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可當(dāng)時就只有這么一句蒼白的解釋，“我沒有這么早睡……”

    他于是更覺得她是累了、歉疚的意味也更明顯，頓了頓說：“還是早點休息吧，我明天再打給你?！?/br>
    “啊……”她訥訥的。

    “晚安?！彼穆曇粢廊蝗岷?，足夠?qū)⑺龘嵛咳雺簟?/br>
    她卻在這時驚醒，在電話即將被掛斷的瞬間開口叫他：“肖至——”

    不是“學(xué)長”。

    而是“肖至”。

    ——是潛意識在更迫切地挽留他嗎？

    聽筒傳來回應(yīng)的速度有些慢，大概他也有些怔愣，過了幾秒才回應(yīng)：“嗯？”

    低沉的聲音好聽極了，她永遠(yuǎn)迷戀與他相關(guān)的一切，包括這種輕輕的、帶一點氣聲的吐字。

    “我會很努力的，”她很鄭重地告訴他，“會努力做到最好的?！?/br>
    ——多么孩子氣的話。

    像是小學(xué)生在告訴家長“我會努力考到一百分的”、“我會好好練鋼琴學(xué)畫畫的”，可她的堅定卻是大人式的，目標(biāo)很遠(yuǎn)大，為了實現(xiàn)它可以不怕困難、可以一直一直堅持下去。

    他卻不知道她在指什么，還以為她是依舊在為項目的事cao心，于是就笑著勸她在過年期間好好休息，不要總是被工作上的事情干擾。

    “知道了……”她小聲地回，對他的想念又變多了一些，“……你也早點休息。”

    早點休息，然后就是明天了。

    再過十幾個“明天”……我就又可以見到你了。

    除夕那天尹孟熙跟著父母一起回了爺爺奶奶家，然后就又見到了一大堆親戚。

    尹mama表現(xiàn)欲十分旺盛，人越多越是要吹噓自家孩子的爭氣，這回不單把前幾天分別跟不同人吹過的事集合到了一起、而且還把尹孟熙評上一等獎學(xué)金的事也一并說了。

    “哎呀，其實也挺可惜的，差一點就評上國家獎學(xué)金了，那可是八千塊！”尹mama神氣地昂著頭，被一群人圍坐在正中間，“也怪我們熙熙犯懶、沒去她們那個什么校團(tuán)委競聘部長，不然分?jǐn)?shù)一下就上去了，八千塊跑不了！”

    “現(xiàn)在一等獎學(xué)金只能拿三千，哎呀你說多可惜，明明這么優(yōu)秀一個孩子……”

    巴拉巴拉說個不停。

    其他親戚就是恭維，把尹mama哄得眉開眼笑，尹孟熙不太自在、尤其在看見嬸嬸和堂妹又難受又憋氣的樣子后就更想讓mama少吹牛，可惜大人一旦上頭比小孩子還難勸，她管不了只好躲進(jìn)廚房跟小姑姑一起包餃子。

    爺爺奶奶家的房子比她自己家的更老，廚房又窄又黑、往灶臺上一摸感覺到處是油，堅持著包完她已經(jīng)有點累了；晚上六點一大家子人一起上桌吃飯，大家一起舉杯祝福來年一切平安順?biāo)?，她跟晚輩們一起擠在小桌子上，說實話一整晚都不是很在狀態(tài)。

    飯后就是一起看春晚，不太好笑的小品讓人犯困，跟身邊的親戚也沒什么好聊的，低下頭掏出手機(jī)想給肖至發(fā)信息，又被mama小聲責(zé)備沒禮貌，于是只好又放下了，轉(zhuǎn)頭被長輩們拉著給更小的弟弟meimei講學(xué)習(xí)經(jīng)驗。

    好不容易熬到十一點三刻，到了他們家習(xí)慣的放鞭炮的時間，原本沒什么精神的小孩子全醒了，鬧鬧騰騰地說要出去放；尹孟熙也跟著出去了，被寒冷的夜風(fēng)一刺人倒是清醒了不少，隔壁家的小孩子比他們家還多，周圍全是快樂的笑鬧聲，鞭炮點著的時候“滋啦滋啦”地響，除舊迎新的氛圍感已經(jīng)拉滿了。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滿天滿地都是燦爛的煙火，自己家放的、鄰居家放的，近處放的、遠(yuǎn)處放的，在地上放的、在天上放的，世界好像一下子熱鬧起來，每個人都喜氣洋洋；她就忽然特別想他，低頭看了看手機(jī)，發(fā)現(xiàn)時間是23:59——太好了，還差一分鐘，她要當(dāng)在新的一年第一個給他發(fā)信息的人。

