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上，路倏始終看著車窗外，神情冷淡陰郁，不說話不出聲，仿佛在走神，又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禇欽江想和他說話，可礙于有警察在，最終也只能閉上嘴。

    幾人來到派出所，被分開帶走問話。

    禇欽江望著路倏離去的方向，原地站了半晌，直至他背影徹底消失進了審訊室，自己才跟隨一個女警去到另外的房間。

    “你在這邊報的案和提供的證據(jù)，我們都已經(jīng)備好案了，但鑒于你是未成年，我們必須通知你監(jiān)護人?！迸f，“你弟弟剛才打架斗毆也被帶了回來，現(xiàn)在前臺那邊已經(jīng)打電話給你父母，你可以先回去，也可以在這等?！?/br>
    “我在這等?！钡棜J江說，“等他一起。”

    女警點了點頭，推過去一杯水：“那你先休息會兒?！?/br>
    禇欽江看著紙杯里的水，水面蕩著一圈一圈細小的波紋，他逐漸走神，思緒游離到了警局外。

    上周第二次在醫(yī)院碰上鄧遠，其實并非意外。

    從他進康復樓起，鄧遠就在后面跟著，禇欽江當時裝作不知道，也沒有告訴路倏。

    等他做完治療出來，沒找見路倏，余光卻瞄見了偷拍的鄧遠。

    他不明白鄧遠想對自己做什么，但在那幾秒里，他倒是有了要對鄧遠做什么的想法。

    禇欽江走向洗手間，對方果然很快跟了進來。

    鄧遠是個只會暴力的無腦蠢貨，隨便幾句話就能刺激到他。

    禇欽江言語間故意透露出自己部分情況，又提了路倏幾句，他果真動起手來。

    只是洗手間并非什么隱蔽的地方，鄧遠怕路倏找來，沒多久便走了。

    然而他怎么也不會想到，從偷拍那刻起，所有一切都被電話手表自帶的拍攝功能，完整錄了下來。

    人走后，禇欽江摘下手表，面無表情的隨意一拋，摔成了關(guān)機。

    后面的事情每一步都發(fā)生在預料之中。

    路倏給了他舊手機，鄧遠找人曝光，禇欽江拿著導出來的視頻和發(fā)帖記錄，去警局以對方跟蹤威脅、泄露隱私、散播謠言以及侵犯名譽權(quán)的理由報了警。

    可惜他算漏了一點。

    禇欽江萬萬沒想到，鄧遠目標根本不是他，而是去醫(yī)院查監(jiān)控的路倏。

    若非他報案時無意中遇見上次和馮長宇打架的一個混混，因?qū)め呑淌卤蛔ミM派出所，對方念叨著什么遠哥帶幾個人去中心路那邊了。

    他才陡然意識到，鄧遠很可能是想對路倏下黑手。

    禇欽江頓時慌了，趕緊對警察說中心路那邊會有人持刀傷人。

    經(jīng)過多番解釋，派出所總算愿意出警。

    萬幸是及時趕到了，否則路倏最后會變成什么樣，他想都不敢想。

    禇欽江呼了口氣，身體泄力靠進椅子。

    哪怕已經(jīng)把人帶回來，自己坐這緩了半天，他依然在后怕。

    害怕會有什么意外，害怕自己晚去一步。

    路倏不能有任何意外。

    任何一點，他都會發(fā)瘋。

    ............

    “為什么打架斗毆？”

    對面坐著兩個警察，其中一個拿著記錄本，口吻嚴肅道。

    路倏懶懶靠在審訊椅里，雙手搭在身前擋板上，沒什么情緒說：“進醫(yī)院那個，他帶人蹲我，就打了起來。”

    警察又問：“為什么帶人蹲你，你們有過節(jié)？”

    “過節(jié)？”路倏諷刺一笑，說，“小學他霸凌同學，我揍他一頓。前段時間他和別人圍毆我朋友，我揍了他一頓。上周日他在醫(yī)院對我哥動手，偷拍了照片，把隱私發(fā)到網(wǎng)上散播謠言，我去醫(yī)院查監(jiān)控，他帶人蹲我，手機在你們那，里面有視頻。”

    說完后，路倏淡淡反問：“這些算過節(jié)嗎？”

    旁邊的中年警察說：“你哥？是之前來警局報案那位？”

    他莫名靜了幾秒，應道：“嗯。”

    “詳細說一下斗毆細節(jié)?！?/br>
    路倏整理了下思緒，把從醫(yī)院外遇見鄧遠，到打架的具體過程一五一十說了，只是略去了中間接到唐星辰電話的事。

    ......唐星辰。

    路倏這才想起來這號人，估計唐星辰剛趕過去人就沒了，現(xiàn)在大概還在醫(yī)院那一帶瞎轉(zhuǎn)悠的滿大街找他。

    思及此，他不知怎么，竟然有點想笑。

    ......辛苦了老媽子。

    警察拍了拍桌：“笑什么，嚴肅點?！?/br>
    路倏心不在焉問：“我什么時候能走？”

    “走？”警察哼道，“你們這又動刀又動棍的，還有個進醫(yī)院了，性質(zhì)非常惡劣，你還想走？”

    “動刀動棍的是他們。”路倏提醒，“我是被迫的?！?/br>
    “那你可以報警解決，打架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雖然未成年，但也已經(jīng)到負刑事責任的法定年齡了，真出什么事有你后悔的。”

    眼見這位中年警察要開始教育大法，路倏識相的閉上了嘴。

    接著做筆錄的警察又問了幾個關(guān)于帖子的問題，路倏一一回答。

    隨即沉默了片刻，仿佛終于向什么低頭妥協(xié)了似的，開口道。

    “他什么時候來的？”

    “誰？”警察愣住。

    “禇欽江?！?/br>
    “哦你說那個學生啊，他——”

    警察聲音驀地一頓。

    旁邊中年警察暗中用胳膊杵他，順帶咳嗽提醒，做筆錄的才又趕忙改口道：“你問那么多干什么，好好回答我們問題就行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