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會錯了意，俞漢廣便把停在嘴邊的問題咽了回去。

    昨天受傷后來得匆忙，夜里又睡得不安生；甜咸混合的味道早就勾得他食指大動。于是他一邊啃著酥脆的炸雞，一邊看了看她發(fā)過來的介紹。

    衛(wèi)粒實習的這家公司只有七八個人，但業(yè)務種類又多又雜，毫無章法地堆在文檔里。

    俞漢廣不覺得有什么問題——當乙方不容易，廣告?zhèn)髅竭@行門檻低、競爭激烈，有些小公司為了拓展客源，的確有什么活就接什么活，來者不拒。

    只是對于應屆畢業(yè)生來說，實習期要么像柳楊一樣，找正兒八經(jīng)的公司，算是提前練習一下如何成為苦逼打工人；要么像他當年一樣劍走偏鋒，找到一支高門檻、有潛力的風口小團隊，共同發(fā)展。

    衛(wèi)粒一個英語系研究生，在那樣的環(huán)境里干活，總歸有點大材小用。

    “你們先出個簡單的方案，報價給我，合適的話立刻走流程。我還得在醫(yī)院留幾天，方案如果沒問題，就跟柳……”俞漢廣想了一下，改口道，“跟周曉盛聯(lián)系吧，我發(fā)你聯(lián)系方式。”

    一只雞翅下肚，他又道：“跟你哥聯(lián)系也可以。”

    見俞漢廣精神狀態(tài)不錯，孟艾放下了懸著的心，因為工作繁忙便先走一步。孟探驪好不容易見著衛(wèi)粒，倆姑娘也開心地手拉手逛街去了。

    只留俞漢廣獨自靠在床上打消炎點滴。他沒找著衛(wèi)波，人又躺不住，便扶著吊瓶挪進了旁邊的輸液室。

    輸液室空曠寒涼，病人零散地坐在各處。針頭各自插在手上，不方便玩手機，因而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前方的大電視吸引——電視上正放著一部知名的萌寵電影，眾人不時發(fā)出笑聲。

    ……

    “小寶不哭了，狗狗馬上就回來了，”一位寶媽低頭安撫著孩子，轉(zhuǎn)而嘀咕道，“怎么又是廣告，煩死了……”

    “傻X網(wǎng)站，想錢想瘋了！就你媽讓人花錢買會員……”身旁又有位年輕病人不耐煩地大聲道。

    電影放到精彩處，驟然被廣告打斷，雖然只有一兩分鐘，但很煞風景，輸液室內(nèi)瞬間浮起一片抱怨。

    “不舒服？”身旁突然飄來一個聲音，“炸雞也沒吃幾口?！?/br>
    俞漢廣嚇了一跳。

    衛(wèi)波衛(wèi)粒不愧是親兄妹，連這“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技能都一模一樣。

    衛(wèi)波遞過一杯咖啡，濃郁的香氣破開了輸液室的涼意與焦躁。

    俞漢廣肩頭的傷口突然發(fā)癢，如暴雨前搬家的螞蟻似的，爬到脖頸。他吞了口咖啡：“這里有點悶，我們回病房吧?！?/br>
    俞漢廣扶著吊瓶，沉默地坐回病床上。

    相對無言，和場合無關。

    和人有關。

    他不愿和衛(wèi)波再聊工作，《你的99個故事》把二人翻來覆去捶成兩塊嗞嗞冒煙的rou餅，他們昨天摸魚外出去看展臺，就是想逃離令人窒息的辦公室。

    俞漢廣心里走馬燈似的過了一遍這幾個月發(fā)生的事，可他發(fā)現(xiàn)，除了工作，似乎沒什么更多的話題可以緩解尷尬。

    難不成，真要聊聊一個月前的那場……春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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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猜小衛(wèi)晚上在哪兒睡的？

    第39章 “也給你補過一個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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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wèi)老師，視頻廣告，你有什么高見？”

    俞漢廣絞盡腦汁，總算想了個一本正經(jīng)又容易發(fā)揮的話題。

    “視頻廣告，就是在檢驗那句著名的slogan——你的時間非常值錢。”衛(wèi)波道。

    “不止視頻廣告，其實所有的線上廣告都是注意力生意，商家獲得用戶關注，平臺吸引用戶并獲得收入；算是各取所需?！?/br>
    衛(wèi)波熱愛工作，但和悶頭寫代碼的技術男還不一樣，是把工作當成了事業(yè)而非職業(yè)。因而在日常話題上，他照樣見微知著，一聊起來，還多了些平時少見的興奮。

    “只是對用戶不算公平，想跳過廣告必須付費，時間就這樣被商家和平臺剝奪了。剛才在輸液室，你也看到了?！?/br>
    見俞漢廣望著自己出了神，衛(wèi)波加重語氣：“游戲里穿插的視頻廣告也是如此，這幾年愈演愈烈。可完全忽略廣告，又不現(xiàn)實?！?/br>
    衛(wèi)波說的是《孤膽裂冰》。

    年前的項目復盤會，楊燁對著“死亡微笑”曲線，就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孤膽裂冰》的商業(yè)化問題：

    因為他二人的保守態(tài)度，游戲其實比市面上的競品廣告都要少。雖然獲得了玩家點贊，但好評畢竟不能變成白花花的銀子，《裂冰》在營收數(shù)據(jù)上終歸不好看。

    俞漢廣輕嘆：“存在即合理，很多人的時間還是不值錢。”

    衛(wèi)波道：“其實他們是抱著‘來都來了’的心態(tài)。”

    二人本來聊得好好的，可“來都來了”四個字，不知怎地，突然戳到了俞漢廣那根不太快活的神經(jīng)。

    他直勾勾地盯著衛(wèi)波，沒好氣地脫口而出：“就像你昨晚的心態(tài)？來都來了？”

    俞漢廣說者無心，話也的確是沒毛病；可進到衛(wèi)波耳朵里便曖昧地彎彎繞繞，在心里翻過了好幾遭。

    “……”這話他實在沒法接。

    幸而幾聲很輕的咳嗽聲從旁邊傳來，替他解了圍。

    一位女士微笑著立在病房門口，伴著咳嗽聲環(huán)顧著病房四周。

    她黑色高跟鞋輕挪了幾厘米，帶出了點響動。和鞋子相同色調(diào)的黑色套裙利落地垂在膝蓋下，不用摸，單憑眼睛就能看出是高檔又舒適的面料。黑裙間露出的脖頸和臉龐又都極白，并且白出了一種“規(guī)律作息，認真保養(yǎng)”的均勻凈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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