    微微側(cè)身避開親戚們的視線，她已經(jīng)打開了q丨q里他的對話框，輸入——

    咚咚鏘鏘蛇年大吉(o^^o)在新的一年里，?！?/br>
    她還沒打完呢，23:59就跳成0:00了，與此同時對話框里也跳出了一條新的信息——

    他：新年快樂。

    她嚇了一跳，簡單的四個字卻比震天響的煙花爆竹力量更大，她的心又在亂跳了，明明他都不在她身邊、可卻依然那么容易就把她卷進(jìn)了一場像海嘯一樣鋪天蓋地的熱戀。

    她：我剛要給你發(fā)…就差幾秒！

    她：[圖片]

    她：你看截圖！

    她：t^t

    他：知道了。

    他：明年多等你一分鐘。

    “明年”……

    又是一個讓人心動的詞。

    她：(#／。＼#)

    她：那說好了喔～

    她：啊對了我要再說一遍——新年快樂！p(^_^)q

    她噼里啪啦地打字，快樂的感覺充盈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如果這時候尹mama回頭看她、一定會發(fā)現(xiàn)自己女兒的嘴角已經(jīng)咧到了耳朵根，“戀愛中”三個字幾乎明晃晃貼在了額頭上。

    他：還有個事想跟你說。

    她：？

    他：我定了初六回學(xué)校，高學(xué)長他們是初八。

    她：！

    他：你呢？有關(guān)于返校的計劃嗎？

    什么是認(rèn)真的初戀？

    就是連表達(dá)想念都要處處節(jié)制，明明那么想見對方的、可說出來的話卻還要加上修飾，即便他是那么成熟的一個人，在此刻也要把“高學(xué)長他們”拉出來做鋪墊。

    她沒有想這么細(xì)，只是忽然覺得有了盼頭，身邊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還在響，可世界卻已經(jīng)變得非常安靜。

    她：那我也初六回

    她：現(xiàn)在就去買票

    急切得都來不及先跟父母商量一下。

    急切得都忘了要加標(biāo)點符號。

    他：好。

    他：我去接你。

    接下來的流程就很清楚了。

    尹孟熙先是一聲不吭地?fù)屃嘶豠市的火車票，然后又一切正常地跟父母到處走親訪友出去玩，等過了初五才提明天要回a市的事，說她上學(xué)期加的那個項目組工作出了一點問題，要抓緊回去沖進(jìn)度。

    她父母當(dāng)然是很震驚，后來又聽女兒說項目如果做成了會有分股、是可以拿到錢的，暗想孩子真是長大了、做的事情他們都聽不太懂了，最后就還是忍著不舍把她送上了火車，囑咐她正月十五要記得聯(lián)系家里，他們通著電話一起吃元宵。

    歸程也是一切順利。

    車窗外的曠野不像八月盛夏時那樣燦爛，可她的心情卻早已沒有了半年前的忐忑和傷感，雀躍的悸動一路伴隨著她，讓她每隔十分鐘就要抬頭確認(rèn)一下車到了哪里、還要多久才能把她送到那個人身邊。

    就這么一直焦灼地等到了下午四點，推著箱子一路小跑沖到出站檢票口，在熱切的心跳中隨便一望就發(fā)現(xiàn)了那人清俊的身影，在人群的最前端，像是已經(jīng)等了她很久。

    第55章 驚喜

    “滴——”

    重復(fù)和八月相同的檢票流程, 排隊時迫切的心情也跟當(dāng)時一模一樣；他同樣看到她了，深邃的眼睛一直凝視她，她覺得自己臉上起了火, 悸動到有些緊張的地步。

    好不容易輪到她出去, 拖著箱子跑向他的步伐已經(jīng)有點亂, 旁邊那么多人看著也不在乎，一定要一下?lián)溥M(jìn)男朋友懷里去——真夸張, 明明也才分開半個多月而已, 重逢的架勢卻好像許多年沒見了似的。

