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縈：“脹疼。”

    徐硯程要起身：“哪？”

    許縈壓下他：“沒……沒有，明，明天就好了?！?/br>
    那里怎么能給他看啊。

    徐硯程了然指哪里，“給你找藥膏。”

    許縈拉著他胳膊，不準(zhǔn)他下床，故意兇巴巴說：“徐硯程你好好睡覺，不許再關(guān)心我！”

    現(xiàn)在的她適合自己消化一下，誰多問一句她都急。

    徐硯程躺回去，許縈拉著被子微微湊近他閉眼，“我睡覺了?！?/br>
    他撩唇笑笑。

    今晚，他產(chǎn)生了一堆混亂想法，是從前不會做的假想和比喻。

    像心臟要炸開了，像整個人仿佛在云巔又在地獄。

    一包煙抽掉了半包，他還是難以平復(fù)狂跳的心。

    他側(cè)眸看著旁邊陷入熟睡的女人，枕著胳膊，眼神不舍得挪開。

    心緒過于混亂，他竟然理不出一個想法，他傾身去吻她唇角，心底道了聲晚安。

    他做了一個很沉的夢。

    周三，早上七點半，在他們班級的清潔區(qū)。

    因為是排好組的，他被安排在每周周三打掃。

    因為高三以后，班里的大多數(shù)同學(xué)都懈怠了除學(xué)習(xí)外的事，他是第一個到的。

    發(fā)現(xiàn)旁邊清潔區(qū)的班級來了人，是個女孩，打著哈欠，拖著疲憊的身子慢悠悠地掃著，有點笨拙，還有點遲鈍，掃到他們班清潔區(qū)了。

    本想出聲提醒的，看到她容貌的那一刻，他收回了腳步。

    徐硯程站定在個角落，看著她掃掃停停，片刻后，傳來一個叫聲：“你糊涂?。咤e了，我們清潔區(qū)在這邊！”

    女孩頓了下，不相信：“可……我快掃完了?！?/br>
    跑來的男生哎了聲：“行了，就當(dāng)你掃了，反正我們班清潔區(qū)小，等會找其他人來掃?！?/br>
    女孩點了點頭，遲疑了下，繼續(xù)把最后的垃圾掃干凈，然后拿去垃圾桶倒，并沒有因為掃錯就半途直接跑了。

    倒完垃圾她還跑回來看了一圈，自己夸了句：“好干凈，這個班值日的同學(xué)肯定愛死我了。”

    一張懨懨的臉說出一句搞怪的話，莫名的反差萌。

    其實女孩只要稍稍注意一下，就發(fā)現(xiàn)他一直站在她掃的領(lǐng)域，而不是傻乎乎的把整個清潔區(qū)掃完。

    徐硯程望著她的背影，自從上次考完試再次見到她，就一直惦念著，沒想到能在這里偶遇。

    小女孩，怪有趣的。

    對了，剛剛那個男生叫了她名字。

    許縈。

    徐硯程默念了一遍，記下了。

    殊不知，這一記，就是一輩子。

    -

    第二天一大早，徐硯程有早班，他叫醒沉睡的許縈。

    許縈花了好大力氣睜開眼，第一反應(yīng)是側(cè)躺縮著腿。

    還是酸，脹，難以描述的疼。

    不似被撞到被割到的疼，而是堵著的疼，距離真正的痛感差一點兒意思。

    原來初體驗是這樣啊……

    許縈微微嘆氣，撐著身子坐起來，尾骨忽然有一陣疼迅速傳遍全身，她直直撲倒在被子上。

    徐硯程從衣帽間出來，正在打領(lǐng)帶：“還困？”

    許縈仰頭看他，然后羞愧地垂下頭。

    晨起的他們簡直天差地別，徐硯程西裝革履，打著領(lǐng)帶，精神極佳，朗容溫文。而她，亂糟糟的頭發(fā)，像個瘋婆娘。

    “我去做早餐，你準(zhǔn)備一下?！毙斐幊桃詾樗遣缓靡馑?，特地把空間讓出來給她。

    許縈下地的時候，腳板底一股鉆心的疼竄上來，她反射性地縮回床上，不由得悲慘想……要不然，請假吧？

    可，上班第二天就請假，似乎很不好。

    用著意志力，許縈刷完牙，挑了一身深灰色的冬天運動裝，站在鏡子前扎頭發(fā)。

    一撈起，脖子上艷紅的吻痕嚇到她，匆匆把頭發(fā)散下來，對著鏡子搗鼓，確保全都遮好。

    弄了幾分鐘，還是不放心，她翻出一件高領(lǐng)打底穿在里面，遮蓋了昨晚留下的曖昧痕跡。

    去到餐廳，徐硯程見她打完哈欠，整個人有點呆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腦袋。

    “我剛剛整好的?！痹S縈偏頭躲開他的“魔爪”。

    徐硯程又替她細(xì)心整理好：“等會我送你去上班，晚上再去接你?！?/br>
    許縈咬了口徐硯程做的三明治：“你上班不會遲到嗎？”

