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現(xiàn)在，門從外面被人推開，風(fēng)卷起堆在墻角的塑料袋，成為程斯蔚身后廉價(jià)布景的點(diǎn)綴。程斯蔚站在門口，朝他看過來，手里還拎著那個(gè)啤酒瓶，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

    “我跟我媽不一樣，你別把我們倆混在一起說?！?/br>
    “而且，我看沒看錯人是我自己說的算，我長這么大，也不近視，想要找?guī)浉鐚W(xué)校里也不是沒有，你也別覺得我是可憐你，我要真這么善良，早幾百年前就遁入佛門去布道了……”

    “剛剛跟出租車司機(jī)吵了一架，他不拉我直接走了，你看看怎么辦?！背趟刮荡蟛阶哌M(jìn)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眼看他，“是今天我和你在這兒擠一擠，還是咱倆出去開房，我都可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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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屋里很靜，偶爾能聽見遠(yuǎn)處鐵皮火車軋過軋過軌道的聲音，一陣風(fēng)吹過來，原本虛掩著的門砰地一聲關(guān)緊，程斯蔚被嚇得一哆嗦，沖進(jìn)屋時(shí)的氣勢消下去一半。視線從沾著紅色鐵銹的門上移開，沈峭還靠著床坐著，程斯蔚站起來走過去，垂眼看他一會兒，才說：“剛想起來沒帶身份證，看來今天咱倆就只能湊合一下了?！?/br>
    程斯蔚坐在床上，指腹碰到有些粗糙的床單，偏頭問：“你平時(shí)習(xí)慣睡哪邊？”

    沈峭微微抬頭看他，比起對視更像是對峙，幾秒鐘過去，沈峭撐著床沿站起來，眼看沈峭的手握住門把手，程斯蔚有些著急：“你至不至于，我就在你這兒湊合你晚上，又不會把你怎么樣！”

    沈峭轉(zhuǎn)過身，迎上程斯蔚的視線，聲音很低地說：“我去倉庫再找張床?！?/br>
    手不自覺攥緊床單，程斯蔚覺得臉熱，他點(diǎn)頭哦了一聲，然后站起來走過去：“那我跟你一起去?！?/br>
    “這兒晚上除了狗以外什么都沒有?！鄙蚯透f。

    剛開始程斯蔚還沒怎么聽懂，但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仰臉看著沈峭，笑了一聲：“你看不起誰啊，我跟你去是幫你忙，又不是害怕?！?/br>
    沈峭沉默了幾秒，說：“你可以在這兒等?！?/br>
    “不用。”程斯蔚很快回答，“我去幫你?！?/br>
    沈峭沒再拒絕，推開門往外走，程斯蔚跟在后面。倉庫在狗場最里面，那段路不算短，四周沒燈，沈峭每走幾步就回頭看他一眼，就像他隨時(shí)都會掉坑里一樣。離得有些距離，程斯蔚看見了沈峭說的“倉庫”。

    最多就只能算是個(gè)鐵皮箱子，正面凹下去一大塊，旁邊堆滿了各種顏色的編織袋。沈峭從口袋里拿出手電筒，打開之后叼在嘴里。前幾天下過雨，原本就老舊的鎖銹的更厲害，沈峭皺著眉研究了一會兒，把手電筒拿下來：“鎖眼生銹了?！?/br>
    程斯蔚點(diǎn)點(diǎn)頭，沈峭又說：“你往后站點(diǎn)。”

    程斯蔚往后退了幾步，在一個(gè)輕微凹陷的土坑里站定，然后看著沈峭抬腿，用力踹向鐵門的凹陷，門縫變大，沈峭用肩抵著門，用手電筒手柄敲了兩下門上的鎖別，鎖別掉在地上，門開了。

    “你幫我打燈。”沈峭把手電筒遞給程斯蔚，自己走進(jìn)去。程斯蔚站在門口，盡心盡力完成作為一個(gè)光源的任務(wù)。倉庫里只有一個(gè)架子，其他東西都堆在地上，程斯蔚掃了一眼，是十斤裝的狗糧。

    “不要只照我?！倍自诘厣系纳蚯秃鋈婚_口，手扒在架子上，“你這樣我什么都看不見?！?/br>
    程斯蔚走過去一點(diǎn)，把手電筒舉過頭頂，問：“這樣呢？”

    沈峭微微側(cè)過身，手伸到架子最里面，手臂上的青筋略微突起，他微微側(cè)過頭，說：“可以。”

    折疊床放在架子最里面，又被很多袋狗糧壓著，沈峭一時(shí)半會弄不出來，程斯蔚看著沈峭額頭上的汗，蹲下去朝架子里看了看：“要不我把上面的東西搬下來吧?！?/br>
    “不用。”沈峭回答的很快，他收回手，把袖子捋上去，幾乎整個(gè)人都埋進(jìn)柜子里，再開口時(shí)聲音像是被水泡過，“你不用動?！?/br>
    于是程斯蔚就蹲在旁邊等，看著沈峭扶著上面的袋子，把折疊床一點(diǎn)點(diǎn)抽出來。周圍蕩的都是灰，程斯蔚捂著嘴咳嗽了兩聲，沈峭抹掉鼻尖上的汗，抬頭看他一眼：“你出去等吧，里面臟?！?/br>
    “已經(jīng)得塵肺了?！背趟刮涤檬稚攘藘上嘛L(fēng)，余光感受到視線，程斯蔚偏過頭，發(fā)現(xiàn)沈峭臉上的表情很認(rèn)真。

    “……我開玩笑的?！背趟刮嫡f，“我沒有塵肺?！?/br>
    沈峭沒接話，重新低下頭去擦折疊床上的灰，程斯蔚給他打燈，看見折疊床上的圖案，問他：“這是軍用折疊床??？”

    “嗯?！鄙蚯桶唁摷苷归_，手搭在上面，用力按了幾下，確定支撐力沒問題之后，接著說：“錢鳳生的?！?/br>
    “他還當(dāng)過兵？”

    “撿的。”沈峭扛著折疊床站起來，程斯蔚側(cè)開身子，看著沈峭走出去，程斯蔚跟在后面抬手抹了一下后頸上的汗。

    “晚上能沖個(gè)澡嗎。”程斯蔚跑快兩步，走在沈峭旁邊，捏著衣領(lǐng)聞了聞，眉毛皺在一起，“我覺得我好臭。”

    沈峭偏頭看他一眼，把折疊床從右肩換到左肩，快到門口的時(shí)候才說：“我去給你燒熱水。”

    “這兒沒有熱水器嗎？”

    “沒有?！鄙蚯桶颜郫B床擺好，蹲在地上把床底的紙箱拽出來，翻了一會兒，轉(zhuǎn)過身的時(shí)候手上多了一條被子。把被角的價(jià)簽用力拽斷，沈峭抬頭，“新的，沒人用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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