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一下行不行 第10節(jié)
言柚抬眸,看向程肆,手指不自主的在身后勾著,不?;テ?/br> 她緊張的時候經(jīng)常會做這個動作。 “對不起?!毖澡衷俅涡÷暤卣f:“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午后的陽光落在她發(fā)頂,秋風(fēng)掃過了落葉,又將她側(cè)臉的垂下的碎發(fā)吹得揚(yáng)起。低頭跟人道歉的模樣,像個小可憐。 插在口袋里的左手蜷了下,程肆移開目光。 “沒怪你?!彼雎?。 就是一小孩兒,沒必要讓她為此道歉。 趙潛躍打完電話回來,說得回家了,不然他老爸真能提著掃帚出門掃人來。他剛好聽到程肆說那句沒怪你,便也放下心來,說了拜拜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趕回家去了。 這里便再一次只剩下兩個人。 言柚又說:“我以后會小心的?!?/br> 她得了一句“沒怪你”,好像比什么都管用。 情緒全被收拾得妥妥帖帖。 兩人隔著兩步的距離,一前一后地走在七里巷狹窄的巷道上。午后的陽光好像終于多了度暖意,越過低矮的磚墻,從支棱交錯的樹干穿過,懶洋洋地灑在行人身上。 影子太短,夠不到前方的人。 言柚走快了兩步,一高一矮兩道影子終于處于同一條線上,又同時惦記著和他保持一些距離。 言柚猜測,他來江城許是有正事要做的。 想到吃飯時他們提到的福利院。她主動問:“你要找什么福利院?我在這里住了十年,我也可以幫你的?!?/br> 程肆側(cè)眸看了眼身旁的人。 視線在那雙尤其惹眼的眼睛上多停駐了一瞬,又恢復(fù)了盛滿光的狀態(tài)。 烏云來得快去得也快。 “不用?!彼纱嗟鼐芙^。 言柚是真的想幫他的,可這人冷淡得像塊冰,但她這一頓飯已經(jīng)得到了一杯牛奶;雖然有一個小插曲,但又得了他一句沒怪你。 此刻擁有無盡的熱量來融化這塊冰。 “我?guī)湍惆桑铱梢缘??!?/br> “不用?!?/br> “你要找的福利院叫什么名字呀?說不定我也知道呢?” “不……” “你相信我,江城雖然不大,但城市規(guī)劃并不是規(guī)規(guī)整整的朝向。你剛來肯定需要一個向?qū)?,我對這里的路很熟的!” “……” 言柚嘴巴不停地“推銷”自己。說到最后,雙眸一眨不眨地看著程肆,語調(diào)雖輕卻真誠無比:“哥哥,我真的可以幫你?!?/br> 程肆停下了。 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言柚,言柚彎了眼睛,他肯定是要答應(yīng)了! 結(jié)果下一秒,就見面前的男人眼角微垂。 他打了個哈欠。 神情懶散,眉梢吊著的是十成十的困勁兒。 “渴嗎?”程肆問。 言柚:“……” 陽光從他的側(cè)面照過來。 不得不說,他的睫毛真的很長,濃密烏黑,是又直又長的類型,順著光的方向在皮膚上落下道影子。 陽光卻并不只干了這一件事。他的眼瞳似是有吸收光芒的能力,這樣明亮的光照之下,瞳仁都變得透亮,是琥珀般的深棕色。 言柚莫名吞咽了下口水。 才做完便反應(yīng)過來,幸好程肆剛問了那一句,立刻跟著他點(diǎn)頭,說:“渴?!?/br> 程肆還真進(jìn)一旁小商店里買了瓶水出來,遞給言柚后警告似的說:“閉嘴,吵?!?/br> 言柚在離他手指最遠(yuǎn)的地方接過水,擰開抿了口,又繼續(xù)跟著他往前走。沒消停半分鐘,她忍不住了,在程肆身后小聲說:“我想和你說話嘛?!?/br> 她不知道程肆聽沒聽見,因為他的腳步一直未停。 到顏如玉時便要分別。 言柚該回書店,而程肆應(yīng)該是繼續(xù)往前回家。 “程肆。”言柚喊了聲他的名字:“你等我一下,我有東西給你?!?/br> 她一邊急著往店里走,一邊回頭確認(rèn)他真的沒有離開,“一分鐘,就一分鐘!你等等我,不要走?!?/br> 程肆還真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用掉了這一分鐘。舊書店老舊的門被推開的聲音拖得很長,仿佛年逾古稀的老頭子望著老天感嘆白駒過隙。 程肆抬了抬眼。 言柚笑意吟吟,手里拿著一袋包裝花里胡哨的東西。 “這個給你!”她迫不及待地遞過去,“你午飯都沒有吃多少,這個雖然不能抵餓,但還挺甜的?!?/br> 程肆垂眸,向來淡漠的神情此刻竟然有一秒的……停滯。 