,但不可抑制地寡言下來。 秦見月很細膩,程榆禮也敏銳。她洗完澡臥于床側,被他從身后擁住。程榆禮捏一下她的耳朵:“生氣?” “沒有生氣?!鼻匾娫聯u著頭。 她不撒謊,沒生氣。秦見月不是個容易生氣的人,相較之下,她更為繁復的情緒是傷心,是失落,是黯然。 她在此時突然回顧起秦漪對她說的門當戶對的重要性。 秦見月那時多么不以為意,她天真地覺得是母親的想法太過落后,而程榆禮也一路保護好了她的天真。 為什么她會覺得他們的關系還不錯?相處這么久,她一直很愉快。 因為他們婚姻里的潔凈,一直都是他用教養(yǎng)撐起來的空中樓閣。 她站在樓上看星星月亮,縱使忽視一時,也不可能永遠發(fā)現不了腳下的湍急的水。黑色水流,卷進泥沙與污泥。 在他家人的眼里,她就是個沒有“出路”的藝術家。字字諷刺,扎得她四肢百骸止不住鈍痛。 “他們一年也就回來一次,”程榆禮靜靜地攬她的肩,“別太當回事?!?/br> 良久,秦見月淡淡“嗯”了一聲。 他轉移話題問:“明早吃什么?” “想吃你不會做的。” “有什么我不會做?!?/br> 秦見月想了想:“蟹黃包!” 確實是他不會做的,程榆禮想了想說:“還是煮粥吧,將就點。” 秦見月:“嘁?!?/br> 說是要煮粥,他還是起了個大早去外面街上給她買早餐,秦見月睡得迷糊間聽見程榆禮說:“買回來了,趁熱吃?!?/br> 她悶悶的:“嗯?!?/br> “我去公司了?!?/br> “拜拜?!彼€支起手臂沖他揮了揮。 又過很久,秦見月才起,蟹黃包被他放在保溫盒里??粗澄?,想著他東奔西跑找店鋪的樣子。秦見月的愉悅心境里又摻一點酸與澀。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這誘人美食,可惜早晨沒什么胃口,實難下咽。于是在冰箱前站了會兒,最終取出一杯酸奶在喝。偏頭去看外面的日光,漫無目的地耗時。工作性質原因,她不需要朝九晚五趕去戲館,今天的排練很晚。 秦見月聽了會兒《西廂記》,她輕輕跟著哼,演的是崔老夫人棒打鴛鴦的場景。 就這么聽了會兒,酸奶杯被摳得一粒不剩,反應過來時,秦見月竟已經呆呆從八點坐到了九點。 她正要起身,忽聞外面有動靜傳來。車聲停滯在門口,秦見月循聲望去,合院大門被推開。程榆禮一身正裝,腳步匆匆往里面走。 很奇怪。 他邁進門廳往里面走,鞋也不換,到了見月的跟前,眉間有幾分不合他性子的愁思與急切。 他看到旁邊原封不動的蟹黃包:“怎么沒吃?” 秦見月說:“看起來有點油膩?!庇峙滤桓吲d,她解釋說:“我一會中午會吃,不會浪費的。” 程榆禮沒太在意這個,車鑰匙被他泄氣般隨意地丟在一旁。 秦見月納悶地問:“東西忘拿了嗎?叫人送一下好了呀。你怎么還親自回來?” “不是。” 他站在餐桌前,倏地就這樣不合時宜地傾身過來,捏住秦見月的下巴。 “想到你心里不快活,我根本沒法干別的事?!?/br> 秦見月意識遲緩,不等她慢吞吞地反應過來這是怎么了,瞬間便被兇殘地吻住。程榆禮俯身,捧著她的臉,一時間吻得又急又亂,就像他從未如此失衡的心情。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11 00:07:14~2022-07-12 00:10: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阿冬瓜 2瓶;一一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2章 秦見月被困在他的身下與椅背之間, 她坐在其中,感受這個吻的熱度。他的嘴唇柔軟而guntang,干涸的河床被澆上瓢潑的雨水, 地表為之振奮與陷落。秦見月從訝異的心情中緩過神來, 竭力地迎合,攥住他的小臂, 當語言貧瘠的時候,只剩下一味的親昵。 強吻興許比講理更為有效。 親到沙發(fā)上, 程榆禮的西服已經被散亂地剝去。他用手指松動著領帶。熱情過剩, 衣衫都被攢出褶皺。 一個漫長而濕熱的吻,代替語言, 持續(xù)了二十幾分鐘。 除卻在床上, 他們很少吻這么久,但意料之外, 并不干癟麻木。程榆禮吻技可圈可點,帶給她被滋潤的柔情。 唇瓣漸離, 秦見月心跳漸緩。她抬起發(fā)熱的眼皮,看著程榆禮在此刻變得渾濁厚重的雙眸。 “你,大老遠回來就是為了親我嗎?”秦見月開口問了個很傻的問題。 程榆禮凝視她的眼, 半晌不語, 又少頃, 他霍然擒住秦見月的手腕。 翻個身, 交換位置。秦見月一下趴臥在他的胸口。 男人的手掌順勢按在她的腦后, 她被視若珍寶地抱著。 再度開口, 程榆禮的嗓音微啞, 帶著無能為力的黯淡:“怪我, 是我沒處理好這個事?!?/br> “什么事啊?!彼躲兜貑? 又說“如果你說是昨晚那頓飯,其實我已經……不太難過了。” 聲音低弱下去,秦見月也不是很有底氣地說:“這不能怪你啊,我總不能永遠不見你的父母,你又不是真的孤兒?!?/br> 隔著襯衣薄薄的料子,感受到他紊亂起伏的胸口。 “真的,程榆禮,你不要難過,你一難過,我一會兒也要開始了。好不容易調整過來的?!?/br> 說這話時,秦見月鼻子都泛酸。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夫妻同心嗎? 好半天,聽見他淺淺的一聲笑。程榆禮用手指輕輕揉她的耳,無奈語氣:“怎么這么懂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