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把注意力放在了腫瘤上，慕清也并沒有放棄原來的優(yōu)勢項目，甚至因為在自家的實驗室里而更加如魚得水，研究進度反而加快了不少。

    “那她怎么又突然搞起腫瘤新藥了？”王醫(yī)生好奇的問。

    “誰知道呢，”中年醫(yī)生搖搖頭，“搞這個可要不老少錢，也不知道她是從哪里籌來的?！?/br>
    國內(nèi)的大藥廠也不敢隨便開這種項目，甚至還有更極端的說法：原研藥就不是發(fā)展中國家有資格玩的，而是只屬于發(fā)達國家大型醫(yī)藥集團才有資格涉足的領(lǐng)域。

    簡直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東西。

    “但愿有點效果吧。”王醫(yī)生也只能搖頭嘆氣，“這家藥企給的補助很高，也許他們對這款藥的期望也很大吧?！?/br>
    但是期望再大，也需要時間。

    不說前期那些準備，光是順利通過一到三期臨床試驗，常規(guī)就需要七到八年時間——這也是一款新藥成本高上市慢的主要原因。

    當然，也有一種例外——當病情過于緊迫，而藥效又特別明顯的時候，臨床試驗時間有可能被開放特殊通道，縮短觀察期，從而挽救更多生命。

    但是，王醫(yī)生搖搖頭，這種幾率實在是太低了，她覺得自己或許一生都遇不到一次。

    李杏芳和她的家人，最終還是同意參加這次新藥測試——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或許，也是她們家最后，而且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正式參加實驗的第二天，她就開始服用一種裝在密封瓶子里的棕色液體藥劑。

    “這味道還甜甜的，跟糖水一樣呢?！崩钚臃夹Φ孟駛€孩子。

    作者有話說：

    臨時要出門，今天就這章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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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踟躕

    高中數(shù)學聯(lián)賽京城賽區(qū), 進省隊的名額終于確定，慕之云的名字赫然在列。

    薛旭然的名字也在其中，不過排位相當靠后, 算是運氣好混上去的。

    他盯著自己的名字看了一會兒，盯著那個初中女生的名字又看了一陣, 最終只能搖搖頭，無奈一笑。

    又過了沒多久, 中國數(shù)學奧林匹克競賽（全國中學生數(shù)學冬令營）的相關(guān)通知終于正式下達, 這次比賽由京城數(shù)學學會和a大聯(lián)合承辦, 時間在下個月月底，為期五天。

    然后就是注冊報名，填寫詳細的申請表，確定各省代表隊的入營名單——比如營員, 領(lǐng)隊, 以及隨隊的老師之類, 還有預繳報名費等等瑣事。

    因為本來就在a大舉辦, 所以京城這邊的手續(xù)已經(jīng)算是最簡單的了, 不過確定名單以后, 省隊還是召集選手簡單見了一面，聊聊天，也算是先熟悉一下隊友, 同時跟營員講解注意事項。

    嚴格來說，cmo的比賽主要是還是靠自己爭金牌，前六十名能夠入選國家集訓隊, 競爭參加國際奧林匹克數(shù)學競賽, 也就是imo的資格。

    所以, 京城省隊的這群參賽者, 既是隊友，也是自己的競爭者。

    大會議室里，基本上來自同一學校的參賽者都坐在一起，也有幾個交游特別廣闊的，轉(zhuǎn)著圈子在會議室里聊天。

    附中這邊冷冷清清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薛旭然，另一個就是慕之云了。

    偏偏這兩人都是不愛說話的，互相對望一眼，點點頭，就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發(fā)呆的發(fā)呆，看書的看書。

    宋元，這屆奧數(shù)競賽生的三座大山之一，人稱社交小王子，自稱就沒有他侃不下的大山，交不到的朋友。

    他對慕之云早就好奇很久了，一看到附中的人進場，先跟薛旭然打了一個招呼，就很大方的朝薛旭然旁邊那個看起來嬌嬌小小的女生打招呼：“你好，你是慕之云吧？我是宋元，就是名次跟你差不多那個?！?/br>
    慕之云看他一眼，點點頭，然后……就冷場了。

