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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伊適應(yīng)得如魚得水。 只是這些在她心里已經(jīng)視作理所當然的事情,路伊無法理解,為什么在別人身上感覺到了極大的厭惡、抵觸,與反感。 雖然他們偽裝得很好,客氣,有禮,學(xué)員與學(xué)員之間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然而路伊千錘百煉的直覺依舊對這些情緒異常敏感——尤其是那一次任務(wù)過后。 “可慘了,送到洛克那里的時候,那小子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嘴里一直不停地嘟囔著什么‘殺了我吧’、‘我想死啊’、‘總有一天我會讓我父親殺死你們’……這樣的話??墒侨藙偺傻孤蹇说牟〈采暇蛿嗔藲??!?/br> 黎明拿勺子扒拉著盤子里一團漆黑的不明食物,神色坦然地吃了下去。 路伊第一次吃這里的午飯,勉強辨認出這是一團煮爛了的糊糊,黑中發(fā)紫,散發(fā)出來的味道還算……正常,只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樣。 她皺著眉頭,鼓起勇氣舀了一勺放進嘴巴,眉頭幾乎皺成一道“川”字形。 旁邊傳來安格爾夸張的抱怨:“這世界上竟然還有比營養(yǎng)劑更加難吃的東西?!” 她把嘴巴一撅,自暴自棄地把盤子往前面一推,扭頭認真地沖黎明嚷嚷:“你們竟然吃得下去?!” 臉上流露出來的震驚不比路伊強吻的那次小。 黎明拿著勺子的手一頓,隨即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畢竟是一出生就吃的東西,我還沒有吃過外面的食物……從某種程度上而言,食物在我嘴里只有這一個味道?!?/br> “你是一出生就在這里嗎?” 顯然,對于黑暗料理,安格爾對黎明的八卦更有興趣。 “我爸爸mama是在這里相識的,宇宙里的星域千千萬萬,他們兩個作為非地球裔的同族相遇堪稱奇跡……然后就有了我?!?/br> 安格爾鍥而不舍,“那你爸爸mama呢?” “安然?!甭芬恋统恋穆曇繇懫?,含有一絲警告意味,“吃飯?!?/br> “死了啊?!崩杳魍犷^,露出一絲甜甜的笑容,“因為這里不允許談戀愛啊,更何況是生了我。” 絲毫沒有避諱的想法。 無論是黎明還是安格爾。 “那你怎么活下來了?”安格爾徹底無視了路伊的警告,保持得體的微笑,仿佛只是單純地逗弄著小孩子,問著諸如“你幾歲了啊”、“家里有幾口人啊”……此類的話題。 黎明吐了吐舌頭,小孩子的臉上天真的微笑卻流露出一絲意味深長:“因為這里需要我?!?/br> 沒有答案的回答。 六歲的年齡就洞悉了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或許小孩子本來只是無心之失,可是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精,分分鐘可以腦補出一場大戲。 “你來干嘛?” 路伊嘆了口氣,她覺得這里的課程雖然相當對她胃口,可里面的人一個比一個難以捉摸。 在阿爾米星里大家只用服從就好了,甚至討論都是局限于關(guān)于作戰(zhàn)計劃之類的話題,直來直去慣了,像這種話中有話的彎彎繞只能在外出任務(wù)的時候才會勉強調(diào)動腦細胞考慮一下。 麻煩。 她非常討厭需要揣摩人心的事情。 “這個給你們?!?/br> 黎明偷偷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是的,就是那種早就被星網(wǎng)的印刻技術(shù)淘汰掉了的,古老的光學(xué)成像的照片。 路伊只掃了一眼就壓低聲音讓黎明收回去。 那是“首都星”死前遺體的各角度照片。 小個子到底沒有逃過被庸醫(yī)解剖的命運,肚子上被劃了一個口子,從脖頸延長到肚臍眼,把人體一分為二,筆直,不帶絲毫曲線,仿佛做了一個完美的人體藝術(shù)的切分。 好在洛克已經(jīng)做了處理,“首都星”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被密密麻麻的針腳縫合,看得出來整個身體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場清洗,失去了血液讓他的皮膚顯得蒼白,眼睛安詳?shù)鼐o閉著,看上去像是自然死亡的樣子。 “老師要我問你們的?!?/br> 何往賓在黎明嘴中的稱呼總是琢磨不定,在“何叔叔”、“何哥哥”以及“何老師”里面來去自如。 “說是作為告知13號存在的交換,”黎明笑嘻嘻地說道:“他想知道‘首都星’的具體身份?!?/br> 路伊清楚地記得何往賓在介紹的時候還信誓旦旦地說不需要回報,只是交個朋友,沒想到這么快就打臉了。 “他怎么不自己來?”安格爾瞇著眼睛,語氣危險。 “因為不方便?!崩杳髡f這話的時候有著一絲顯而易見的驕傲,“我不是這里的學(xué)員,因為從小就生活在這里,大家都認識我,我可以說是這里的一個編外人員,所以有些不方便做的事情都會交給我做!” 游離之人。 路伊陡然想起黎明之前的自稱。 “不知道?!甭芬涟欀?,單方面拒絕了何往賓伸來的“友誼”。 “別呀。”安格爾在她旁邊吹氣,惹得路伊耳尖有些發(fā)癢,她瞇著眼睛蛇般盯著黎明揣到兜里的照片,笑嘻嘻地說道,“jiejie我看這小子有點眼熟哦~” “真的嗎?”黎明興奮地問道。 “某人不喜歡交朋友,可jiejie我是相當喜歡認識新的朋友呢?!卑哺駹柕恼Z氣輕快得要飄了起來。 路伊不吭聲。 “來,把照片仔細給jiejie看一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