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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此事發(fā)生在旁人身上,南喬或許會有些憐憫同情,但一想到會發(fā)生在柳初年身上,她就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 柳初年斜倚在那里,微微斂了眼向下看去,她淡淡地開口道:“吩咐人來按搖光姑娘的話收拾吧,再讓人準備好一條繩子,到時候若我神志不清發(fā)了狂,那就將我綁起來……” 說到這里,她停頓了片刻,抬頭看著南喬:“無論如何,不管我說什么、做什么,哪怕我神志不清哭著求你,都不許給我五石散,聽到了嗎?” 南喬抿著唇,對上她鄭重的眼神,輕輕點了點頭。 搖光又吩咐了一些事項,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但猶豫了一下又什么都沒說。 南喬注意到這一點,疑惑道:“是還有什么事情嗎,但說無妨。” “算不得什么,說了也沒什么用處。”搖光少有這樣欲言又止的模樣,她想了片刻后還是說了出來,“我突然想起來秦國的定魂玉可安神定志,對她戒除五石散或許會有些用。只是秦國與此相隔甚遠,來去少說也得幾天的行程。何況定魂玉幾乎可以算得上秦國皇宮的寶物了,未必肯輕易借出?!?/br> 南喬一聽便知曉此事不可能,搖光最初沒說大抵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說出來不過平添幾分希望,而后迎來更大的失望罷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便準備將此事揭過,誰知卻看到柳初年的神情不大對,像是有幾分無奈,于是便開口問道:“怎么了?” “可巧,”柳初年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抬頭按了按眉心,嘆道:“那定魂玉在我這里。” 南喬先是一喜,但她早已不是最初那個幼稚無知的帝姬,當即便敏感地意識到這定魂玉背后另有蹊蹺。 八荒諸國皆有不輕易示人的寶物,這定魂玉在秦國也是極為重要的物件,又怎么會在柳初年這里? 搖光倒是沒有想這么多,她神色稍稍放緩些:“那此事倒是稍稍容易了一些?!?/br> 柳初年掀開被子下了床,南喬想要扶她卻被她笑著拂開了:“我沒那么弱不禁風,你不必這么小心翼翼?!?/br> 她思索了片刻,從梳妝匣中拿出了首飾盒,猶豫了片刻后方才慢慢打開,從中拿出了一只金絲累鳳嵌寶石的發(fā)簪。 柳初年有些猶疑地看了一眼那發(fā)簪,閉眼笑了笑,將發(fā)簪遞給了搖光:“這上面那枚寶石便是定魂玉了。” 秦國價值連城的寶物居然被鑲嵌在了一支發(fā)簪之上,南喬皺了皺眉,覺得事有蹊蹺。 搖光并不在意這背后的是非曲折,她接過發(fā)簪,端詳了片刻:“不錯,這的確是定魂玉?!?/br> 說完,她便拿著發(fā)簪想要拆下定魂玉,不過動手之前還是選擇征詢了一下柳初年的意見。 柳初年的手撐在梳妝臺上,淡淡地笑了笑:“你可以隨意處置。” 待到搖光離開之后,南喬方才有些警醒地問出了自己一直想要問的那個問題:“初年,定魂玉怎么會在一只發(fā)簪上,又怎么會在你這里?它不是秦國的寶物嗎?” “叫師傅!沒大沒小的?!绷跄杲K于抽出了時間來糾正她的稱呼,她搭在梳妝臺上的手指微微收緊,不動聲色地笑道,“秦國的某位帝姬欠了我人情,便將定魂玉送給了我,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南喬察覺到她的敷衍,心中也知曉只怕她不可能將事情說出,索性也不再追問,只在心中暗暗記了一筆。 柳初年自從醒來之后便恢復了最初那般從容隨意的模樣,讓南喬覺得昨日的種種仿佛都是自己的臆想。她從沒見過柳初年這般的人,明明身上傷痕累累,卻仍是一副風輕云淡的模樣,仿佛那些傷都是假的一樣。她絲毫也不著急,仿佛身中五石散的人不是她,南喬險些都將此事拋之腦后。 可當時間臨近傍晚,原本斜倚在靠枕上出神的柳初年突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南喬立即警醒了起來。 “去請搖光姑娘?!绷跄暧行╇y受地咬牙道,“我的藥癮只怕是要犯了。” 她緊緊的閉上了眼,按在心口的手微微用力,仿佛想要將那些無止境想要爬出來的念想都給按回去,但那完全是無濟于事徒勞無功的掙扎。 柳初年斜飛入鬢的遠山眉皺了起來,拼命想要抑制著自己的渴求。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暗無天日的牢房,重溫了一遍險些令她窒息的水牢,以及元敏那層出不窮的折磨人的手段。那一幕幕在她眼前如同走馬燈一般飛掠而過,她猛地睜開了眼,緊緊的咬住了自己的唇。 她瘋了一般想要五石散,那日傍晚鳳君讓她服下的五石散仿佛一副極其誘人的仙藥,讓她領(lǐng)會到了飄飄欲仙的滋味。如今她食髓知味了,想要再體驗一番。但她的理智仍在拼命地扼制著她,讓她不要講那渴望講出來。 她已經(jīng)記不清昨日服下五石散之后都看到了什么,但她卻記得那飄飄欲仙的感覺,就算她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再去回味一下那種感受。 自小到大她都是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而五石散仿佛給了她一個逃避的借口,讓她可以擺脫那些煩擾的事情。 她心中仿佛有千萬個聲音在呼喊著“給我五石散”,但理智卻讓她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唇,沒有將這話講出來。 柳初年知曉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已經(jīng)很狼狽,所以她不想再軟弱地將這話講出來,讓自己更加難堪。她是自制力極強的人,就算是被五石散蠱惑了心智,也不肯輕易地服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