    要是沒有什么事——比如被人欺負到頭上，或者是搶位子——慕之云一般不樂意跟陌生人說話，尤其她真沒聽過這個名字。

    是的，她現(xiàn)在還沒去看過進省隊的大名單呢，對她來說，那套試題難度太低，分數(shù)之類的，參考價值不高。

    宋元撓撓頭，繼續(xù)說：“聽說你才初二？那真是挺厲害的，這套試卷這么難都能得滿分。”

    按照社交小王子的套路，對方正常的回話應該是：“哪里哪里，你不也是滿分嘛?！?/br>
    然后再交流幾道題，吐槽一下出題老師，兩個人這不就熟了嘛。

    問題是，慕之云就不是一個正常人。

    她冷冷淡淡嗯了一聲：“那套題挺簡單的，拿滿分不是正常?！?/br>
    宋元：天不是這么聊的老妹！

    他把求助的目光轉(zhuǎn)向薛旭然——兩人在以前的競賽里就碰過面，按照宋元的做派，自然也算朋友之一。

    只可惜，薛旭然很沒有朋友義氣的聳肩，表示自己跟這個女生也不熟，幫不上忙。

    再說了，他一個吊車尾的，可沒興趣跟兩個滿分聊成績，那不是自找難受嘛。

    于是，第一座大山，倉皇敗退。

    接下來過來的是莫蟬。

    這個女生個子高挑，梳著短發(fā)，看上去活力十足的，還透著一股假小子氣。

    一看見慕之云她就笑：“你好，我叫莫蟬，今年跟你一樣的分數(shù)，等到了決賽，咱們再好好較量較量，看看誰厲害?！?/br>
    慕之云明顯還是更喜歡這種單刀直入的風格，微微笑了笑：“好，到時候再較量。”

    然后兩人握握手，莫蟬就走了——跟她來的時候一樣突然。

    薛旭然尷尬的動了動，想：“這些天才可真是古古怪怪，難怪自己成不了天才——因為性格實在是太普通了?！?/br>
    終于沒人打攪了，被悄悄畫上古怪天才標記的慕之云重新低下頭開始看書，薛旭然好奇的看了一眼，想知道這些滿分大神看的書跟他們有什么區(qū)別。

    然后，他就沉默了。

    慕之云手里拿的是一本《量子物理基礎(chǔ)》。

    薛旭然不住咳嗽一聲：“你就開始看大學的物理教材啦？以后是準備往這個方向發(fā)展？”

    慕之云抬頭看他一眼，搖搖頭：“不是，這邊不好刷題，就是打發(fā)下時間換換腦子?！?/br>
    薛旭然：好嘛，他打發(fā)時間換腦子是看小說，人家是看量子物理，也難怪分數(shù)差距那么大了。

    就突然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

    又過了一會兒，帶隊老師終于上臺開始講話，主要還是介紹一下冬令營的情況，勉勵一下省隊的隊員，又發(fā)了一點資料，還有冬令營的報名證，就完事了。

    不過散會以后，又有個老師主動過來找慕之云，和她聊了兩句，除了欣賞和鼓勵以外，最關(guān)鍵的還是打探她之后的打算。

    “進少年班還是跳級上高中？”慕之云想了想，搖頭，“我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先把比賽比完再說吧。”

    那老師點點頭：“也是，現(xiàn)在還不急，不過你要是有興趣跳級讀高中，可以考慮一下我們航中，我們的競賽實力比附中要強的多，數(shù)理化奧賽都出過國家隊成員，相信對你以后的發(fā)展，肯定是很有幫助的。”

    這女孩要是直接讀少年班，那就暫且不提，可要是她想先跳到高中再進大學，那在高中里至少還能參加一屆比賽，這種省一等獎滿分的苗子，哪個高中不想要？

    慕之云沒有正面給回復，那人繼續(xù)勸到：“你那個王老師水平是可以的，但到底沒有帶過高中競賽隊，附中高中部那邊水平又很一般，你沒必要過去耽誤時間?！?/br>
    “謝謝老師，我再考慮考慮。”慕之云還是這個回答。

