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帶什么飾品嗎？”

    戴在脖子上的線繩被提起來，禾真看著黑色鈴鐺在手里搖搖晃晃。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左手很涼，李呈蘊睜開眼，看見刺眼的光線和雪白的天花板，李呈蘊撐著床坐起來，連接左手的透明管子隨著動作搖晃。

    李呈蘊緩了幾秒鐘，看向放在小桌上的手機，碎掉的玻璃面板在燈光下發(fā)亮。

    是他跟著跑上救護車的時候摔碎的。

    查房的護士推門走進來，站在病床前拿他的病歷本：“你總算是醒了。”

    “我媽呢?！?/br>
    李呈蘊的聲音很啞，嗓子也痛，他喘了口氣，說：“有事嗎？”

    “還上著呼吸機，有點發(fā)燒，主要就看這幾天了?！?/br>
    護士拿著溫度計走過來，“來量一下——”“請問你有多余的手機嗎？”

    李呈蘊語速很快，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啞著嗓子說：“我想用一下手機?！?/br>
    “你剛醒看什么手機啊……”

    “讓我用一下，我有急事。”

    李呈蘊抬起插著輸液針的手，眨眼的速度很快，“我有急事?！?/br>
    護士垂著眼看他，停了兩秒，說好。

    電話卡插進去，開機，李呈蘊走進電梯，按下樓層鍵。

    李呈蘊抬起頭看最上面勻速下降的紅色數(shù)字，這是他第一次覺得電梯好慢，他有好多事要做，要去學(xué)校找教務(wù)處，如果處理不了可能還要去找李項霆。

    電梯到了八樓，安靜躺在手心的手機突然連著震了好幾下，李呈蘊的手開始出汗，捏著屏幕的指尖發(fā)白。

    “今天的月亮只有一半，但是好亮啊?！?/br>
    “論文要選題了?！?/br>
    “今天去食堂吃丸子砂鍋，只有六個丸子?！?/br>
    ……“我做夢夢到你夢見我了?！?/br>
    “你別死了。”

    “那我走啦?！?/br>
    最后四個字好小，李呈蘊看了好幾遍才看清，到了一樓，電梯門打開，站在外面的人往里涌，空氣被擠壓，李呈蘊突然覺得喘不過氣。

    作者有話說：對不起讓大家等這么久實在抱歉

    第51章 broken（2）

    周安再見到李呈蘊是在教授辦公室門口，隔著鐵門他聽見李呈蘊語氣平靜地向教授道歉，輕描淡寫地略過曠課的原因，最后說會在這幾天把所有落下的課補上。

    周安有好多話想問，他蹲在辦公室門口，想了無數(shù)開場白，但在看到李呈蘊推門走出來的時候又一股腦全忘掉了。

    “鄧老頭怎么說？”

    周安站起來，看著李呈蘊，他和之前沒什么改變，好像瘦了一點，原本合身的大衣現(xiàn)在有些松垮地掛在肩頭。

    “先處分，看期末成績再決定要不要撤銷?！?/br>
    李呈蘊攏了攏大衣，沖著站著不動的周安笑笑，“你要逃課別拉著我，我得好好學(xué)習(xí)了。”

    李呈蘊側(cè)身往外走，走廊燈光明亮，穿堂風(fēng)掀起黑色衣角，周安看著李呈蘊的背影，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他：“你沒事吧？”

    “沒事?！?/br>
    李呈蘊的腳步?jīng)]有一絲停頓，在走過轉(zhuǎn)角之前，他笑著補了一句：“我能有什么事兒?！?/br>
    他確實沒什么事兒，如果非要說有事的話，就是他需要努力一點，讓期末成績別那么難看。

    天氣預(yù)報預(yù)警了好久的臺風(fēng)終于在第二天到來，學(xué)習(xí)禁止了所有室外活動，學(xué)生大多聚在圖書館和教室復(fù)習(xí)聊天，偶爾會被爆炸似的打在玻璃上的雨聲嚇一跳。

    李呈蘊站在學(xué)校美術(shù)館頂樓的窗前往下看，外面有許多斷掉一截的細脖子樹，還有卷進臺風(fēng)漩渦里的白色塑料袋。

    應(yīng)該有一小部分人也會被臺風(fēng)吹走。

    李呈蘊收回目光，轉(zhuǎn)身往里走的時候，在背光的展廳看見左右張望的沈聽語。

    李呈蘊往前走了幾步，沈聽語很快發(fā)現(xiàn)他，臉上露出笑容。

    “我還以為你在樓下。”

    沈聽語走過來，頭發(fā)上的香氣隨風(fēng)散在空氣里。

    李呈蘊垂著眼睛看她，停了一會兒才問：“那張照片是你拍的嗎？”

    沈聽語的笑容僵在臉上，揚著的嘴角一點點往下掉，最后恢復(fù)如常。

    李呈蘊對這些不怎么在意，窗外是呼嘯而過的風(fēng)，透過縫隙發(fā)出刺耳的響動。

    “沈歲發(fā)給我的?！?/br>
    沈聽語偏過頭，視線落在對面墻壁上的油菜花，“我覺得阿姨有知道的權(quán)利，畢竟這種……這種事誰也做不了主?！?/br>
    “所以你覺得你能管我的事嗎。”

    李呈蘊脖頸上隱隱顯出青筋，他笑著問：“因為你喜歡我就能替我做主是嗎？”

    “李呈蘊，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你不能……”

    “你有多喜歡我？”

    李呈蘊聲音很低地打斷她，他轉(zhuǎn)過頭盯著窗外水泥色的天，說：“如果我說想讓你退學(xué)，你能做到嗎。”

    沈聽語重新看向李呈蘊，她認識李呈蘊好久，只覺得李呈蘊渾身上下挑不出一點毛病，可現(xiàn)在她只覺得他陌生。

    看夠了漫天亂飛的樹葉和塑料袋，李呈蘊回過頭，沖著沈聽語笑了笑說：“你做不到?！?/br>
    說完這句話，李呈蘊重新站回窗前，頭頂?shù)纳錈舭阉对诘孛嫔系募粲袄暮荛L。

    李呈蘊不知道沈聽語是什么時候走的，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天光泛著詭譎的紫，像玻璃糖紙的顏色，刺破薄而淺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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