    他抱住她的手似乎也比平時收得更緊，身上霧靄藍(lán)色的毛衣有淡淡的皂香味, 呼吸就在她耳側(cè)，微微的熱, 微微的癢。

    “路上都順利嗎？”

    他在問她了, 聲音也熱, 話語本身卻沒什么特別；她胡亂點頭、只顧貼著他滿足想念，其實都沒怎么聽清他在問什么。

    沒抱多久身后就有其他出站的人經(jīng)過，他們大概有點擋路了、頻繁被人回頭看, 她這才想起要害臊, 臉紅紅地從他懷里退出來, 抬起頭看他的眼睛還是亮的，明明……就是在期待一個親吻。

    ——八月份她就看到一對情侶親親了。

    ……現(xiàn)在她也想要親親。

    他卻似乎沒懂她的意思，接過她的行李就拉著她的手順著人流往出站的方向走去, 再體貼也免不了讓她感到失落——什么啊, 是她表示得還不夠明顯嗎？她、她想要的是……

    兔子耳朵耷拉下去, 她覺得自己平白虧了一個億。

    正在心里偷偷遺憾、牽著她的他卻突然避開人群轉(zhuǎn)了方向, 周圍的聲音褪去了一層, 是他帶她走進(jìn)了一個暫時沒人的拐角；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邊的皂香味就忽然濃郁了起來, 下一刻便落進(jìn)對方眼底廣袤無垠的湖泊。

    啊……

    ……湖水是熱的。

    亂七八糟的火車站哪有僻靜的地方？就算一個小拐角也隨時可能有人經(jīng)過，他卻就在那里吻她、氣息有種罕見的熱切；沒有禮貌地事先詢問、也沒有謹(jǐn)慎地小心試探，湖泊像是突然從瀑布底移到了火山口，熱烈的氣息讓她完全頭暈?zāi)垦！?/br>
    她的腦子被他折騰成一團(tuán)漿糊，情緒和感官又都被狠狠地拿捏著，人在起伏的湖面上飄蕩，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連腿都軟了；能做的也就是伸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迎合他的親吻，有那么一刻她都忘了周圍是什么地方、就想這樣一直……

    ……最后還是他先放開她。

    親吻中斷了、兩個人的呼吸卻還保持著同樣的凌亂，他與她無限靠近，漂亮的眼睛倒映著她的樣子，清純的臉孔帶一絲朦朧的情丨欲，是她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撩撥誘人。

    “感覺很久沒見你了……”

    他抬起手若有若無地?fù)崦t透的小臉，依然保持著之前的喜好，要時不時輕輕捏一下。

    “……好像圓了一點?！?/br>
    她被迷到神魂顛倒、心跳快得像要爆炸，聽他說話都是不清不楚的，只大概知道是被調(diào)侃了。

    “才沒有……”她含含糊糊地狡辯，“只是過年吃多了一點……”

    他低低地笑，好像對她的喜歡在持續(xù)變多，低頭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戀戀不舍的；她也在打量他，細(xì)細(xì)地看、充滿想念地看，無論美人尖還是眉眼都跟之前一樣漂亮，足夠讓她繼續(xù)喜歡一百萬年。

    “頭發(fā)短了……”她也在撫摸他輕輕觸碰她側(cè)臉的那只手。

    都是沒意義的話，卻被兩個人說得絲絲纏纏，原來半個月真是這么久的，久到讓他們都迫不及待；只可惜往來的路人并不會專門為他們騰地方，小小的拐角很快就來了人，他們于是也就不得不分開、重新以正常的樣子匯到人流中去。

    搭出租車回學(xué)校的路上也要一直貼著他坐。

    前排有司機(jī)、她不好意思跟他太親近，可是手一定要在座位底下偷偷地牽著，不觸碰到他她就渾身不舒服；后來更大膽一點，會輕輕靠在他的肩頭，額頭時不時就會被他輕輕吻一下，舒緩的甜蜜也沒能平復(fù)剛才那個吻帶給她的沖擊，她覺得自己心底是躁動而不滿足的、只好借擺弄他的手指玩來小小地排遣一下。

    到了學(xué)?；厮奚岱畔滦欣?，她又跟他一起去外面吃了火鍋，商場里節(jié)日的氣氛很濃郁，到處都還是紅通通的；她的心情特別好，跟他走在路上瞎玩也不覺得無聊，心里祈禱工作能晚一點再晚一點開始，能讓她gap一年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