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熱鬧鬧的餐廳一下子安靜了，余楓言見人仰頭將杯底最后的酒液喝掉了，拿過酒瓶給他添了一杯酒。

    王勇伸手扶住杯壁，看著人倒完酒放下瓶子，問道：“你跟著涼熙也有半年了，應(yīng)該挺適應(yīng)吧，你們看起來相處的不錯。”

    “已是習(xí)慣了，”余楓言點頭，看了一眼人剛才離開的方向，臉上露出笑，“他是很好的人?！?/br>
    一時沒有說話，王勇拿起杯子又抿了口酒，臉上的神色有些微妙，半晌，道：“你們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第70章

    余楓言很詫異的看他，對上人好像沒有什么特別情緒的眼睛，頓了兩秒，回道：“車禍那天，有一個多月了?！?/br>
    王勇點頭，沒有對此發(fā)表什么評價，又沉默了會兒才開口，“這種表情，是不是在奇怪我怎么知道的?！?/br>
    余楓言沒有說話，默認(rèn)了，不管他們倆做出什么樣的舉動，對方也沒有多看一眼，他以為壓根就沒有察覺到。

    “你們這么明顯，我又不是瞎，”王勇笑了下，晃一晃杯中的酒液，“你們兩洗手的時候沒有關(guān)衛(wèi)生間的門?！?/br>
    余楓言一愣，隨后恍然，怕是本來打算過去叫他們，看到了那種情狀又回去了，在廳里喊了一聲。

    “阿峰，你的感情生活我不好插手，要喜歡誰是你自己的事，我只問你一句話，”王勇直視著他，“你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要面對的事了嗎？”

    這個問題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被詢問了，兩個男子的情感艱難，所有人都懂，身邊的朋友當(dāng)是都希望他們好，現(xiàn)在想清楚，免得日后后悔。

    但不管被問幾次，余楓言的答案都不會變，他笑著點頭，“不管是我還是涼熙，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br>
    王勇聞言跟他對視了好一會兒，確定他眼里的堅決沒有絲毫動搖，舉起杯子向他示意，“恭喜你?！?/br>
    余楓言拿起杯子湊過去跟他碰了一下，兩人同時喝掉了整杯酒，酸澀的酒液順著滑進肚子里，于此事他算是安了心。

    說實話，他本以為像對方這樣的性格，對這種事可能是無法理解的，他想過很多可能會面對的情況，卻沒想過是在這么平靜的一問一答中過去。

    “我聽他總是叫你余楓言，上次問的時候說是類似于你的筆名，”王勇給兩人的杯子里都倒上酒，像是不經(jīng)意的抬眼問他，“這是你真正的名字嗎？”

    后背一股涼意竄上來，余楓言的神情一僵，唇角顫了顫，好半天才道：“勇哥這話，是什么意思?！?/br>
    王勇卻垂眸笑了下，手指扣在玻璃杯上，笑意又一點點消失，再開口時聲音有些啞，“我知道你不是他，你不是余峰?！?/br>
    短短的一句話，讓余楓言身上的汗毛幾乎都要豎起來，他啞然無聲，恍惚的幾乎以為現(xiàn)在是他過于擔(dān)憂被發(fā)現(xiàn)之下的夢境。

    放在腿上的手握成拳，指甲嵌進掌心的rou里，疼痛叫囂著告訴他不是夢，他張了張嘴，還是沒能發(fā)出聲音。

    “你肯定很奇怪我怎么會發(fā)現(xiàn)這么匪夷所思的事，”王勇抬起眼再次看向他，仿佛沒有看見他僵硬的臉色，平靜的道：“你醒來那天我就知道了?！?/br>
    余楓言一瞬間甚至覺得耳朵有些耳鳴，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他自以為小心翼翼的偽裝，卻在最開始的時候就被發(fā)現(xiàn)了破綻。

    “我本來只是覺得你的怪異可能源于剛醒來時頭腦的混亂，兩個月的沉睡讓你有些恍惚，觀察下來就知道不是，”說到這里，王勇像是要壓抑什么，喝了口酒，沉默了會兒才道：“我跟他做了那么久的兄弟，一起執(zhí)行過各種大大小小的任務(wù)，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他什么德行，我再清楚不過?！?/br>
    余楓言的眼睫顫了顫，垂下眸沒敢再看他，是自己搶占了對方兄弟的身體，使那個人的魂魄再無所依。

    王勇笑了下，用手背抹掉粘在嘴角的酒液，“就算沒這些，我好歹也曾經(jīng)是個偵察兵，退伍多年，本事卻沒落下，這點觀察力還是有的?！?/br>
    他停了停，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單純的說給自己聽，“一個人再如何的變，也不可能脫離本性，變成一個完全陌生的人，談吐，氣質(zhì)，性格，愛好，這些全都截然不同?！?/br>
    心中被發(fā)現(xiàn)的驚惶已經(jīng)逐漸褪去，只余下無盡的愧疚跟歉意，余楓言抬了抬眼，啞聲道：“抱歉，是我……”

    不等他說下去，王勇抬手制止，順便抹了把臉，向后靠在椅背上，“醫(yī)生曾經(jīng)跟我說，阿峰傷的太重，或許這輩子都沒有清醒的可能，也或許會在沉睡中逐漸流逝生命，活不了幾年，所以看到你那天醒過來，我高興的要瘋了?！?/br>
    然而回來的并不是他的好兄弟，而是一個鳩占鵲巢的陌生人，余楓言抿了抿唇，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不用覺得抱歉，”王勇看著他，神情沒有絲毫的怨懟，皆是釋然，“阿峰要是知道他的軀殼還能救人一命，他會開心的?！?/br>
    余楓言抬眼看他，動了動唇，依舊說不出話來。

    “我不清楚你是哪里來的靈魂，也不會多問，”王勇拿起酒杯舉起，臉上露出跟平時一樣的爽朗笑容，“但我感謝你，讓阿峰還能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余楓言很意外他會這么說，不但不憎惡自己，還要感謝他，是非常廣大的包容，他頓了頓，拿起杯子碰過去，“是我要對余峰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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