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主編接了稿子，面色嚴(yán)肅：“社長放心，我這就出發(fā)，等親眼看見報紙印出來了，我再回家?！?/br>
    葛秀夫拍拍陳主編的胳膊，又對一旁的費文青說道：“辛苦，寫得不錯?！?/br>
    費文青連忙垂下雙手，向前一躬：“不敢當(dāng)，社長謬贊了。”

    然后他隨著陳主編向傅燕云告了辭，走了出去。

    房內(nèi)一時靜了下來，葛秀夫慢悠悠的吸著煙，把整個方案又在腦子里檢查了一遍，待他認定到目前為止、沒什么紕漏了，才抬頭望向了傅燕云：“第一步就是這么走了?！?/br>
    傅燕云拖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那么第二步呢？”

    “第二步的方向我已經(jīng)有了，但是到底怎么走才漂亮，我還得再想想，想好了告訴你?！?/br>
    然后他站了起來：“我躺會兒去，你給我聽著電話。”

    “電話？”

    “印廠開印之后，老陳會往這里打電話，給我報個信兒?！?/br>
    說完這話，他扭扭脖子，晃晃肩膀——晃大發(fā)了，牽扯到了胯骨，疼得他一皺眉頭。把手里的半截?zé)熗鶡熁腋桌镆晦?，他抬頭望向傅燕云：“去，給我找張床。”

    傅燕云問他：“在沙發(fā)上湊合一下，可不可以？”

    “樓上沒床？”

    “西涼已經(jīng)睡了，你就不要再上去打擾他了?！?/br>
    “我睡我的，不打擾他。”

    傅燕云實在是不愿意放他上去，所以雖然理虧，但還是堅定了態(tài)度：“只有沙發(fā)，愛睡不睡?！?/br>
    “怎么著？伺候了我一晚上，伺候得來脾氣了？”

    傅燕云轉(zhuǎn)身向外走：“我去把沙發(fā)整理一下?！?/br>
    *

    *

    傅燕云把長沙發(fā)上的靠墊全移了開，只留下一個放平了當(dāng)枕頭。

    自己躺下去試了試，他感覺還不錯，只是長度太有限，兩條腿要架在沙發(fā)另一端的扶手上，但如果只是想伸伸腰、躺一躺，也足夠了。

    起身走回餐廳，他正要叫葛秀夫過來，然而站在門口一望，他發(fā)現(xiàn)葛秀夫不見了，連忙后退出去望望兩側(cè)——還是沒有。

    結(jié)果就在這時，葛秀夫從樓梯上慢悠悠的踱了下來。下樓之后回頭看見傅燕云，他似笑非笑的招了招手：“過來?！?/br>
    傅燕云走過去，隨即被他攬住了肩膀。二人頭挨著頭，成了個親密的姿態(tài)，他就聽葛秀夫低聲的問自己：“你弟弟知道別家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是不會光著屁股和他哥哥同床共枕的嗎？”

    葛秀夫又用力摟了摟他：“勸你還是先把自己劁了吧。我看他心里清靜得很，全是你一個人鬧得歡?！?/br>
    然后從鼻子里哼出了幾聲笑，他松了胳膊。

    傅燕云瞪著他，臉上顏色不定，開口說話時，聲音也是不穩(wěn)：“你——你又動了什么齷齪心思？你是不是辦報紙辦壞了腦子？他從小就是這么睡——夏天又熱——他也有他的屋子，什么同床共枕——”

    “你以為我動了什么心思？”葛秀夫微笑著看他：“你想到哪里去了？”

    傅燕云閉了嘴。

    葛秀夫抬手一指天花板：“小可憐，什么都不知道?！?/br>
    “你想讓他知道什么？他又能知道什么？他只不過是長成了個大人的樣子，其實他還是個孩童，我是——我不得不照顧他，他也需要我的照顧——”

    說到這里，他臉色轉(zhuǎn)冷，忽然鎮(zhèn)定下來：“我自己的弟弟，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輪不到你老兄來管?！?/br>
    葛秀夫又一拍他的肩膀：“老弟，恕我直言，你顯然是有點精神變態(tài)，當(dāng)然，不算嚴(yán)重，我剛才若不是上樓看了一圈，也不會發(fā)現(xiàn)你還有這樣的癥狀?！?/br>
    “如果把你放在我的位置上，只怕你也正常不到哪里去?！?/br>
    “是么？”葛秀夫想象了一下，結(jié)果是搖搖頭：“我沒弟弟meimei，也沒小孩子，我想象不出來?！?/br>
    “想象不出來就給我閉嘴，滾到沙發(fā)上去睡！”

    “嗯？脾氣又來了？”

    “你去不去？不去的話就滾蛋！我像個大丫頭似的伺候了你一晚上，接下來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也都會做，難道這還不夠？如果你還不知足，以為從此可以壓我一頭、可以對我們兄弟之間的關(guān)系品頭論足，那可真是打錯了算盤！”

    抬手指了指葛秀夫的鼻尖，他低聲又道：“你別逼我?！?/br>
    一攙葛秀夫的胳膊，他把對方架進客廳，往長沙發(fā)上一摁，然后自己在一旁的單人沙發(fā)上坐下了，一側(cè)是葛秀夫，另一側(cè)是電話機。

    “睡吧?！彼f：“我等著電話?！?/br>
    葛秀夫慢慢躺了下去，長出了一口氣，然后說道：“挺好。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今晚在你這兒，也算是看見了一道奇景?！?/br>
    “那我是不是該向你收點費用？”

    “要是天天有的看，我也不介意辦張月票。”

    “看我還是看西涼？”

    “主要是看你，畢竟你這一款也是少有。看西涼用不著花錢，西涼是我的——”他笑了起來：“男朋友?！?/br>
    “虧你說得出口！”

    “我對西涼是什么都說得出口，反正我知道他不會笑話我。”

    “但現(xiàn)在你的聽眾是我?！?/br>
    “你也沒關(guān)系，反正對著你，我無論說與不說，你都一樣是有意見?！?/br>
    緊接著他又說道：“對不住啊，耽誤你夜里摟著弟弟睡覺了。”然后扭頭望向傅燕云：“睡覺的時候，你也是那么個脫法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