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方才都看見譚家的管事在同溫十安講話，深知他與譚家交好，縱使被夾槍帶棒地指責(zé)了一通，卻是沒人敢表露不滿，臉上青白交雜，灰溜溜地離開了。

    譚青知道他們是在幫她，臉上紅了起來，她微抬起頭看了眼，細(xì)聲細(xì)語道：“謝謝二位?！?/br>
    聲音小的顧澈險(xiǎn)些沒有聽見。

    他走到人面前，貼心地做了自我介紹，又問：“譚小姐會(huì)跳舞嗎？”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會(huì)……一點(diǎn)?！?/br>
    顧澈瞧見她緊張地攥緊了手帕，眼角也有些發(fā)紅，便放軟了聲音，笑道：“可否借手帕一用？”

    譚青愣了下，咬了咬嘴唇，還是將帕子遞給了他。

    白色的手帕上繡了幾朵桃花，淡淡的粉色，倒和她眼角的粉紅相得益彰，只是她太拘謹(jǐn)，揉得帕子皺巴巴的。

    顧澈將手帕疊了兩折攤在手心，然后才朝她伸出手，彎下腰看著她：“不知是否有幸能邀譚小姐跳支舞？”

    譚青又開始咬嘴唇了，神色復(fù)雜地盯著顧澈，顧澈也不急，就彎著腰等她，半晌后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右手?jǐn)R在手帕上，由著顧澈帶她走到舞廳中央。

    感受到她的緊張，顧澈壓低聲音湊近了些，提醒道：“放心跳就好，我跟著您?！?/br>
    “嗯……”她悶悶應(yīng)了聲，身體仍舊僵硬，直到顧澈將手虛扶在她后背，她眨了眨眼，才敢抬頭打量面前的人。

    顧澈回了她一個(gè)清淺的笑，她卻猛地紅著臉挪開了視線。

    一向古板的大小姐居然在和人跳舞，這消息不止吸引了譚樂的注意，更是要一眾在譚青面前碰過壁的男人心生不滿，紛紛打聽起她面前的青年身份。

    老板娘瞧見了，揮了揮手讓大家湊近了些，才道：“那是秘書長(zhǎng)請(qǐng)過來的人，說話都小心點(diǎn)。”

    “不是本地人吧，從前怎么沒見過？”

    “我看著倒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見過他的照片。”

    “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眼熟……”

    譚青自然聽見了這些議論，被眾人注視著的感覺讓她有些不安，顧澈注意到她顫抖的睫毛，便笑道：“譚小姐的手帕上繡的是桃花嗎？”

    譚青愣了幾秒，思緒才從那些人的話語中飄回來，磕磕絆絆地回答：“嗯，奶奶①喜歡桃花?！?/br>
    “挺漂亮的?！?/br>
    也不知這一句是在夸花還是夸人，譚青臉又紅了幾分，頭一次問出了問題：“您不喜歡桃花嗎？”

    顧澈斂眸搖了搖頭，卻不再提這個(gè)話題，轉(zhuǎn)而問起了譚青素日的愛好。

    兩人邊聊邊跳，很快便結(jié)束了一支舞，人群里有人認(rèn)出了顧澈，一下子整個(gè)舞會(huì)都在議論。

    顧澈的目的達(dá)到，又見譚青的臉紅撲撲的，額頭還有汗，就含著笑將帕子還給她，鞠了一躬道：“譚小姐舞姿曼妙，該多跳跳才是。”

    話一說完，肩膀卻忽然給人拍了下。

    他一扭頭瞧不見人，又轉(zhuǎn)了個(gè)身才對(duì)上蓮戲謔的笑臉，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嬌嗔道：“顧先生果然受歡迎，文字是這樣，人也是?！?/br>
    “蓮小姐不也是嘛。”顧澈意有所指。

    蓮聽懂了他的話外之音，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譚青不愿在兩人間尷尬，打了招呼就回到了角落。

    她本來擔(dān)心會(huì)被人打擾，回到位置上才發(fā)現(xiàn)因?yàn)榉讲艤厥驳脑?，沒人再敢來sao擾她，她回去時(shí)溫十安也只是禮貌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恰到好處的距離讓她不由放松了下來。

    顧澈仍在和蓮說話，兩人神色復(fù)雜地對(duì)峙許久，不知蓮說了些什么，氣氛終于rou眼可見輕松了下來，溫十安一直注意著他們那邊的情況，便也沒有看到譚家的老爺不知何時(shí)到了譚青身邊，又注意到一邊的他，看著眼熟便朝他走了過來。

    “溫特赫家的少爺？”

    溫十安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打量了眼面前穿著長(zhǎng)褂的中年男人，忙起身垂手行禮②：“額其克③，多年未見，身體可還好？”

    “我都好，快坐快坐?！弊T老爺彎腰在他身邊坐下，又示意他坐下。

    之前和溫十安打過招呼的管事湊了上來，在譚老爺面前放了個(gè)酒杯，道：“剛才我就看見溫少爺了，還特意來打了個(gè)招呼。說起來，上一次見溫少爺還是在宮里頭呢，您的文章寫得妙啊，字也好，我們老爺回來后還常惦記著?！?/br>
    “過獎(jiǎng)了?！?/br>
    譚老爺招了招手，又讓人上了壺好酒，扭頭對(duì)溫十安道：“我也記得，十安的一手魏晉碑楷寫得極好，哦對(duì)，如今府上我還留了一副字呢?！?/br>
    “額其克抬舉了，我敬您?！?/br>
    譚老爺面上平靜，看不出是什么心情，只是讓譚青在溫十安對(duì)面坐下，又問：“十安如今在何處高就？”

    “閑人一個(gè)，并無一官半職?！睖厥埠敛谎陲椀馈?/br>
    譚老爺聽后居然笑了起來，又問：“那可曾婚配？”

    溫十安直覺這話里的意味不對(duì)，緩緩答道：“溫某體弱，恐耽誤了別家小姐，一直未曾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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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奶奶：嫡母的尊稱。

    ②垂手：滿族有敬老尊上的風(fēng)尚。青年人見了長(zhǎng)者要垂手站立并要和顏悅色地回答長(zhǎng)者的問話。

    ③額其克：叔叔

    第53章 詩人

    顧澈四下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鄭如呈似乎已經(jīng)離開了，蓮注意到他的視線，板著臉道：“我不是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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