言柚手里拿的,是一整包的棒棒糖。 各種口味混雜的一包。 “我不喜歡吃甜的?!背趟翛]有伸手去接。 他看起來應(yīng)該是有點(diǎn)猶豫,言柚便說:“這是沈奶奶給我的,但我剛好不太喜歡吃甜的。而且喜歡甜的又不是什么難以啟齒的事情,哥哥,你不用不好意思哦?!?/br> 程肆:“……” 真不是不好意思。 言柚晃晃手里的東西:“給你呀。就當(dāng)我用這個給你道歉,行嗎?” 或許是面前這小姑娘臉上的笑太燦爛,或許也是頭頂?shù)年柟馀c秋鳳恰好相逢,程肆最終還是伸出了手。 言柚眼底的笑意更深,“對了,你是不是要去那幾個地方。我給你帶路吧,怎么樣?這里的路我很熟的。” 程肆眉間略微凝著,幾分閑散地問她:“我什么時候說我要親自去了?” “我猜的。”言柚頓了下,繼續(xù):“你不是要了具體地址么?” 程肆不置可否,挑挑眉問:“作業(yè)寫完了?” 說這話時,他的語氣甚至有幾分大人對小孩的調(diào)侃,言柚覺得……他好像還有點(diǎn),欠嗖嗖的。 “沒寫完。”言柚哭喪著臉,下一秒又恢復(fù)元?dú)?,白皙的笑臉上洋溢著笑:“不過今天就會寫完,我寫作業(yè)很快的!” 聲音和表情都很驕傲。 她就像一朵春日的花,走錯了路,闖入了落寞悲寂的秋。 程肆收回視線,正要拒絕她,言柚的手機(jī)卻驀地響起來,打破了這段對話。 電話是鄭蓉麗打來的。 看見備注的那一刻,言柚?jǐn)肯铝搜劢蕖?/br> 她握緊手機(jī),還沒接,朝程肆飛快說:“你什么時候去?” 程肆注意到小姑娘瞬間變得低落的心情,她年紀(jì)還小,其實并不擅長于遮掩所有情緒,那一瞬間的抗拒與失落,只要稍加留意就能注意到。 “明天?!背趟粱卮鸬?。 “好,那讓我?guī)湍銕?,好嗎?”她還不忘說:“作業(yè)我今天都會寫完的。” 程肆很短暫地略了她一眼。這一眼像是探究,也像是在思忖她往這話里投入的真摯程度。但總之,沒有反駁。 明明也只有幾面之緣,這小姑娘無時無刻不熱情洋溢的態(tài)度倒叫他真的從記憶深處搜尋了片刻——雖然他向來不是個喜歡回憶往昔的人。 “我以前,見過你一次?!?/br> 程肆確認(rèn)他對此沒有印象。 一點(diǎn)都沒有。 言柚將他的沉默歸于答應(yīng),怕他再次毫不留情地拒絕,趕緊抓緊時間笑著揮手:“那明天見,說定了哦!” 程肆微微低頭,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 “嗯?!?/br> 單音節(jié)的一個字,很輕,被這秋鳳一帶就散在了微冷的空氣中,讓人懷疑是不是真的說出了口。 經(jīng)過耳朵的聲音如那晚殘存的一縷桂花香,說不清到底有還是無,眼睛卻看見他微微一動的下頜,似是點(diǎn)頭。 言柚開心了,腳步雀躍地倒著走了幾步,邊走邊和程肆說再見。手機(jī)鈴聲持續(xù)了近半分鐘,她快進(jìn)店門時才終于按下接通鍵。 “人跑哪里去了?!怎么才接電話?放個假回來在家什么忙也不知道幫,飯都不知道做?”鄭蓉麗的語氣不太好。 言柚下意識地回眸看了眼那人,發(fā)現(xiàn)他也已經(jīng)轉(zhuǎn)身留下個背影,這才輕輕呼出一口氣。 “我在沈奶奶店里幫忙,你今天在家,我以為……” “你以為你是沈屏玉孫女?”鄭蓉麗呵斥著:“上趕著給人家當(dāng)勞力,自己家的事我看你是半點(diǎn)不cao心。你姐高三多關(guān)鍵,軒軒就才十歲,難道讓他兩來干?都十七了,一點(diǎn)事不懂,成天就知道往外跑?!?/br> “你爸和我天天上班掙錢,為了你們把自己累個半死,你可倒好,養(yǎng)十年都養(yǎng)不熟,我看你干脆去給沈屏玉當(dāng)孫女算了,反正那瘋老婆子也剛好無兒無女來送終!” 言柚手指根根收緊,唇角抿得平直。吹來的風(fēng)有些冷,冬天快到了吧。 她伸手握住門把手,腳步頓住。 聲音輕得像樹上即將飄落的葉子,“我現(xiàn)在回去做?!?/br> 或許是聽見她乖順的話語,鄭蓉麗的炮火停了。沒別的話可說,很快掛斷。 裝好了手機(jī),言柚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臉。她對著玻璃門上的映出的自己,盡力做出個笑容來,幾秒后才推門進(jìn)了店。 她自然也沒看見,程肆在這一秒,回了次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