    要說她對王老虎有特別深的感情——那肯定不至于。

    她對這個老師的評價，頂多就是水平還行，不怎么煩人——這已經(jīng)是她在所有老師中給出的最高評價了。

    慕之云并不覺得她是一個很需要老師教導的人——或者說，她覺得課堂上口頭傳授的效率實在是太慢了，遠不如看書自學來得簡單直接。

    看那個老師還想再勸，慕之云忽然問：“老師，那要是我去了航中，能有充分的自由時間嗎？”

    這老師一愣：“當然有的，讀書又不是坐牢，你把該完成的進度完成，其他時間不都是你自己的?！?/br>
    很顯然，他并沒有理解慕之云的問題。

    “我是問我可不可以只自學不上課？”慕之云問。

    這個老師笑起來：“你現(xiàn)在在附中，基本都是自學？那主要還是因為老師的水平跟不上，你放心，在航中絕對不會發(fā)生這種事，我們的老師都有很豐富的競賽經(jīng)驗，不會讓你像在附中一樣浪費時間的?！?/br>
    ……這就是她一點都不想去高中的主要原因。

    慕之云笑笑，終于還是把這位熱情的老師應付過去了。

    剛才那段對話，大概就是最形象的雞同鴨講，不過那個老師不清楚慕之云的訴求，慕之云卻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終究是錯付了。

    回到學校，王老虎緊張兮兮的問慕之云有沒有人挖角，又問她，以后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進少年班其實是最簡單的選擇，但也不是每一個天才都愿意走這條捷徑——少年班的成才率是高，但是心理壓力大，出問題的也有不少，經(jīng)過前幾年的火熱之后，這些年教育界也出現(xiàn)了很多反思。

    至于跳高中再保送大學，這對天才學生來說也是一條很不錯的路——以慕之云競賽成績，a大b大的保送資格是肯定穩(wěn)了，只看她最后選哪個專業(yè)的問題。

    “那您的建議呢？”慕之云問。

    王老虎卻搖頭：“你的心智已經(jīng)足夠成熟了，不管哪條路，只要踏踏實實走下去都不會有問題，只看你自己怎么選了?！?/br>
    慕之云并不想去讀少年班——原因非常樸實，要上少年班就要去南方，而她并不想離mama太遠。

    但要跳級——說實話，她對大學還是挺期待的，可是對高中實在沒什么興趣。

    能有什么興趣，她高中的課程早學完了。

    可剛才那個老師還是那副打雞血的模樣，讀書，考試，拼搏，好像沒有經(jīng)歷過一個痛苦的高中，人生就跟白活了一樣。

    慕之云卻只覺得浪費時間。

    她輕輕蹙了一下眉：“我就不能直接跳過高中上大學？多浪費一年時間挺無聊的?！?/br>
    王老虎一愣：“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其實嚴格來說，也不算是完全跳過高中，而是先把學籍掛靠到高中部，等比賽比完，她只要能拿到保送資格，等到大學招生季就可以直接去讀大學了。

    “還可以這樣？”慕之云當然是愿意的，但是……

    “如果我現(xiàn)在就去了高中部，就算得獎對你來說也沒什么好處了吧?！彼龁?。

    王老虎咧嘴一笑：“怎么沒好處了，你到底是我曾經(jīng)帶出來的學生，你走得越遠，我臉上越有光?！?/br>
    當然，要是原來的校長還在，肯定不可能這時候放慕之云去高中部，不過現(xiàn)在校長換成了他，王老虎覺得，自己在其他方面幫不了這個學生太多，至少也不能擋了她的路。

    “你已經(jīng)幫了我很多了，”他笑，“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路。”

    萍水相逢是緣分，分道揚鑣才是常態(tài)，對一個老師來說，最有成就感的并不是這個學生給自己帶來了多少好處，而是遠遠看著她在更高更遠的地方發(fā)光發(fā)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