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十安的嗓子顧澈特意找人看過，醫(yī)生都表示無能為力，說這是由于喉管內(nèi)軟組織損傷，又沒有及時得到醫(yī)治導(dǎo)致的，恐怕后半生都要伴隨著疼痛了。

    顧澈愣了下，追問：“會疼嗎？”

    醫(yī)生一臉奇怪地看著他，“當(dāng)然了，嚴(yán)重時還會出血，他沒有告訴你嗎？”

    顧澈搖了搖頭，心里像針扎。

    溫十安從不會告訴他這些。

    于是他也裝作不知道，回房間只笑著對溫十安說醫(yī)生方才叮囑要少吃辛辣的食物，要多喝水。

    溫十安一一應(yīng)下。

    顧澈也很快恢復(fù)了每日的課程，白天他去給學(xué)生上課，整個人容光煥發(fā)，連學(xué)生們都追問他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等到下午放了學(xué)，他就回去拉著溫十安一起散步。

    溫十安正在寫字，見他走進(jìn)來才放下筆，桌上已經(jīng)攤了好多卷書。

    顧澈很少見他用小楷筆，便湊上去問：“十安在寫信嗎？”

    溫十安眼疾手快地收起紙，然后抱在懷里不撒手。

    顧澈伸出的手停在空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今天回來這么早？”溫十安仍舊抱著寫過的紙，另一只手將毛筆掛晾起來，頭也沒抬地問道。

    “副校要給學(xué)生們開會，我就先回來了?！鳖櫝喝粲兴嫉乜戳丝此麘牙锏募?，還是沒有多問。

    等到溫十安收拾好，又把寫過的紙都鎖在一個盒子里，顧澈無奈地?fù)u了搖頭，替他把桌上沾到的墨擦掉，才道：“走吧，這會天涼下來了，可以出去走走。不然等到白天，你又熱得不愿意動彈了?！?/br>
    白天太熱，溫十安飯也吃不下去，顧澈便趁日暮涼下來時帶他四處散步吃飯。

    去到秦淮河邊時，顧澈還對他講了自己當(dāng)時在這里乘船飲酒，然后因?yàn)楹榷嘣诖纤艘灰沟氖隆?/br>
    說完，他還委屈地扯了扯溫十安的袖子，表示自己孤身一人很可憐。

    溫十安很吃他這一套，當(dāng)即眼神就軟了下來，嘆了口氣問：“怎么不和別人一起來，我記得你說，趙義也在金陵大學(xué)校上學(xué)。”

    顧澈搖了搖頭，“我來的時候，聽人說他早已經(jīng)退學(xué)了，現(xiàn)在身在何處，我也不知道。”

    好在他也并不是真的難過于沒有人陪，很快又說，等協(xié)約國談判結(jié)束，要帶溫十安去山東游玩。

    溫十安認(rèn)真琢磨了一下可行性，他又說想看山東的千佛崖，觀音洞。

    溫十安打斷了他，問：“怎么開始信佛了？”

    顧澈頓了下，自己咂摸了一下這話，發(fā)現(xiàn)他確實(shí)多了不少禪心，笑道：“十安知道今天要去哪嗎？”

    他們爬上靈谷寺時，太陽還未完全落山，明艷的橙和深邃的藍(lán)在寬闊的天空中撞擊交融，又混合出更為透亮的霞光過渡。

    顧澈四下看了看，拉著溫十安去了寺廟后的樹林。

    “你在找什么？”溫十安不解地看了眼四周，大片的松木成林，一徑通幽。穿過這片松林，就是靈谷塔，楓樹和桂樹錯落，郁松深秀。

    忽然有東西撞在腳跟，溫十安低頭一看，是只玳瑁色的貓，正在撲他長褂的衣角。

    “寺里還會養(yǎng)貓嗎？”溫十安向后閃了一小步，貓又撲了過來。

    “是只野貓，來這里的香客常喂它，它就住在這了，也不怕生?！?/br>
    顧澈在草地上坐下，背靠著一棵高聳的松樹，溫十安彎腰在他身邊坐下，下一秒，貓就跳到了顧澈身上。

    顧澈一邊摸它的頭，一邊對溫十安道：“其實(shí)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小三花，不過住持不讓這么叫它。”

    貓在他大腿上打了幾個滾，閑不下來，又跳到他們兩人中間，咬著顧澈襯衫的衣角玩。

    “為什么？”溫十安問。

    “他說取了名字，就代表養(yǎng)了這貓，可是野貓隨性，不喜歡被圈養(yǎng)?！鳖櫝汉粗垼抗饫`綣。

    溫十安盯著他看，眸色閃動了下，應(yīng)道：“這話在理，可見出家人慈悲，視眾生平等?！?/br>
    顧澈又指了指前方隱約可見的靈谷塔，笑道：“之前在這里，總能遇到住持在打坐，他還說我很適合在寺里修行?！?/br>
    “出家人慈悲心腸，心系眾生，佛門倒是適合你，你就沒想過真去做個禪師？”溫十安戲謔道。

    “我也就偶爾跟著住持打打坐，哪里就昄依佛門了。”顧澈嘟囔著解釋，話到一半，他又看向溫十安，意有所指地笑道，“再說了，我也舍不下七情六欲啊?！?/br>
    溫十安微怔了下，明白他這是在戲弄自己，別過臉不理他了，“花言巧語?！?/br>
    顧澈沒忍住笑出了聲，伸手想去拉他。貓突然從他們中間又跳了出去，嘴里叼著件東西，又甩到了地上。

    溫十安率先注意到，揮手擋住貓，撿起了地上的物件。

    “哎十安別動！”顧澈反應(yīng)過來，忙想去搶，又被溫十安輕巧躲開，后者迎上他慌亂的視線，挑了挑眉。

    “這是什么？”溫十安將簪子在手指間轉(zhuǎn)了個圈，細(xì)細(xì)打量起這支做工精細(xì)的梅花簪，因?yàn)轭櫝洪L時間的摩挲，已經(jīng)包出了厚厚的一層漿，整個簪子呈現(xiàn)出深沉而漂亮的紅棕色。

    顧澈垮下了臉，憤憤地瞪了一眼被搶了東西后委屈巴巴的貓，“怎么什么也能被你叼出來！”

    他轉(zhuǎn)向溫十安，干笑道：“沒什么，覺得好看，隨手買的簪子，十安快給我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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