    徐硯程：“我沒有太嚴(yán)苛的上班時間，只要在那個點到就好。”

    許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冒出一句：“沒有打卡時間啊，真好。”

    徐硯程笑出聲：“小驚想轉(zhuǎn)行??？”

    許縈想到手術(shù)室里的場面，開膛破肚，用著器械在有溫度的五臟六腑上動刀子，不由得打個寒戰(zhàn)。

    “我不行！”許縈說，“我碰到手術(shù)刀，我怕我會瞬間患上帕金森。”

    徐硯程被她的說法逗笑，“吃吧。”

    怕自己憨憨的本性被徐硯程看破，許縈不再說話，老實解決完早餐。

    到了學(xué)校，許縈和徐硯程揮手告別，轉(zhuǎn)頭遇上遲芳芳。

    “許老師早啊，你今天打車來？”遲芳芳又回頭看了眼車牌，笑說，“是有人送你來？”

    許縈和她同路，又不好找借口躲開，只好說：“我先生送我來的。”

    遲芳芳驚呼：“你老公不上班嗎？這個點還送你？”

    雖然遲芳芳的問題讓她不是很舒服，但知道她是無惡意的。

    許縈：“他是市醫(yī)院的，上班時間比較寬松?！?/br>
    遲芳芳眼睛放光：“醫(yī)生??！你老公也太厲害了?！?/br>
    許縈應(yīng)下，徐硯程確實很厲害，面上淡淡然微笑：“謝謝夸獎。”

    為了不再被遲芳芳盤問家底，許縈加快腳步，假裝抬手看表：“我早上有課，遲老師我們走快些吧?！?/br>
    許縈到了美術(shù)組辦公室，也不敢多停留，生怕這些老師找她聊天，拿完教材就悠哉地散步去往教室。

    出門時，隔壁音樂組的三個年輕老師正和她擦肩而過，聽到其中一個人說：“聽說了沒，隔壁新來的美術(shù)老師是走關(guān)系的。”

    另一個人：“一個蘿卜一個坑，反正是合同工，也礙不到我們吧?！?/br>
    走在末尾的女人說：“那也得是本專業(yè)出身，不是半吊子都能在一中教書。趕緊走吧，有早會?！?/br>
    許縈停下步子，往后看著三人遠(yuǎn)去的背影，她們可能不知道，她就是她們說的那個“關(guān)系戶”，不然也不會光明正大在她前面討論。

    她自嘲笑笑，沒想到有一天她還會被打上這個標(biāo)簽。

    看到坪地不遠(yuǎn)處的大樹，一些枝椏開始冒芽了，許縈深吸一口氣，驀地覺得今天的天氣挺好的，而昨晚說的那些喪氣話是不是太過了。

    胡思亂想一通后，她覺著，又不是不能堅持了，那就再做一段時間，或者她適合做老師呢？

    帶著“反正在哪，她都是碌碌無為的那一個”的想法，忙到下班時間。

    許縈在學(xué)校外的一個街道等徐硯程，因為是放學(xué)時間，校門口來往的學(xué)生很多，車輛通行不方便。

    不遠(yuǎn)處看到徐硯程的車駛來，她琢磨著今晚要吃什么，身后有個同學(xué)叫住她。

    “許老師？！”

    許縈回身，看到兩個比她還高出一個頭的男生，書包歪歪地垮在身上，一個倒是有點兒學(xué)生的模樣，另一個校服敞開，拉著袖子露出胳膊，冷著一張臉，像電視劇里特別不好惹的校霸。

    “你們好。”許縈點頭。

    車子停在她跟前，她對他們說先走了，拉開門坐上去。

    方程緊盯著遠(yuǎn)去的車輛，用胳膊肘推了下旁邊的少年：“哎！你猜猜是誰來接許老師？”

    程戚樾淡然一瞥，定睛幾秒：“不猜。”

    方程嘁了聲，自顧自說道：“讓我說啊，就是老公?！?/br>
    又碰了一下程戚樾，“還記得不，昨天課上她說自己結(jié)婚了?！?/br>
    程戚樾冷冷看著方程：“你什么時候話這么多？”

    方程：“？”

    程戚樾懶得給眼神，闊步往前走。

    方程撓了撓頭，無辜說：“我是招他惹他了，火.藥味這么沖，無語……”

    -

    許縈看著車輛駛?cè)肽吧慕值?，她轉(zhuǎn)臉問：“我們不回家？”

    徐硯程：“打算去超市買些食材，對了，我的朋友約了飯局，如果你不介意，可以一起去。”

    徐硯程發(fā)現(xiàn)許縈不是很喜歡社交，除去必須的社交，她幾乎不怎么和外人來往。

    許縈記起昨天的那個被徐硯程趕出家的男人。

    以及——

    昨晚徐硯程從他床頭柜第三層最深處拿出一盒小雨傘時，他說是那個男人準(zhǔn)備的。